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你那婆家人太糊涂了些,怎么也得是让张延远过来才对。谁知正主不来,来了个她。”薛姨娘对此嗤之以鼻,道:“我原还想着,你头顶没有婆婆,小两口只管好生过日子就行。现在看来,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赵嘉柔显得不以为意:“我虽看不起她那些行径,但是她既然来了,又是令浙的生母,自然是令浙怎么对她,我就怎么对她。也不会亏待了她,想来也没什么难相处的吧?”
婆媳相处,若真是赵嘉柔说的这么简单,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也便没那么多事了。
薛姨娘少不了要在这个问题好好教一教赵嘉柔:“你年龄不小,心思却尚浅。以你这个样子,进了门肯定要被范姨娘压上一头的。你敬她,她却未必领情。到时候觉得你好欺负,就该着磋磨你了。”
“我只要听她的话,不出错,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赵嘉柔一向是柔顺惯了的,在嫡母手底下过活的时候,就是个没脾气没心眼的。
薛姨娘也不指望她一时半刻地就学会,耐心说道:“你且想一想赵季氏是怎么对你的。范姨娘未必会比赵季氏待你好。”
“姨娘,您未免将人想的太坏了。”赵嘉柔实在是不同意薛姨娘的看法。
薛姨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是太护着嘉柔了,让嘉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年龄比曦姐儿要长一些,心思却比不得曦姐儿的一半。单是范姨娘到时候为难她,她都应付不过来。何况她那个小姑,也未必就有她说的那么好。
“嘉柔,也不是我愿意将她们都看坏。咱们这么去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姨娘不是要你把她们想坏,而是要让你有所防备。若是到时候她们都对你好,咱们自然也掏心窝子地对她们。若是到时候她们对你不好,起码这会儿你已经有个防备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薛姨娘换了个说法,赵嘉柔的表情才变得稍微好了一些。
“那我就先防备着一些,若是她们待我好十分,我就十二分地待她们好。总之不会亏待任何人。”赵嘉柔笑着看向薛姨娘。
令浙待她那么好,她怎么也要待令浙的家人像自己的家人一样。
薛姨娘点头道:“你这样想就对了。”
扶桑昏迷了几天,一睁眼,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静悄悄地,连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扶桑不由得心中生警,回想起那一日的情形。
她跟着小姐上了马车之后,突然眼皮打架,困的睁不开眼睛,之后就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侧翻,跌出去了,她死命地护着小姐,然后就没了记忆。
小姐呢?
她们这是被人给救了吗?
扶桑伤的很重,头昏昏沉沉不说,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挣扎了几番,没能下得了床,反而惊动了照顾她的纳秋。
纳秋没料到扶桑这个时候醒了,赶紧过去将扶桑给按住了,问道:“你想要干什么就告诉我,我帮你就是了。”
扶桑茫然地看了纳秋一眼:“您是?”
看纳秋的穿着举止,倒不像是一般人。
纳秋答道:“我是九小姐表姐身边的丫鬟,因缘巧合,是我家小姐将你们救出来的。”
“我家小姐她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儿?”扶桑急的是一头冷汗,慌张地抓住纳秋的衣袖问道。
纳秋安抚地拍了下她的手,轻声道:“九小姐没事,你好生养伤,等伤好了,我带你去见九小姐。”
扶桑听了这句话,心反而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说不出是震惊,害怕还是什么,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小姐若是没事,那她应该跟小姐一起回了相府才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而且眼前这个人,还不叫她见小姐。
见纳秋盯着她看,扶桑收敛起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那多谢了。”
纳秋看她表情变了又变,不知扶桑在想什么,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
扶桑却时刻观察着纳秋的一举一动,偷偷看她都干着什么,连纳秋出门的时候,扶桑都伸着脖子看看纳秋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过了几天,扶桑已经对纳秋有了个了解。知道她一般什么时候会出去,出去了做什么,会逗留多久。外头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没人,她也了如指掌。
等着纳秋再出去的时候,扶桑就自己挣扎着下了地。
腿脚虽然不利便,但好歹能硬撑着走一走。
扶桑趁着没人,出门就扶着墙走了一会儿。
她跟着小姐到过这里,隐约有些印象。这便知道纳秋说的不是假话,她确实是在刘显的庄子上。
一来是走动不方便,二来是怕被人发现,她只走了几步,大致地打量了打量这眼前的景象,便回去了。
算的时间倒是差不了多少,脑门上的汗刚落了,纳秋就回来了。
扶桑神色如常,纳秋也并未察觉出异样。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扶桑依旧是这样,只不过能走的稍微远一些了。
几天下来,她就将小姐在哪间屋子估摸出个大概来,只等着慢慢地去找了。
“扶桑姑娘可是不舒服?”纳秋回来时,看见扶桑正坐在床上擦汗,鼻子上竟然也都是细密的汗珠。
屋子里头虽不冷,但也没有热到让人出汗的地步,纳秋自然是吓了一跳。
有好几回,纳秋都看到扶桑在发冷汗似的。
不过,扶桑的气色倒是看着比前几日好了很多。
“哦,没什么,是我想起来走走的,结果反倒出了一身臭汗。”扶桑面不改色地答道。
纳秋好心道:“我家小姐告诉过我们,凡事都是欲速则不达,养伤不是可以急的事情,得慢慢来。”
“嗯,确实是我急了些。”扶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等到纳秋出去的那会儿功夫,扶桑一咬牙,直接往张令曦那边去了。
小姐的伤势,扶桑牵肠挂肚,觉得再这么拖下去,见不着小姐不说,她的小动作还会被人发现。
好在天不负她,总算让她如愿见着了张令曦。
“小姐,小姐。”扶桑她扶着门框,看着屋里头坐着看书的张令曦,眼泪直流。
张令曦听见有人喊她,一抬头,竟然是扶桑。
“扶桑,你身子好了?”张令曦眼睛一亮,冲扶桑招了招手。
扶桑的眼睛更模糊了,小姐看着没什么,可是大概伤着了腿。要不然,早惊喜地站起来迎她了。
“回小姐的话,都好了。您呢?”
