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张太医早已来过,幸好轻儒喝下的鼠药被江默及时灌水吐了出来,这才没有被张太医看穿,临走之时,张太医只说是精神不宁所致的气血亏损,开了个安神的方子又开了好些个补药这才离去。
“公子,张太医说过你喝完安神汤以后要多休息休息的,你倒好,身子还未恢复,又是深更半夜的就起来了”
江默嘴里虽念叨着,可手上却替轻儒穿上了素色绸缎锦衣,瞧着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却依旧苍白无力,心中立马揪做了一团。
“都躺了一天了,怪难受的,江丞相来找太子爷想必又出了什么大事了,到现在还未过来,今日不会来了”
叹息中有痴迷也有不舍,可却没有半丝的怨怪,转眼瞧到屋外月色宜人,轻儒轻叹了声便走出了屋子。
“公子,秋夜的寒气重,小心着了凉”
江默本想拿件衣衫给他披着,可却瞧见轻儒渐渐隐没在黑色里的身影,这才顾不得其他立马追了上去。
“如梦,你瞧瞧今晚的夜色可真好,不知太子爷可忙完了手边的政务没,他有大事要忙,幸而不知道我被下毒的事儿,若是为了我的小事给他添乱,真真的叫我没脸见他了”
不待江默答话,漫步在月色之下的俩人便来到了太子的书房,瞧着他书房的灯还亮着,外边却没有一个奴才侍候,江默在心中暗暗迟疑的时候,轻儒已经不自觉的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好几步,随即江默也跟了上去。
本想瞧一瞧太子是否还在挑灯忙于政务,本想提醒一下让他多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可就在轻儒满怀关切的想要推开虚掩着的屋门时,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嗯啊……爷……爷……人家受不住了,爷……”
“爷会疼惜你的,一会儿就好,乖……”
屋中的柳云儿衣衫半退的坐在太子的双腿上与之火热的缠绵,这触目惊心的场景,这让人心碎的声音,这一切的一切,都迫使着轻儒不得不想要逃避,由于太过心伤,身子又不大好,轻儒经不住有些狼狈的踉跄了几步,还是在江默的搀扶下才没有跌坐在地。
原本以为轻儒会在自己的扶持下回屋,没成想他却故作坚强的挣脱开自己的双手独自往前,瞧着他越发单薄越发孤寂的背影,江默不自觉的为他感到心痛,下一刻便也随着他快步离开。
出了院落的大门轻儒才放慢了脚步,此时他的脚步已然有些蹒跚,只是因为他的坚强才没能倒地,此时此刻,瞧着身前男子的黯然神伤,江默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毕竟他那般的为太子着想,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所爱之人与别人亲热的待在一起,他虽然当着太子的面不说,可是私下里却是多么的希望他能来陪自己,终究是事与愿违,或许他不该看,或许他不该听,或许这就是个错。
“公子,可能太子爷有什么苦衷的,公子还是别往心里去的好,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为何,江默竟将善意的谎言脱口而出,在她瞧到轻儒转眸看着自己的侍候,瞧着他眼中尽是无限哀愁的时候,瞧着他嘴边无力的微笑的时候,江默不禁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这个谎言不仅骗不了她自己更骗不了轻儒。
许久都未开口说一句话的轻儒或许是走不动了,径自踱到凉亭中倚着亭子边的栏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受过伤的疲惫。
“我想放纸鸢”
或许是夜间的凉风袭袭,轻儒的这句话着实让江默有些措手不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公子在这儿等着,奴婢听别人说,院子里倒是有好些个现成的纸鸢,奴婢这就去拿”
或许是终于听到了轻儒的声音,或许是听到了轻儒的心愿,或许是瞧到轻儒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才能出院子好好的玩赏,虽然夜色已深,不过那又何妨,只要他想,就算让江默亲自做一个纸鸢给他也是欣慰的。
可江默走了没几步便又被轻儒喊住了
“还是算了吧”抬眸望了望黑漆漆的夜晚,轻儒眸中的忧伤更是加深了不少“这天儿都这么黑了,就算把纸鸢放上去也看不见”
“放纸鸢讲究的是心意,只要有心,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可以”
“算了吧,纸鸢放的再好都是假的,终究有剪断绳子的那一刻,与其让纸鸢不知被风吹到哪儿,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放”说着便努力的冲江默扬起嘴角,只是瞧着他现在的笑容,江默的整颗心始终都疼痛不已。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天都黑了,纵使我有心放纸鸢可却无人观赏,我累了,还是在这歇歇脚的好,你也过来歇一歇吧”
江默自知多说无益,只是顺从的坐到了轻儒的身旁,瞧着他望着远处蒙了层寒雾的眸子,此时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静默。
