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看这道士面部表情十分丰富,一会惊喜,一会沮丧,一会又忐忑不安,以为高人都是这般特立独行,便没有打扰,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还在那里若有所思,王庆哪有时间陪他一整天?“道人,是不是我有什么劫数?但说无妨,一会儿我还得去衙门点卯呢。”
道人缓过神来,开始了他的首秀,“你一直运气很好,可是就在今晚,你有一次大劫,劫数难以破解,我苦思冥想,觉得应该救你一命,只是,”“只是什么?费用吗?”“你把我当做骗钱的假道士吗?只是若我救你,便会法力尽失,一百天都要打坐恢复。你有这样的去处让我恢复法力吗?”
王庆笑道,“要不这样,今晚若是我遇到大劫,明日自将亲迎天师归家休养。”道人哼了一声,“凡人就是憨傻,我耗费法力救你,在你眼中竟然成了乞讨,真是不可救药。说实话吧,你的大劫顷刻间便会送掉你的性命,我都不敢说能解。”
对于修炼之人,算算前世今生都是平常的事,林灵素转身离去之前,掐指一算,心中顿时明朗,“你的劫难是因你母亲在阴间告了你,你本是天将下凡历练赎罪,所以有上天护佑,可你降生之时,你父亲为了运势,挖邻居家的祖坟,占他们家的房,这些你知道吗?”
“而你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把你母亲活活气死,这些事若搁在凡人身上,也算不得什么,可你是个流放的天将,被上天知道了还能有什么好?我之所以下不了狠心帮你,便是不想违了天意。”说罢转身就走,王庆一听,自己出生时的隐秘事情他都能算出来,是真有本事之人,哪能让他走?于是左一句右一句去说服道人救自己。
又过了一刻钟,林灵素夺人气运的**完成,可他却不露声色,暗中狠掐自己的大腿,疼得流出一滴眼泪,“兄台,我俩素昧平生,这是初次见面对吧,我知道你将遭遇劫难,却因道行不够,无力解除。如今我只能将原本的血光之灾降低到牢狱之灾,却不能彻底帮助兄台,惭愧惭愧,就此别过。”
王庆是个在市井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混混,一直在猜想道人的后招是什么?是卖符咒?还是收香火钱?或者如他所说要找个地方住下?正在静观其变,道人含着泪离开了。这是什么节奏?王庆呆呆地看他走远,细细回忆刚才的施法过程,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既然今晚可能有大劫,王庆决定远离一切可能的是非,赌坊那些人多的地方断不可去,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他和一个同样酷爱赌钱的衙役换班,破天荒地去开封府值夜班,他的想法是,既然有大劫,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在开封府值夜还会有什么事?总不会是闹鬼吧。
开封府的夜班配置是这样的,为了应付意外出现的夜间治安问题,开封府配置七人值夜,其中两个三人组按照固定巡查路线执勤,一人在府里留守,以应付万一出现的紧急报案。(夜里城门关闭,实际上闹贼的情况很少,主要突发事件是火灾,需留人调度安排。)
宋朝的生产总值为什么高?因为内需旺盛,是少有的夜里不宵禁的朝代,到了点城门一关,一城百姓没处可去,便在城里溜达,许多酒楼茶馆都营业到很晚,商业化的氛围相当不错。如果不是这样,王庆又怎么会遇到大劫?他已经远离人群,刻意躲避,却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那天晚上,一辆马车从酒楼返家途中出了故障,车轮部位裂开,这样赶车有安全隐患,随行保护的虞侯怕晚上不安全,一面快马通知府里再派马车,一面把损坏的马车推到近处的开封府,在这里等候总比街上安全。那些虞侯貌似地位很高,丝毫不把开封府衙当个事,对夜间留守王庆呼来喝去,如同对待奴仆一般。
王庆一看那架势,就知道是大人物到来,也就忍住心中怨恨,让干啥就干啥,后来那马车上的人下车活动身体,与他攀谈起来。原来马车上坐的是童贯女儿,已许配蔡攸之子,算是蔡京的孙媳妇了,今日是个什么节气,出来玩耍,怎料回程途中车辆损坏。
女子小名娇秀,年方二八,正是思春的年纪,从小被童贯之弟过继给童贯,颇得宠溺。她也是花容月貌,也能歌善舞,一直以为自己会嫁个如意郎君,可结果让她很失望。原来她的夫君是个憨呆,这场婚姻完全是为了抱上蔡家的大腿,既然夫君呆傻到不会行房,她一有机会便出去玩耍,蔡家除了多派护卫,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命运的大车轮让他俩相见,娇秀见到一身劲装的王庆,心里便荡起了层层的浪,世间真有这般俊俏的后生吗?自己的夫君与他一比,简直就是一坨屎。尽管周围有三个丫鬟五个护卫,她不能说得太明显,他们二人还是隐晦地定下了作案地点,吉祥布庄。
再后来,每当娇秀要去吉祥布庄看新衣,就有丫鬟提前告知王庆,他便重金贿赂布庄老板,藏在试衣间内。蔡京的孙媳妇要试衣服,还能让布庄营业吗?自然是四面警戒,随她折腾,两人便在试衣间快活。就这样过去三个月,一日王庆赌输了,心情不好,喝愁酒醉倒,一下子给说漏了。
虽是多年的同僚,遇到这事还是很惊慌,这是要上天啊,和谁勾搭不行,偏去惹童贯的小女蔡京的孙媳妇,这不是急着找死吗?马上就报与开封府,将王庆先囚禁起来。童贯是武将,脾气暴烈,知道此事马上找开封府尹,要以谋反罪夷其九族。
牢头与王庆也相熟,每日让他掏钱去买酒肉,说的话也气人,“王老弟,你是怎么想的?去玩蔡京的孙媳妇,还不如去跳崖,也死得利落。听府尹大人说童贯要定你个谋反罪,要诛你九族,可惜你那有钱的老爹,攒着金元宝舍不得花,这回要跟你一起见阎王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