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词赞尽了“嫂嫂”风姿,细腻却不轻佻,一时让九也是心中暗赞。
然后自然是青青弹九唱的一曲罢了,众人懂行的不懂行的也是一阵叫好。
九暗自称奇,心中却还是不太服气,这词必定是好的,不过却不知道是不是即兴所作,如果你前几rì都想好了来应景,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倒是要试试你有无急才。
九拿定了主意,当下笑语如珠:“少尉大人,眼见大家兴致未尽,却不如再来一首,只是不知少尉大人有无急才,青青最擅长的调子就是临江仙,定调作词如何?”
chūn水心中一喜,暗想:你若服气了,我反而没戏,如此正合我心意。当下应道:“也好,不如拨一彩头,也赠乐趣,堂内诸人佐证。我亦无他求……”chūn水话得让三位少女稍稍放下心来之际,话峰却一转,“这样,嫂嫂也是爱琴之人,青青姐这一副绿绮古琴刚才嫂嫂也是意犹未尽,今rì嫂嫂芳辰,愿chéng rén之美,若我依格作出,但请今晚留琴我嫂嫂室内把赏一夜,明早完好奉还。”
“嫂嫂”听得这话不由一愣,下意识地朝chūn水这边看了过来。chūn水赶紧使了一个眼sè过去。
chūn水这些话得很有技巧,先是“诸人佐证”“我无他求”,让人家安心,大家作证赖不了你的东西,接着又是我无他求不会有什么过分企图,最后明原来是借琴把赏。
要抢咱们在店里就强买了去,不是么。既然到了这里,看嫂嫂与咱chūn水也非狡诈之徒,况且在座多也是清流文人,想也是爱琴使然,一夜也没什么妨碍。
九却接着道:“词最终还是我唱的,我需得定韵部。另外若是没个时间限制也是不妥,为不影响佳宴后续,不如就以半只香坠币为记。”
chūn水一听就明白了,她是见我入套,当下趁机打结呢。
却这风人雅士集会或是一些有附庸风雅、标榜品味需要的文会酒宴都会有些个增添趣味的游戏,这定调作词也是其中之一,也就是定个词牌让你按格作词。趣味与难度相关,难度与限制相关,限制越多难度也越大。
九的提议定调作词本身有一定难度,因为你得让你想表达的意思符合这词牌的体制格式的限制,但后来她又上了个套,是要定韵部,这定了押的韵其实就限制了你要使用的那些文字,无疑会影响到作者的表达。
可这还不算完,她又加了第三个套,定时。
香坠币,其实就是用一细线拴住一枚穿孔钱币,下面有一支香燃,线过规定位置,香燃尽之前会烧到线,线断钱币落入银盘,发出一声清响,如鸣锣敲钟,示意时间已到。半只香就是燃香一半的时间。
chūn水不由暗暗一乐,心想:这鬼jīng灵的丫头还真能刁难人,却未必能难得倒我;怎么想当初咱也是为花少冲锋陷阵,陪着老沈一起挑灯夜读书过来的。
当下淡淡一笑,道:“半只太长,三分之一吧。”
且不那戴着纱维看不清面目的青青,其余两位女孩都面带诧异,她们一定是心想,这人怎么如此自负。
殊不知,chūn水便是利用了九的这番少女心xìng,心里定是不服气,反而也让她顺着自己的袋子往里钻。
九看着chūn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一咬牙,旋即笑着:“若是到时完不成呢?”
chūn水笑道:“我便答应任凭三位姐提出的一个要求,这要求三位可不忙,只要我能做到的。”
楼早已淡淡如故,有些矜持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罗果汁。
众人巴不得多些乐子,便也是都趣味盎然的等着看热闹,一时间宴会气氛越发活跃起来。
若是平时,chūn水思考的时候多是习惯来回的踱着步子,或者躺在床上椅子上,而这里大厅广众的,你一个人走来走去也不是个事儿,而要躺下更是不可能。
chūn水坐在席上,双手扣在一起,两个拇指对着不停的触,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
众人也是不管他,照吃照喝照谈笑敬酒,只等那一声“有了”或是钱币坠盘的叮当声。
看着九等人面sè严肃的样子,chūn水心里暗道:这难度还真的难不倒我。可我这个人是不是太卑鄙了,整一个哄骗文艺女青年的文学败类嘛。表面挥洒风流,其意却在斯琴。
chūn水不由想起当年文会里的一幕幕。花少啊花少,想不到,时隔多年,兄弟我又再一次重cāo旧业了。
虽不是作弊,不过却不好显得太容易。看着香也将近到三分之一的时候,chūn水站了起来,示意好了,早有持着纸笔的仆人在一旁等着记录。
“临江仙。我问chūn能留几rì,chūn风轻舞霓裳。韶华流过鬓间凉,拈花花yù碎,弹剑剑彷徨。画栋珠帘成永隔,江湖最益相忘。别来早拟不思量,篆香添又尽,只是夜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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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散,宴终。
“妖,你留下这琴是何用意?”院落的一间厅室中,“嫂嫂”不解地问道,起初她还以为这兄弟是不是对人家哪一位有了意思,正想撮合撮合,不过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又不像。
“嫂嫂,我想拿到我房里看看,你信得过我么,我不会使您为难。”chūn水笑着。
“嫂嫂”展颜一笑,了头。
chūn水裹起外边包着软兜琴罩的古琴,七转八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起烛火,把那绿绮古琴拿了出来。
chūn水心将琴翻了过来,置于自己床上,注意力却放在琴身的底座。接着,chūn水的眼光停在了底座中间,那有一个类似徽记或者是打出来方便悬挂用的槽子。
chūn水慢慢地摸索着,看得很仔细,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质的饰物。
只见这块玉呈现一种奇怪的造型,如果你细细地看,发现原来雕刻的是一只生灵活现的狮子形状。整块玉通身晶莹剔透,是一种浅浅的绿,那种颜sè譬如用一只白sè的碗从干净的池塘中轻轻舀起一些水;又似雨季不久,白玉栏杆上淡淡的苔意。
果然形状甚至是大都一模一样啊!chūn水将玉慢慢比划在槽上,手一沉,玉竟然扣了进去!
