夏小北想,她能不能够当即给雷允泽一巴掌?她已经方寸大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全是因为他!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假醉?那样精明计算的眼光,好像什么都是谋划好的,她太太太不忿了。
夏小北这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想的都是雷允泽刚刚的话。他这趟莫名来到S城,她曾做过许多猜测,甚至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对簿公堂。这些日子,她被他缠得是烦不胜烦,结果他说要同她去拿证。
她只好当他是酒喝多了意识都模糊了。
早晨起来时,眼睛底下无意外的挂着两圈浓浓的黑,比昨晚上他莫名的脸色还要恐怖。夏楠扯扯她衣袖:“妈妈,你昨晚没睡好吗?”
夏小北懒得理他。弄成这样,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儿子恐怕也有份。
今早雷允泽倒是意外的没有送早餐来,恐怕现在还沉在宿醉中没有醒。这样是最好,她提着夏楠的书包,偷偷摸摸出了门,关门时特地把铁门小心的阖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夏楠极不配合的扯开嗓子喊:“妈妈,今天不等叔叔了吗?”
夏小北正要训斥他,忽然听到楼梯下面有脚步声,雷允泽早已一身西装整洁,神清气爽的站在他们面前:“咦,你们今天出门很早嘛,我还想上楼再来叫你们的。”
夏楠兴奋的跑过去缠着雷允泽,还冲她招手喊:“妈妈妈妈,快过来,今天又有小轿车坐了。”
夏小北踩着高跟鞋,咚咚咚走过去:“雷先生精神不错啊,看来昨晚还没喝高。”
“那还要多亏夏小姐的解酒茶了,非常有效果。”
为什么只有她因为昨晚的事而五脏纠结、头脑迟钝,而他却能神清气爽、衣冠楚楚?太不公平了!难道他真的是酒后说胡话,一觉以后就全望了?
夏小北觉得自己简直蠢笨如猪,还因为别人的酒后胡言而辗转难睡,自己折腾了大半夜。她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毫不客气的打开后座的车门,把夏楠塞进去。
夏楠坐进去还不老实,拉着夏小北说:“叔叔答应我,以后每天都能开小轿车送我去学校。”
夏小北语重心长的教育起孩子:“妈妈不是教过你,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你看看班上的同学,有哪个是坐小轿车上学的?你希望被老师批评吗,希望同学们都看不起你吗?”
雷允泽不赞同的说:“只是坐车上学,老师不会批评吧?”
“我教孩子,没你的事。”夏小北瞪了他一眼,继续对夏楠说:“等下学期校车开通了,妈妈帮你报名,你以后和班里同学一起坐校车去上学好不好?”
夏楠想,跟小朋友一起结伴上学也是很有趣的,而且实在怕妈妈生气,只好点了点头。
等夏楠到了学校以后,车里只剩下两人,雷允泽终于忍不住对她说:“你需要分得这么清吗?他也是我儿子,我不过是关心他,你怎么好像时时刻刻防备着我?”
没想到他又旧事重提。夏小北闭一闭眼睛,昨天晚上彻夜思考,本来已经想好了对策,可是这时她只是轻轻蹙着眉,沉默垂下头。从侧面看,她的下颌弧度柔软而美好,其实去除那些强撑出来的坚硬外壳,她就像是蜷在蚌壳里的嫩肉,脆弱得让人想要保护。
雷允泽尝试着对她说:“我的建议你考虑一下。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他现在不问,但不代表心里不想。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对夏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他企图用孩子来软化她,他相信一个母亲的爱可以是伟大的,攻下她所有心防。
可是她抬起脸来,用疲惫的语气央求他:“你能不能搬走?”
