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刚打下清晨的第一束光,齐鹿鸣就如约前来叩门。
要不是刘越拦着,他趁夜潜入张令曦房里都不是难事。
装神弄鬼他最在行。
小时候他亲生母亲死了没多久,就有起了心思的姨娘装鬼吓他,还使了更加阴毒的手段,要断了他这个嫡子的性命。是小姨母过来看望他,及时发现,从此,敢在齐相府里装神弄鬼的人,只有他齐鹿鸣一个了
值夜的是佩玉,得令给开了门,让齐鹿鸣和刘越在门口稍候片刻。
齐鹿鸣嘿嘿一笑,推开佩玉,径直走了进去,佩玉拦都拦不住。刘越尴尬地站在门口。
张令曦睡眼惺忪,正坐在窗边由佩环给梳头。
窗户半开半合,齐鹿鸣赠的青竹风铃挂在上面,微风扫过,叮叮铃铃声音如同瀑布飞溅,又如同玉石相击一般。
齐鹿鸣惬意地眯了眼睛,心满意足地站在张令曦屋子里打量一番。算她识趣,知道将自己送她的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
突然闯进的人,让张令曦的睡意一扫而空,“女儿家的闺房,你也随随便便地进?”
其实两人年龄都小,又是亲戚,没这么多讲究。
齐鹿鸣索性跳到张令曦屋子外间的榻上,道,“你怎么回回都装的跟大人似的。你当我想来啊,你这里地儿这么小。”
“就是,这么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那您还进来做什么?”张令曦眉毛一竖,圆圆的脸上添了点生动的怒意,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了。
她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好看!齐鹿鸣自问好看的小姑娘见了不少,比张令曦好看的没她有趣,比张令曦有趣的没她好看。
“小气鬼。”齐鹿鸣嘟囔一句。
张令曦随手抄起个东西,就朝齐鹿鸣扔去。
齐鹿鸣一闪,巧妙地躲开了。
“就你,还想打到我?”齐鹿鸣无赖地吐了吐舌头,道,“我坐着不动,你都未必打得中。”
“懒得理你。”张令曦梳好了头发,当真不理齐鹿鸣了,而是郑重地去门口将刘越请了进来。
齐鹿鸣哼了一声,装作毫不在意。其实一边偷瞄张令曦和刘越两个,一边生了回闷气。
刘越和张令曦也都不去揭穿他。
“渴死了。客人来了,难道不该上个茶吗?”齐鹿鸣没有一点客人的样子,倚在张令曦的榻上就像是在自己家。
佩玉端了茶来,她实在畏惧着齐鹿鸣,不等看张令曦的眼色,先给齐鹿鸣上了茶。
齐鹿鸣抿了一口,“呸呸”吐了出来。
刘越接了茶,也抿了一口,礼貌性的笑笑,将茶放到了桌上。
“你家的茶是用柴火棍儿制的?”齐鹿鸣挖苦道。
张令曦眨着眼睛天真地问道,“很难喝吗?”
“你看呢?”
“那就对啦,反正我是从来不喝茶。”张令曦摆了摆手,示意佩玉将茶端下去。
反正茶水是有的,客也待了,他们喜不喜欢可不干她的事。
齐鹿鸣瞪了张令曦一眼,道,“粗人!”
不懂茶的粗人!
张令曦报以灿烂的微笑,肯定地说道,“对,粗人!”
我就是个粗人。
她不仅不哭,还很骄傲似的。不像昨天那个黄毛儿,说她一句,就鬼哭狼嚎的。比较下来,齐鹿鸣对张令曦满意极了。
真想把这个妹妹接进相府,那样生活才有意思呢。齐鹿鸣出神了。
仔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貌似除了绑她到水榭,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她在竹林外迷路的时候,他还怕她无聊,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呢,还有这次,帮她教训了教训庶妹。这样的话,当初绑她那事,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一定可以了,毕竟,她跟刘越一块儿摆了他一道,害他被二伯父狠狠教训了一顿,他都没跟她计较不是?
齐鹿鸣傻子似的笑出声来。
旁观的张令曦和刘越还不知出了什么事···
正安苑中,张延远昏昏沉沉醒了过来,不见范云芝。心里正纳罕着,只见范云芝端了碗汤羹进来。
“老爷,您许久没尝过妾身做的汤羹了。”范云芝放下汤羹,道,“还烫呢,您再睡一会儿,醒了喝正好。”
“哪用起这么早,就为了做个汤羹。我又不是那么嘴馋的人。”
天刚蒙蒙亮。
范云芝理了理额发,道,“说来老爷莫要见怪,太太的汤要早早炖上,到了中午才正好可以喝,所以妾身起的早些。”
“原我还是沾了太太的光。”张延远笑道。范云芝日日给齐氏送汤,原来要起这么早炖上。“你凡事都亲力亲为,还要下人做什么?”
范云芝道,“她们不知道火候,炖出的汤不好,怕坏了太太的胃口。还是亲手来做的好。”
张延远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搂了范云芝过来,道,“难为你伺候太太这么尽心。”
“本就是妾该做的。”范云芝依偎在张延远怀里。多亏了齐氏那侄子,要不她还被齐氏压得翻不了身呢。
晴姐儿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现在卧薪尝胆,以后才有她娘俩的好日子过。
“老爷,要不,我去替晴姐儿跟齐家少爷道个歉吧?”范云芝贴着张延远的胸膛问道。这样的姿势,最能让男人产生保护欲。“晴姐儿她吓得发了病,不能亲自去道歉。不知会不会惹了太太不满,毕竟···”
张延远感觉自己大家长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气鼓鼓地说道,“道什么歉,为什么你去道歉。要道歉也是齐鹿鸣跟你道歉,什么时候做长辈的也要向小辈低三下四了?”
范云芝身子吓得一颤,愈发倚靠起张延远来,她眼里含泪,犹犹豫豫地说道,“老爷,不管这事儿是谁的错,您别忘了,是老安人在外人面前给咱们晴姐儿定了罪的。妾身要是不去给齐家少爷请罪,到时候落人口舌,对晴姐儿的名声有损啊。”
不提这个倒罢了,一提张延远更是来气,道,“母亲糊涂也就罢了,难道要咱们跟着糊涂?”
张延远被范云芝柔软的身子,弄得脸红心热,脑子里乱乱的没了章法。
“子不言父过。老安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您想啊,太太的娘家人好不容易过来一次,老安人不得给足了太太面子吗,这既是太太的面子,也是咱们张家的面子。您说对不对?”范云芝软言相劝。先是挑起张延远的怒气,又头头是道地给老安人找补了一通,张延远怎么能不觉得范云芝贴心。
他恨不得紧搂着范云芝,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身边的这些人,就属范云芝最懂他,明白他的难处。怎么就没将范氏放在心尖上疼呢?
“总是委屈了你。”
范云芝泪光闪闪,“不委屈,跟老爷在一起,妾身从来不委屈。”
PS: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默默支持。下周加更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