没有什么动静。chūn水摸索了下琴座其他地方,也不知道机关在哪里,正有些着急,无意中手指往玉沉下去的地方按了按,手指一滑,“咔嚓”响了一声,chūn水自己都吓了一跳,心道千万别弄坏了才是。
这时候,琴座上那些很巧妙的缝隙显示出来了,平时这些地方和琴座融合一体,根本察觉不到那里有什么机巧之处。
琴座分开了,里面居然是jīng铁所制的一个管状大槽体,当中放着一张羊皮卷。chūn水将它拿了出来,展开对近灯光打量了一番。由于左边还留着两个起伏的弧形,想来这是半张地图。上面画了不少山川河流似的形状,还有些圈圈叉叉的标记,附着少量的文字。
chūn水在脑子里搜索了下自己的记忆,试图找到与此图文相吻合的地方,稍作努力了一会,便放弃了。
chūn水想了想,将羊皮卷藏在自己怀里,又摸索着将琴座合上,手指在玉扣入的部位又是拨拉了一下,“咔嚓”一声,琴座似乎又复原了,玉块又慢慢的浮了上来。
chūn水将玉和原来一样束好,戴回自己的脖子上。
接着chūn水又将琴翻了过来,依旧置于床上,在烛火轻轻的摇曳中,怔怔地看着绿幽幽底座,以及借着烛光忽忽一闪的泠泠丝弦上透出道道寒意。
如果只是半张,那么另外一半在哪里呢?
chūn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块玉石,想起了关于它的来历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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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拉哨卡侵袭事件以后,触摸到了军中黑幕冰山一角的chūn水逃役离开,突然起了想家的念头。得不好听,他此时已是等同逃犯,因此他很谨慎很隐蔽的和家里联系上了。在某个地方一所临时租下的大房子里,chūn水见到了自己阔别将近四年的父母。
父亲一贯的亲切温和,即使知道了儿子离开学院这三年多几乎是胡闹的经历也没有作出什么指责;而母亲则是一贯的理智,虽然出乎意料的没有作出训斥(想是毕竟是因四年不见忍住了),不过脸sè的确是不怎么好看。
随后几rì里,母亲雷厉风行地作出了安排:钻了帝国法纪的空子,贿赂和打了一些相关人士,动用了远方的人脉资源,chūn水在波弥道重新入了军籍,分派到济州驻军。
也不管chūn水愿意不愿意,这条路反正是铺好了,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夫人义正词严地告诫chūn水,秘密将他送出去是为赫连家留根苗,是因为看好他的资质,不是让他闯祸胡闹以后好撇开家人不受牵连的,并希望他以后做事之前想清楚。
chūn水被限制出门了,又待了十数rì,只等那边回话安排妥当后,chūn水便要到济州城报到。
按照大多帝国学院的官方统一认识,学院武科目的是培养将帅,不是培养角斗士。所以行军布阵、参谋机要、领导与策略是主要的课题,武技修为方面则是粗略的安排了些个人修行辅导。
可这样就会遇到一些实际上的问题,大多没什么关系的院生们一出去,几乎都是在队正、伍长的基层岗位上。遇到险情,冲锋陷阵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自身修为一般的话,往往还没等你爬到将帅的位置,就死在了战场上,吾凯西就是个例子。
chūn水对此有了很深的认识,在感激康远顾叔叔多年的督促的同时,最近更是勤奋了许多。一个午后,他修习了一番,正往前厅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在话:“如此也好,年轻人,也算番磨砺。”
康远顾叔叔!这个声音chūn水无论如何也是忘不了的。不过,怎么父亲刚回去,康叔叔就到了?毕竟是年少心xìng,chūn水的恶趣味又来了,他悄悄地绕墙而过,躲在大厅左边的墙后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