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生,你扶着义父,我去取药。”苏言将叶乾钟慢慢靠在叶景生的身上,而后快步往着叶乾钟的房间跑去。
“爹?爹,爹你别吓我……”叶景生望着忽然犯起心绞痛的父亲,瞬间慌了手脚。
原来真的只有当自己至亲的人忽然有了事情才会明白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绝望。
苏言快速跑了回来,将取来的药给叶乾钟服下。
叶乾坤望着叶乾钟渐渐恢复的脸色,原本提起来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去。
“大哥既然身体不适,那乾坤改日再来拜访。”叶乾坤起身,看了苏言一眼,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苏言望着叶乾坤渐渐消失的身影,眉心一蹙,想起刚刚叶乾坤看他的那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的东西了。
“爹,您怎么样了?”叶景生望着还气喘吁吁的叶乾钟,不禁担心地问道。
叶乾钟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有事。
苏言见着叶乾钟脸色虽然不那么的难看,可是却还是没有缓过神来,便蹲下身子,“义父,我背您回房间休息。”
叶乾钟点了点头,便趴到了苏言的后背上。苏言起身,背着叶乾钟往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叶景生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而拿着手杖便赶紧追了过去。
叶乾钟被平放到床上,苏言将被子为他盖好。做好了一切,便见着叶景生站在一旁一直看着他。
苏言明白叶景生眼中的意思,故而看向叶乾钟,“义父,您好好的休息,有什么事叫我们,我们就在门口。”
叶乾钟心里面很难受,听到苏言的声音,点了点头。
见着应下的叶乾钟,苏言便看了叶景生一眼,随而阔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叶景生和苏言相对而坐在石凳上。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苏言望着叶景生,神情从容不迫。
其实叶景生想问的他都知道。可是他说和他问他说,这两者差别太大了。
所以,他选择后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叶景生认识更加的清晰。
“什么时候的事情?”叶景生看向苏言,手指微微在颤抖,“我爹他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有多久了?”
苏言颔首,想了想,“你离家的后三年,义父便有了这种症状。只不过那时候症状轻,义父有忙于布庄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放后来,越来越严重,一次被我偶尔看到。我便劝着将义父带去看医生。那时候,镇子上刚来一个洋医生,听说医术很好。我便带着义父去找他,当时他给义父开了点药。那药也确实有用,义父每次发作时吃了那个药,很快便能好转过来。”
苏言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是药三分毒。义父自从吃了那个药之后,这几个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往日里一些小的风寒都会拖个十几天才能好。后来,听说了西药副作用比较大,所以便又改了中医。用中药慢慢地调养,调养了一段时间之后,义父身体也渐渐地好转起来。”
叶景生陷入沉思,这么多年,他竟然都不知道。
苏言看了一眼叶景生,“至于多久了,我相信你是可以推出来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叶景生低着头,闷闷问道。
“义父怕你在外面担心,会分神,所以便不让我们告诉你。”苏言望着一脸
愧疚的叶景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这么多年义父都没有怪过你。现在你回来了,也知道了,就好好的照顾义父,别再老是惹义父生气了。”
叶景生点头应着,“我知道了,大哥。”
“嗯。”苏言颔首点头,还是有几分的欣慰的。毕竟现在的景生比起刚刚回来时那阵子已然是好了许多了。
——
管安坐在船回到了清河镇,到达码头时,天已经黑了。现在他被调到武汉去,只怕是他一走,文三就又会拿叶家下手。
管安思前想后,举动还是要去叶家一趟。给叶家少爷打一针预防针,给提个醒。这也算是他离开之后,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管安想着,便往着叶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到叶家的门口时,叶家大门紧闭,门口竟然没门的小厮。管安愣了一下,去给抬手拍了拍门。
“睡吧——”
院门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管安回答道:“是我,管安。”
房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小厮。
小厮见着是管安,十分的客气,“管局长您是找少爷还是苏先生?”
“苏先生?”管安一愣,看向伙计,“哪个苏先生?”
伙计听到管安这么问,都被问愣了,“管局长不是和我们的苏先生交情好吗,怎么还有第二位苏先生吗?”
管安见着伙计确实说的是苏言,随而便点了点头,“找你们少爷,他人呢?”
“在老爷的院子里。”小厮指了一个方向,管安便朝着这个方向走去。
小厮见着管安的背影,不禁有些摸不到头脑,这个管局长不是还跟苏先生交情好吗,怎么这次来都不找苏先生呢?
