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撒在小路上,像是铺了一层洁白的丝绢。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叶景生和素婉并肩而走,静悄悄的夜晚里,男人磁性的声音响起。
素婉微愣一下,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身旁男人的侧颜。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的柔和与清秀。
“这是素婉应当做的。”素婉低头垂目说道。
静悄悄的夜不禁让她想起了不久前,他们定下的约定。一年,她便在他身边待一年,便要离开了。
而如今,离一年还有十个多月。
也就是说,她在他身边还能待十个多月。
光是想想,素婉就觉得心好痛,痛的让她喘不过气来。不禁捏皱了手中的丝帕,以此想来缓解心中的痛。
叶景生并未发觉身旁人儿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慢慢地踱步,在寂静的小路上慢慢地有着。素婉也就慢慢地跟着。这一刻,素婉多想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么一直和他走下去。
可是,想总归是想的。路有尽头会走完,就像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他一样。
即使万般不愿与不舍,但离开却是必然的结果。
——
布庄的生意渐渐地步入正轨,就像是叶景生和素婉两个人的情感渐渐地恢复平静。
相敬如宾,却又疏远有尺。
由于店铺生意越发的红火,所以又招了不少的伙计和绣娘。素婉则几乎待在布庄,教新来的绣娘们的刺绣活儿。而叶景生则在工厂那盯着。两个人在外人看来,配合甚是默契。一个管着生产,一个管着加工与销售。店中的伙计们都纷纷地羡慕叶景生和素婉,两人的感情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伉俪情深。
其实,好与不好,也只有两个人明白。
叶景生在工厂里细心点着生产出来的布匹。看着越来越多的订单,叶景生心里暗暗想着要不要再去武汉一趟,多买几个机器回来。也正好一道还了叔父的人情。
“少爷。”
柱子手拿着一个信封跑了进来。
“柱子,你怎么来了?”叶景生有些不解地看着柱子,“你不是应该在布庄里吗?”
“哦,是这样的少爷。”柱子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今儿去送货的时候,路过家门口,门口的伙计说来了一封信,是少爷您的。看着是份急件,便让我送过来了。怕误了什么事。”
“原是这样。”叶景生接过信封,看着上面的邮编,不禁一愣。“是惠子。”
叶景生一喜,连忙打开。
“少爷,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回布庄了。”柱子看着叶景生欢喜的样子,虽不知因为何。不过现在布庄正是忙的时候,他确实该走了。
“嗯,好,辛苦了。”叶景生点头应允道。
“哎。”柱子闻声便转身很快就跑了出去。
叶景生打开信一看,眉头不禁越蹙越紧。又拿起信封倒了倒,一个红色的同心结从信封里倒了出来。叶景生身形一晃,有些站不稳。脸上露出悲痛又难以置信的神情。
“惠子要嫁人了?怎么可能?”叶景生念念道,自始
至终都不愿相信,他心心念念盼来的确实一封断情信。
叶景生晃荡着身体,跑了出去。
“少爷。”庄周看着慌乱跑出去的叶景生,眉头不禁一皱,“这是出什么事了?”
“庄掌柜,您来看看。”一旁有伙计喊着。
庄周看着叶景生匆忙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便又忙了去。
叶家厨房。
正在忙着做晚饭的厨娘,看了看桌子上的小酒缸,发现里面只有浅浅的一层,根本就不够做菜的。
厨娘抬起头,目光一扫,只见阿喜坐在门边不知在做什么。
“阿喜。”厨娘喊着,却没有动静,阿喜依旧坐在门边一动不动。
厨娘微怒,众人都要忙死了,这丫头竟敢躲在那儿偷懒。厨娘心里一火,拿起酒缸走了过去。
“你这丫头坐这儿干什么呢!”厨娘用手指戳了戳阿喜的头。
阿喜被戳的生疼,赶忙站了起来。
“呐。去酒家打些黄酒回来。”厨娘将酒缸塞给阿喜,用手指了指阿喜的额头,“不许再偷懒了!”
阿喜抱着酒缸,一股子的委屈,却又不敢言,只能抱着酒缸走了出去。
热闹的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阿喜看着热闹的街市,却只觉得颓废。她不懂,为什么她怎么做也讨好不了少爷。
少奶奶她真的有那么好吗?好的让少爷眼里看不到她。
阿喜抱着酒缸,只觉得酸楚。险些错过了酒家。
阿喜看着人进人出的酒家,抱着酒缸便走了进去。
“这位姑娘要些什么?”柜台后掌柜的停下手中的算盘,看着阿喜。
阿喜将酒缸递了过去,“掌柜的,打一些黄酒。”
“哎,您稍等。”掌柜的拿起酒缸,便转身在柜子上打开了一个用红布塞起的大酒缸。用小竹筒慢慢地揺着。
阿喜看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没意思,便单手托腮,看着一屋子的客人。
“小二,拿酒!”