过了许久,夜越发的凉意森森,江默瞧着轻儒精神恍惚的倚栏望月发呆,却不曾想过回屋,若是继续待下去,想必他的身子会受不了,心思烦躁时,目光无意的瞟到不远处的池塘上泛着点点的月光,顿时,江默在心中暗暗思索了一番后便轻声说了句
“公子,你身子不大好,如此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虽然公子不愿放纸鸢,不过奴婢有法子帮你消掉满身的晦气,你在这儿待会儿,奴婢去去就回”
话音还未落地,江默便匆匆小跑而去,瞧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瞧着黑夜中只剩下自己,轻儒越发觉着有彻骨的冰凉袭便全身。
半晌,江默怀里揣着许多东西就往凉亭中赶,只要一想到轻儒孤寂的身影,受伤的眼神,她就没法让他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夜里,如此想着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可是当她无意间抬眸时却发现凉亭中多了一个人的身影,随即江默便停止了奔跑,心下思踱了一番后才慢慢的往前而去,走近了些才发现原来是太子,他不是在书房与柳云儿亲热么,怎会来此,看样子他才刚刚到亭中,此时此刻江默再也无法往前一步,她知道只有太子才能解开轻儒心中的结。
“不是身子不好么,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反倒是要出来,秋夜寒凉,该仔细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太子边说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替轻儒披上,面对他如此体贴的关心,就连在暗处看着的江默都动容了好几分更别提轻儒,届时,轻儒只静静的瞧着太子为他系好衣带,仿佛之前在书房与他人亲热的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般。
“为何不说话,是不是怪我没去找你”
说到这太子不禁也叹息了声,瞧着轻儒无法抑制的泪珠一颗颗落下时,太子不禁将他拥进了自己的怀中,此时此刻的江默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倒觉得自然无比,如今的她早已忘却了轻儒的男儿身份,只是觉着他应该被太子疼惜,也值得被太子疼惜。
“轻儒,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是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之人,宠幸女人是无法避免的,这也是身为皇家子孙的责任,你明白么”
话音落地时,江默也蓦然明白了什么,太子说的不错,他是太子也该有他的责任,他俩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两个男子在一起会无法避免的受到伤害,即便是深爱对方。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从遇见你,爱上你,然后跟你进太子府,我就知道,你有你的抱负,你有你的责任,可是即便我努力的欺骗自己,当我面对事实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很痛,痛的我无法触摸更不敢想象,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喜……”
“是我不好,今儿个应该去陪陪你的”
当轻儒的话语说出口,当太子好似故意打断了轻儒意图明显的问话,江默越发的被那俩人弄糊涂了,轻儒的问题很清楚也很奇怪,他想问的无非就是太子有没有喜欢过他,可是他为何要问这些,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娇嗔,倒是有十二分的认真在其中,可是太子的故意打断到底意欲何为,要说太子没有真心待他,任谁也不相信,明明就如此的关心,明明就如此的体贴备至,更是背着被世人所唾弃的不齿与他几番欢爱,他的打断不仅使江默疑惑不解更加让轻儒落寞不已。
些许是因为对太子还存有莫大的幻想,又或者不敢往深处想,轻儒在太子的怀中温存了片刻后双手便环上了他的颈子,两片冰凉的唇也贴上了太子的温热,这一刻太子并没有向往常一样顺着他的意思,只是微微的错开了他那渴望又期待的眼神,也躲开了他的吻。
“晚间风凉,我送你回屋去吧”
不等话语落地,太子拉着轻儒抬脚便欲离开凉亭,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轻儒对他的痴迷已然有几分疯魔,挣脱开他的大手,便从后环住了他的腰际,无法抑制的泪水渐渐湿了背后的衣衫也湿了两颗心。
风无声,气氛微热,隐在黑暗中的江默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瞪大了双眼,或许轻儒真的受伤了,或许轻儒真的放不开那个心意难测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