小厮挠了挠头,将大门给关了起来。
管安快步朝着小厮指的方向来到叶乾钟的院子里。来到院子时,管安不禁一惊,望着坐在石桌旁的男人,管安都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仁甫?!”
苏言听到声音抬头望去,见着是管安,便起了身。
管安见着真的是苏言,不由得心下一喜,快步跑了过去,张开双手抱住了苏言。
苏言被管安突然抱住,眉心一蹙,将管安拉了开来,自己又往后退了退,与管安保持着距离。
“你这是做什么?”苏言眉头蹙起,搞不懂管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管安见着苏言嫌弃他的眼神,不悦地握起拳头朝着苏言的肩膀那儿捣去,“你个臭小子,我去渔村找你,听小鱼说你好回家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回回苏州了,害得我还伤心了一场。原来你根本就没有走!”
管安又高兴又开心,忽然想到什么,情绪低落了下来。
苏言没有走,他要走了。
“你怎么了?”苏言望着管安突然一下惆怅起来,眉头一皱,察觉到了管安遇到了事情。
管安摇了摇头,“今天上面下达了文件,将我调走,调到武汉。”
“你要走?”苏言眉头蹙起,望着管安,神情严肃,“是高升还是什么?”
管安摇了摇头,“不知道,上面没有说。只是说到那里之后再作安排。我估计,高升的几率可太小,被贬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为什么这么说?”苏言见着忽然惆怅起来的管安,不由得为
管安担心。
“你想啊,如果是高升那是好事啊,怎么可能会不写出来呢?所以啊,这没有写出来的,其实就是贬了。”管安笑笑,无所谓。其实这个官当久了,也挺没意思的。
忽然间,他也想跟苏言一样,躲在某个清净的小村庄里,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就行了。
苏言望着管安,双眸微眯,“是文三搞得鬼?”
苏言话音一落,管安惊愣了一下,十分好奇地望着苏言,“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言没有回答,而是目光直视管安,“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管安见着苏言强硬的态度,知道自己是拗不过他,便点了点头,“虽然上面没有直说,其实我自己也是可以想出来的。在这清河镇里,恐怕想办我又能办到我的人只有文三了。”
“果然是他搞得鬼。”苏言眉心紧蹙,抬起头看向管安,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跟着受牵连了。”
管安见着忽然间这么客气的苏言,脸色猛地变得十分的严肃,抬起握紧的拳头便朝着苏言肩膀上打了打,“说什么呢?!你我之间你要是再这么生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管安警告道。
苏言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可实在是笑不出来。
房间的门被打开,叶景生刚刚给叶乾钟喂过药,一打开门便见到了坐在院子里的管安。不禁将房门关了起来,轻步地走到管安的面前。
管安望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叶景生,不禁有些不解,“叶少爷,你这么小心莫不是怕把你家院子给震塌了?”
“管安,别胡说。”苏言见着又开始胡说的管安,嗔怒一声,随而解释道:“义父生病了,正在房间里面休息。”
“什么?叶老爷生病了?怎么样?严不严重?要不要我去将张先生叫来?”管安听到叶乾钟生病了,便想到了张天士。
“不用了管大哥,我爹刚刚喝完药,已经写下来歇下了,看样子是缓和了不少。”叶景生说着,“刚刚你们在这里聊什么?我怎么还听到文三的名字?”
叶景生现在对文三这个名字是最敏感的,只要有人说出这个名字,他就立马就敏感起来。也不知为什么。
“嗯。”管安见着叶景生,笑了笑,“叶少爷听力是真的不错。”管安打趣地说道。
苏言看了啊正经的管安一眼,眉头紧皱。“说正经的。”
管安见着十分正经的苏言,撇了撇嘴角。难怪苏言到现在都没有成家,就他这么死木沉沉的,哪个姑娘能受得了?!
“什么正事?”叶景生从苏言的脸上看出了事情并不简单,并赶紧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管安挠了挠头,“就是我要调离清河镇了,要到武汉去。”
“管大哥你高升了?”叶景生一喜,“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现在别恭喜,有点太早了。”管安赶紧打住,笑了笑,“这是高升还是被贬,还说不好呢。估摸着被贬的几率会更大一些。”管安笑笑,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那就辞职,做个逍遥人,无拘无束的也挺好的。
叶景生望着管安,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管大哥,你突然调离是不是跟文三有关?”
管安愣了一下,望着叶景生,又看了看苏言,忽然就笑了,“你们不亏是一起长起来的,思考问题的方式都这么一样。猜都猜的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