雷允泽一怔,脸色迅速冷凝器来:“我还没有这么无聊,搬到这一半以上是为了工作,你不要想太多。”
那么就算她想太多好了,她继续向他建议:“你们公司的案子过了政府那关,已经基本拍定,你随便派个人过来就好动工了。你回北京好不好?孩子还小,只要你走了,过不久他就会忘了这件事,将来他要是问起他的父亲,我就说我们离婚了。”
“离婚?”他的笑意渐渐泛冷,“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把证拿了,然后再去办离婚协议,这样也好圆这个谎。”
她辩解:“你知道这只是个借口。”
“可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借口。”雷允泽冷冷打断她。
车厢内一时气氛冷结,他一边开车,一边侧面打量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终于软下心来。
“你一个人母尽父职带了孩子九年,我不会从你身边夺走他。夏楠的身世,你觉得有必要对他说的时候,就告诉他,如果你觉得没必要,就可以不说。只要你想抚养他,就让他一直跟着你。我唯一有一点,请你不要阻止我关心小楠。我是他的父亲,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你明不明白?”
她应该拒绝的,她夜不能眠,思忖出那么多对付他的办法,竟没有一个说的出口,到最后,竟然对他说:“只要你不要做得太过就好。孩子正在成长阶段,太好的东西给他,会养成他骄奢的习惯。”
他们像是达成了协议,一路上彼此都沉默着再无多话。送到她公司门口,夏小北要下车时,雷允泽又对她说:“我昨晚的提议不是随便说说的,你还是考虑下。当然,我尊重你的意思。”
那时,夏小北站在车边,表情茫然得好像一张白纸。
其实,雷允泽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走到求婚这一步的。等了五年,他其实早已没了当年的霸道和锐气,尤其是看到夏小北仍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成婚,他想不着急,慢慢来总有机会的,尤其是做出离开北京这个决定,就已经准备好了长线作战。昨晚说出那样的话,一来是逞口舌之快,二来也是情不自禁。
灯下她端着一杯解酒茶关心的样子,让他冷却了许多年的心,又一点一点回复了温度。他想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人,她是那么的平凡,她做的事情也都是简单寻常的小事,可是偏偏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于是你记住了她,很多年后,也无法忘怀,此生此世,只要她一个。
夏小北对于他来说也许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她的容貌不见得出色到让人惊艳,脾气倔起来更是软硬不吃,这么多年了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这么多年了也只有她一个人能让他情不自禁就心软。
夏楠曾问他:“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我妈妈的,因为她好看吗?”
他想了想,很诚实的回答他:“你妈妈是个大美女。”
“可是上回给我签名的阿姨也很好看,妈妈还是她的影迷呢。”
他愣了愣,过很久才想起来夏楠说的是萧媛。他问:“你妈妈喜欢她?”
“是啊,妈妈经常盯着她的新闻发呆呢。我给她要到签名照那天,妈妈坐在飞机上看了好久,激动得都哭了呢。我装睡偷偷看到的,你可不要告诉她。”
雷允泽呆了很久,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不错的样子,揉揉夏楠的头发,说:“那你下次再看到妈妈哭,要学会安慰他。你是大男子汉了,怎么能让妈妈哭呢?”
夏楠点点头,说:“所以我想给妈妈找个男朋友。”
雷允泽好笑的问他:“你想给你妈妈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夏楠扳着手指,望天数了数:“要会做饭,洗衣服,还会换灯泡,修电器,能接妈妈上下班,还能讲笑话给妈妈听的。”
他说:“你要找的是保姆。”
夏楠很认真的摇摇头:“不一样的,保姆阿姨要花妈妈的钱,妈妈赚钱已经很辛苦了,我要给妈妈找个有钱男朋友,赚钱给妈妈花。”
雷允泽哭笑不得。敢情孩子看上他,还是因为他会赚钱?
上班的时候,夏小北咬着笔杆,盯着一张空白的网页看了半晌。小高戳戳她,问:“夏姐,想什么呢?这电脑屏幕要被你看出个孔了。”
夏小北目不斜视,只呆呆的问她:“有没有可能,一个事业有成身家上亿年轻有为又俊帅不凡的男人,向一个三十一岁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求婚?”