扶桑感觉有些乏力,使劲儿扒住门框,才没倒下去。
“我也快好了。”张令曦放下书,就要试着起身。
扶桑吓得就是往前走,想要扶住张令曦,还不等她迈出一步去,早有个人影冲了过去,一把扶住张令曦。
“小姐,您当心些。吓死我了!”
喘着粗气扶住张令曦的,竟然是娥眉。
张令曦诧异极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待娥眉说话,刘显走了进来,解释道:“刚才我在庄子外头,看娥眉姑娘独自一人背着个包袱,站在路边东张西望,便知道她是来找你的。所以,就带她进来了。”
刘显是认得娥眉的。
娥眉兴奋地说道:“还好遇见了显少爷,不然今天小姐就见不着娥眉了。”
“你过来跟佩环说了没有,该不会是偷着跑出来的吧?”张令曦虽然也高兴,但还是正色问道。
她不在,佩环一个人难免有犯难的时候,这个时候,娥眉还不跟着分忧解难,反而跑了出来,张令曦打心底是觉得娥眉她有些不懂事的。
娥眉忙解释道:“正是佩环姐姐让我来的。她在家里脱不开身,我们又都担心小姐您的身体,所以佩环姐姐就让我出来一趟,到小姐身边服侍。”
说罢,娥眉想起了门口站着的扶桑,转过头去问道:“扶桑,你的伤养好了没有?”
扶桑吃力地点了点头。
她脸色白得吓人。
“扶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娥眉慌张地问道。
“娥眉,你去叫大夫。”
刘显一把抓住扶桑的胳膊,不叫她倒下。
张令曦吓得在一旁干着急。
“这个扶桑真是不叫人省心,才说她护着小姐有功呢。她倒好,又跑过来添了添乱,将小姐您吓坏了吧?”娥眉比扶桑年长,说话的时候自然带了些责备晚辈的语气。
张令曦看着昏迷的扶桑,心中却觉得极为不忍。
“她也是担心我罢了。”张令曦感慨道:“她倒是聪明,没人告诉她我在那儿,她都能猜出来。而且伤的那么重,还硬撑着来看我,也算的上忠心。”
“我看她一点都不聪明,小姐让她养好了伤再来伺候,她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不听小姐的话不说,这不是给小姐添乱嘛!”做丫鬟的,听话是最要紧的事情,像扶桑那样一意孤行的,反正娥眉是有些看不上的。
不过扶桑也确实受了很重的伤,娥眉只能道:“小姐您放心,有我在这里照顾着,她不会再有什么事的。您去好生休息吧,刚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
“好,那你在这里照看她吧。”张令曦说完,抬头看了看刘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显哥哥,咱们回去吧。”
她这里乱成一团,让显哥哥也跟着忙乎。
刘显此时是倚在门边的,张令曦跟他说完,他喊了乙一过来。
几人合力将张令曦抬了回去,刘显在一旁仔细照看着,生怕张令曦被抬着再有个磕磕碰碰的。
“就跟上山的时候,坐的肩舆一样。小时候我去过一次神仙山,就是这样被抬上去的。”张令曦看刘显太过紧张她,所以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显哥哥坐过肩舆没有?”
“没有。”刘显一手护着张令曦,一边说道。他幼时开始跟着老夫人习武,压根没有什么时间去游山玩水。到了成年,便更不会坐肩舆来代步了。“你去神仙山看到天瀑没有?”
张令曦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当时是带着母亲去看病,压根没有游玩的心思。”
“现在水枯了,等着夏天我带你去。”
“那显哥哥一定要记着。”张令曦抿着嘴一笑。
赵嘉善也说过要带她去看天瀑,可惜前世她离开地太过匆忙。这一世,希望能够如愿。
“你一直在我这里,你祖母不知情况,怕是要担心的。我听说这几日,频频有人在相府门口徘徊打听你的消息。”刘显看出张令曦不愿意去张令浙那里,却不知是为何,少不了要问个清楚。
张令曦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我这就让人去祖母那里送个消息,免得她担心。”
“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刘显问道。“若是遇到了难解的事情,不妨告诉我,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曦姐儿不是那种爱使小性子的人,对着长辈更是不会。这次看她好像是下定了决心故意不给张家送信,刘显便开始担心张令曦是在那边受了气。
“没什么大事,是家里的一些琐事,我看着心烦,索性不想去看也不想去管罢了。”
乙一他们将张令曦抬到屋里,识趣地低着头告退了。
刘显看张令曦似乎有些不开心似的,劝解道:“你这么逃避总不是办法。不如告诉我,我怎么也得帮你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
张令曦果断地拒绝道:“我总不能事事都依靠显哥哥的。到时候总有居家过日子的时候,难道那时还要处处麻烦显哥哥吗?”
到时候就是处处依靠他,又不会怎样。刘显巴不得曦姐儿处处都依靠他,离不开他呢。
“那等你想让我帮你的时候,我再帮你。你要是不想不喜欢,我就不插手,好不好?”
“其实真的没有多大的事情。她们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我不能笑一笑就过去了,那下次她们还会那么做。若是我表明了我的态度,让她们知道我是不喜欢这样的,而且是一步都不肯退让的。说不定下一次,她们就不敢再做了呢。”张令曦想了想,还是跟刘显解释一下比较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