一声大吼和响亮的拍桌声将阿喜一吓,也引起了其他桌子客人的不满。
阿喜顺声望去,只见纱帐内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影。阿喜望的仔细,越发觉得莫名的熟悉感。
“姑娘。姑娘!”掌柜的见阿喜没有反应,便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
“啊?”阿喜一吓,转身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一笑,“不好意思吓到姑娘了。您的酒,两枚银元。”
阿喜松口气,瞪了掌柜的一眼,便从荷包里掏出两枚银元递了过去,又将盛满酒的酒缸抱了起来。
看着那纱帐后面的人影,阿喜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朝着那纱帐走去。
阿喜渐渐靠近,看着那身影越来越清晰,心中的熟悉感便更加加深了。
阿喜透过纱帐朝里面望去,不禁一愣。
“少爷?!”
只见纱帐内,叶景生手握着酒瓶仰头牛饮。桌面上的酒瓶七倒八歪,看数量,已经喝了不少了。
“少爷!”阿喜赶忙跑了进去,跪坐到叶景生的身边,“少爷您别喝了
。”阿喜将手中的酒缸放在桌子上,便想夺下叶景生手中的酒。
“走!”
叶景生使劲一推,阿喜没有坐稳,屁股朝地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少爷。”阿喜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景生,暴躁易怒,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绅士。
“少爷,您怎么了?”阿喜赶紧起身,爬到叶景生的身边,抱住叶景生的手臂。“少爷,您别喝了,酒多伤身。”
“滚!”叶景生狠狠地酒瓶摔在地上,一时间,碎片便地,吓坏了一旁的阿喜。
“你!”叶景生指着阿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叶景生又怒又恨,“说好的要在一起,你怎么就跟了别人!”
叶景生心火一冲,上手便翻了桌子。一时间,‘兵兵乓乓’声响亮的惊人。也惊动了掌柜的和店小二。
掌柜的赶紧安抚好其他桌的客人,便挑起纱帐和小二一起进了来。
“原来是找事的!”掌柜的撸了撸袖子,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只觉得火大。他在这儿开店多年,还第一遇到敢砸他店的人。
“不不不。”阿喜赶忙护住叶景生,“掌柜的,这是误会,我家少爷喝多了,喝多了。并非存心找事。”
掌柜的看着原是刚刚买黄酒的姑娘,不由得语气好了一些,“姑娘,既然他是你们家的少爷,那我可得好好的跟你说说。我这儿一地的青瓷怎么算,还有这桌子,酒,都怎么算。”
阿喜望着身后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叶景生,不禁心急,“掌柜的,你、你该算的算,我们叶家赔的起。”
“叶家?”掌柜的微愣一下,“可是那布庄的叶家?”
“正是,正是。”阿喜一喜,觉得有希望,“正是那布庄的叶家。”
掌柜的一哼,“就算你是那布庄叶家的人,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今儿,你要是不把这些给赔清。你们就别想走!”
“别!”阿喜一惊,连忙拽住掌柜的衣角,“您不放我们走,我们怎么回家给您取钱呢。”阿喜看向身后的叶景生,叶景生腰间的悬挂着一块玉佩入了她的眼,“这样吧,我把这块玉佩抵在您这儿。等我们回家取了钱来换如何?”阿喜一把拽下叶景生腰间的玉佩,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倒也是个好物件,“行!这块玉佩我先守着。三日!三日你不来还钱,这块玉佩便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了。”
“哎。谢谢掌柜的。”阿喜连忙道谢着。
“走吧。”掌柜的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
阿喜见此,赶紧起身将醉倒在地的叶景生扶了起来,“少爷,我们走回家。”
叶景生一米八的大高个压着阿喜瘦小的身躯,阿喜明显力气不够,两个人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路上的人也渐渐地稀少。
“少爷,少爷。”阿喜跌跌撞撞扶着叶景生走在街上。叶景生醉醉晃晃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少爷,您说什么?”阿喜凑近一些,却只是依稀听清什么‘背叛’、‘离开’之类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