小高完全没抓住重点,只重复着那几个修饰词:“事业有成?身家上亿?年轻有为?俊帅不凡?夏姐,这年头还上哪找这种极品?”
夏小北摇摇头,叹息:“你还小,没见过世面。”
小高特不屑的说:“谁说的,上回见过的那个寰宇的大老总,不就都符合你说的这几点?不过听说他已经结婚了,还离过一次婚。唉,这年头好男人都名草有主了,剩下咱们只能在歪瓜劣枣里挑挑拣拣了。”
夏小北喃喃说:“是啊,咱们找个平凡点的就好了……”
后来连着好几天,夏小北都能发现夏楠身边的东西在有着小小的变化。比如他用了一年多的浅蓝色帆布书包忽然变成了崭新的卡通书包,比如他每天坐在沙发上玩的新玩具,比如他今天放学回来时穿的那套NIKE的新款童装。
她知道那衣服得要一千多块,通常夏小北一年到头才舍得给夏楠买个一两件这种名牌衣服。小男孩本来就活泼好动,再干净漂亮衣服穿一阵子,总是脏兮兮有时还磨破了洞,看到夏楠身上这雪白的衣服她就皱眉头。
夏楠却和她说:“叔叔帮我四个颜色都买了,还说妈妈洗衣服很辛苦的,叫我不要把新衣服弄脏。”
看着袋子里同样款式的另外红、蓝、黑三件,夏小北已经无话可说。
这几天夏小北不想再和雷允泽碰头,于是索性把接送孩子的事扔给了雷允泽,每天她还没起床,雷允泽已经早早的来敲门,有时甚至大大方方在她家里和夏楠一起吃了早饭再出门。放学也是把夏楠接回来,先在他自己那边吃完晚饭做完作业,差不多八九点钟再把孩子送回来。
夏小北知道孩子在他那,也放心得很,要是超过时间夏楠还没回来,她就直接拨个电话过去催。两家这样近,门对着门,她却实在不想过去敲门。
雷允泽也识趣的很,每每只是接送孩子,并不打扰她的生活,久了,夏小北也就把他求婚那回事给忘了。
再次见到雷允泽,大约是一个礼拜后。那天晚上,她刚刚把夏楠哄睡着,忽然接到电话。在电话里,雷允泽的声音非常虚弱,迷迷糊糊的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隐约知道他是病了,难受得紧。
她吓了一跳,听他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只怕是情况紧急,赶忙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隔壁去拍他的门。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她又怕雷允泽在里面已经晕倒了,赶忙打给小区的保安,后来保安还没到,倒是雷允泽自己爬起来,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
夏小北见他出来开门,本来以为没什么了,正想问问他,忽然见他整个人一歪,就向她身上倒来。
她不好让开来让他摔到地上,只能倚着墙壁,小心的托住他。走廊灯光下,他脸色青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密密的虚汗,那张薄而性感的嘴唇,不知被他咬成什么样了,青紫青紫的还有一圈又一圈的牙印。
她吓了一跳,想想还是拨120吧。可是他那么大一个人,压在她身上,她连动都动不了。只好哆嗦着拍他的脸:“喂,你醒醒啊,别吓我。”
他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意识应该还存在,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幸好这时候保安到了,两个人合力,终于把他弄下楼,拦辆车塞到车里。
夏小北在后座上扶着他,看他气若游丝的样子,怎么也猜想不到平时神气活现的他,能有这样虚弱的时候。
那司机还问她:“小姐,老公生病啦?”
她也没心情解释,只说:“他情况不太好,麻烦你开快点,拜托您了。”
送到医院急诊室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半个多月前,他才帮她把夏楠送来,没想到这么快,这个人情就还回去了。急诊的结果是急性阑尾炎,要立刻动手术。医生说病人的饮食非常不规律,又常常饮酒,才引起阑尾管腔阻塞导致发炎,又耽搁了这么久才送来医院,再晚一点恐怕麻烦大了。
说的好像全是她的责任一样。夏小北也不会说话了,只是紧张得浑身都发抖,一个劲的点头。手术进行中,她在外头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一颗心悬着始终就没放下来过。
手术门上那盏红灯一直亮着,她朦胧中望着那红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既是希望那灯赶快灭下去,好让她结束这场揪心的等待,可又害怕那灯灭下去的一瞬,等来的是五年前那让她灭顶绝望的一幕。
其实知道不过是个小手术,割除阑尾就行了,短短两个小时,她竟然连坐都没有坐下过。后来雷允泽被推出来,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望着她,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脸色也不好看,方才等在外面的时候就有护士建议她去休息下,又不想被他看见,于是忙里忙外的去帮他办各种手续,还把家里的软垫和夏楠的PSP全都给他拿来了。
手术结束后,雷允泽本来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因为感到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冰凉的握住自己,所以他睁开眼睛,看到他醒来,她却是极快的挣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也不知在心虚什么,一直忙里忙外,几乎停不下来,他就只能盯着她的背影,微微的笑。麻醉的药效过去之后,伤口还有点疼,但是他觉得很幸运,不知为何就想笑。
夏小北是凌晨才离开医院的,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要照顾好丈夫的饮食,切不可再随便大意了。她觉得上回他帮过夏楠,自己理所应该照顾他的,于是每天都来医院看他,有时还会带一些自己做的饭菜。她觉得以他这么刁钻的胃口,肯定是吃不惯医院的东西,有时候也奇怪的问他:“你手术都住院了,你那些个秘书怎么都不在跟前伺候着啊。”
他正吃她削好递过来的苹果,凉凉的脆脆的,一口咬下去,睨了她一眼,说:“人家是秘书,又不是保姆,我住院了,工作上更有许多事堆下来要她们去做。”
夏小北想想也是,可是为什么当年她做秘书的时候就忙得像24小时保姆一样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雷允泽又在那喊疼。她忒紧张的问:“是不是苹果太凉了?哎呀我忘了医生说你病刚好,不能吃刺激的东西。”
雷允泽哼哼叽叽了一会,在心里偷笑:苹果也能算是刺激的东西了。
可是他喜欢看她为他紧张的样子,细细的眉毛都皱成一团,会手足无措的望着他。
夏小北也觉得这几天雷允泽越来越娇气了,动不动就喊疼,连上个厕所也要她陪同。
第一回的时候,她还没习惯。扶他到了洗手间,见他铁青着脸站在门口,一直盯着自己看,还问:“看我干吗,进去啊?”
他说:“我是病人,我动得了吗?”
她一脸的不置信:“你不会连脱个裤子都没力气吧?”
雷允泽哼了一声,脸色更加黑了。
夏小北觉得丫就像旧时候的皇帝老子,不得不扶他进去,幸好他住的贵宾病房有单独的洗手间,要是在那种一个楼层的大公用洗手间,没人扶着他不是得憋死?
等雷允泽解开裤子,她吓得“啊”一声尖叫着转过头去,这一系列动作牵引得他小腹上伤口一疼,带着几分怒气说:“叫什么叫,又不是没看过!”
她又羞又气,大声骂他:“流氓!”
这还不算完,他竟然连洗澡都不能自理,每次一被她赶进浴室就开始在里面喊:“哎呀,你进来扶我一下,我坐不下去。”“那洗发露放得太远了,你帮我拿过来!”“……”
更加过分的是,有回她还在公司上班,他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夏小北你赶快回来,我要上厕所!”语气严肃如命令一样,容不得她反驳。
诸如此类,让夏小北焦头烂额。
她也试着和雷允泽商量:“要不给你请个护工?你看你总这样事事都依赖我也不是个办法,我总得上班的不是?”
他一脸的无所谓:“你去上班好啦,我又不是要你二十四小时照顾。你只要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出现就行了。”
他把那个“有需要”说得格外暧昧,夏小北恨不能银牙咬碎。
气极了她就当着他的面,把他的东西摔在地上,说:“我受够了!你那么多女朋友,随便叫个过来伺候你啊,反正我不干了!”
结果第二天医院就给她打电话,说“她丈夫”在医院绝食,护士送什么给他他都不吃。
他这病本来就是因为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这还没出医院呢,又要闹得更严重。夏小北只好匆匆又赶到医院去,她进病房的时候,雷允泽脸色铁青,扭着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像是个赌气的孩子。
夏小北毫无任何办法,问他:“你又发什么脾气?”
他没有好气:“跟你没关系。”
瞧瞧这少爷脾气。可是真不忍心他一直这样饿着,于是接过护士送来的饭菜,像哄儿子一样,一口一口的喂着,他不知哪来的心情,终于肯开口,吃一口还皱皱眉,说没有家里做的好吃。她连忙说:“那你要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他这才满意,折腾了老半天,终于吃完一顿饭。从此,夏小北彻底打消了甩开这个“包袱”的念头。她想,左右不过住院两三个月,到时候他出院了,他们还是得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这么一想,她对雷允泽也就没这么大怨气了。想想他也挺可怜的,平时前呼后拥的一个京城大少爷,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生了场大病动了刀子,结果平日里那些个酒肉朋友、红颜知己一个都不在身旁,一个人在家里痛得快死了也没人知道,最后还是她这个邻居把他送到医院去。
是的,在夏小北心里,就是把自己划归为他的“邻居”。虽然这邻里之间关系在和睦之上有点暧昧。
出院那天,夏小北特别积极,大清早就来帮他收拾东西,打包的时候还哼起了小曲。雷允泽坐在床上看着她忙碌,脸色阴郁,不知道为什么而不高兴。
她把花瓶水倒掉的时候还问他:“出院是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
他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因为终于摆脱你了啊。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只嘻嘻笑了一声,转身又去忙活了。
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安静的空间里,他突然问出口:“你为什么就喜欢了绍谦呢?”
她一愣,手上的活忙到一半,僵滞在半空中,好像没听到似的,仍旧背对着他。
他在身后接着说:“当年是我先遇到你的,可是最后,你却选择了他。”
夏小北很久都没有动,久到让人以为她在漫长的沉默中凝成了雕像。很长时间以后,她才回转过脸来,她并没有哭,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你错了。我先遇到的人是他。”
“那天在停车场,他要送我回家,可是我拒绝了。所以后来才会遇到你。”
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一见误了终身。
雷允泽沉思了很久,眼里的光芒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时候绍谦来我公司,看到我桌上放着你的简历,会说‘咦,是这个小姑娘’。建议给你复试机会的人是他,还有那次,你向我请假,说要接你的小外甥,我毫不知情,向你大发了一通火又把你叫回公司来,后来打电话到行政部去问,才知道是绍谦开的口。”
他说完抬起头来看夏小北,却发现夏小北的眼神茫然,盯着窗外那一树开得正好的海棠,喃喃重复着:“原来是这样啊……”
那时候她一门心思追着雷允泽的背影,把绍谦不冷不热的晾在一边足足有四年,她一直以为她想要的就是对的,可是这么多年后,才让她明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用四年的时间告诉她什么是等待和爱,她用四年的时间终于学会接受一段爱,可是他们的时间终究是太少,少得她还来不及学会珍惜,就已经要学着面对失去,面对现实。
雷允泽望着她,淡淡的说:“人的一生错过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如果绍谦还在,他也会尊重你的选择,让你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
“小北,等了这么久,我不想再错过你。”
后来雷允泽还说了些别的什么话,她已经记不清了。她曾经埋藏自己的心,爱这个人四年,近乎偏执。兜兜转转,九年过去了,才等来这一刻。也许这九年,上天冷眼旁观,终于千回百转,慢条斯理,清楚了那条原本就该有的红线。
也许雷允泽说的对,人的一生错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错过第二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