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的病来势凶猛，且犯病越来越频繁，实在由不得曈姐儿她们对张令曦的话多作怀疑。

　　“你们可知道神仙山那里有个娘娘庙？”张令曦试探性地问道。

　　曈姐儿她们打小远离保定府，周围的这些东西一概不知，晗姐儿问道，“你是说去娘娘庙拜一拜，为我母亲求平安吗？”

　　“自然不是。那些可不比求医问药，是有的拜了或许灵验，有的或许不灵。我听说那里有个游医，只剩半口气的人，他都能从鬼门关给拽回来，要是能请了他回来说不定四伯母的病便能治愈。”张令曦语气严肃地说道，那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惹得曈姐儿和晗姐儿都心动起来。

　　“还有这样的神人？岂不比神仙还厉害。”晗姐儿惊讶不已。

　　她们走南闯北，一直在为母亲的病寻求良医。

　　“曦妹妹说的可是那个‘不治无病之人，不治必死之人’的霍神医？”说起游医，就不得不提霍神医。

　　这霍神医的医术未必有人见识过，可他却是个公认的怪人。他四处游方，行踪诡秘，有人一掷千金向他求医他都不治，有人分文不花他也愿意去医。

　　见曈姐儿知道霍神医的名头，张令曦也不隐瞒，解释道，“恩，正是他。我也是听我母亲说的，她打算亲自去一趟神仙山，求一求神医来医病。”

　　齐氏身体也不大好，曈姐儿她们是知道的。

　　听了张令曦这么说，曈姐儿急着说道，“既然五伯母要去，那不如我们也跟着去，将神医请到家里，给我母亲瞧瞧病。”

　　张令曦摇头，道，“我母亲也是怕请不来，才要亲自去的。”

　　晗姐儿求助地看向曈姐儿，“要不让母亲也去，正好和五伯母一起。”

　　这算不算的上病急乱投医呢？曈姐儿脸色凝重。

　　“只能是等我们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下。”

　　“恩。宜早不宜迟，你们早作打算。”张令曦也不多劝，有些话点到为止。

　　这一晚，有人注定了辗转难眠。

　　张令曦还未起床，就听得齐氏在耳边唤她的名字。

　　睁开眼，果然是齐氏含笑低头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宠溺。

　　“母亲。”张令曦含糊地喊了一声，还有些困。

　　齐氏一边帮张令曦穿衣一边道，“快些起来，曈姐儿和晗姐儿在外头等着你呢。”

　　“她们说是什么事没有？”

　　齐氏故意卖了个关子，道，“你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言语里的轻松泄露了出来。

　　张令曦往床上一扑，高兴地滚了一圈，道，“我就知道这事能成！”

　　母亲可瞒不住她。

　　曈姐儿和晗姐儿是为了四伯母的病来的，想了一夜，应该是做了决定。

　　齐氏还有闲心跟她开玩笑，定然是事成了。

　　曈姐儿她们急着，于是收拾了收拾，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齐氏她们只带了一辆马车，行李简单。丫鬟只带了竹眉一人，加上张延远，四人同乘一辆。

　　四房带的人手多。

　　最大的马车给了小季氏和两个姐儿，四老爷单独一辆，剩下的仆妇们挤着一辆。

　　照着老安人的意思，又各拉了一车的东西，土产，珍玩，药材，统统都有，要是那霍神医不肯收银子，送这些给他也是可以的。

　　一车队浩浩荡荡地往娘娘庙走去。

　　张令曦靠在马车里，想着十天半个月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再不去神仙山，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一路上走的是官道，从一马平川看到群山耸立，张令曦忍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后头的马车里，曈姐儿她们也应和似的欢呼。

　　入目的是石头山，白森森的岩石整齐地码在山上，偶尔出现的几株低矮的黑棕色树干，更显得山上萧瑟不已。好在山丘起伏和缓，绵延开来，消减了山石的冷峻。

　　神仙上还离得远。

　　听说那里的山是看不着尽头。

　　马车驶入了山中，张令曦回头去看，背后也是群山。仿佛不论怎么往前走，深山都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深深地将她环抱住。

　　几日奔波之后，总算看见了神仙山的山体。

　　一路走来，山慢慢拔高，张令曦自以为已经见怪不怪。

　　马车骤然一停，赶车的车夫说了声“到了”，张令曦的心咯噔一下。

　　她跳下车，缓缓地抬头，嗓子眼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神仙山就像一位和善地俯身看她的长者，威严中带着温和。

　　高耸入云的山体，厚重踏实地站立在这里，落了叶的大树，都像一面面竖起的大旗。

　　仰起头，看得到云雾缭绕，看不到山尖。放眼望，看的到山体绵延，看不到尽头。

　　耳边似乎有风在鼓，山风咆哮过群山，留在她耳边的只剩低沉的回响。

　　齐氏静静地站在张令曦的身旁，看着她眼眶微湿，将她护进了怀里。

　　“车上去吧，风大。”齐氏轻声说。要上山了。

　　张令曦呆呆地点了点头。

　　张延远正手舞足蹈地跟车夫比划着什么，别看他是男子，也鲜少出门。几十岁的人了，欢呼雀跃地像个孩子一样。

　　齐氏默然地抱着张令曦上车。快了，总是要告别的。她又看了张延远一眼，张延远浑然不觉。

　　“老汪说四月十三有个庙会，到时候我还带你们过来。”张延远在车上依然兴奋。

　　“到时候晨姐儿回来了，再带上晨姐儿。”他补充一句。

　　齐氏懒得理他，张令曦白了他一眼，道，“爹爹真笨，到了四月十三，长姐还能出远门吗？”

　　那会儿正是身子重的时候，张延远悻悻地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竹眉在一旁低着头泡茶，抿嘴一笑，耳朵莫名地变得红红的。老爷也真是，什么时候变得太太和小姐都敢随意指责他了。

　　张延远讨好地往齐氏身边靠了靠，伸手要接过张令曦，“别把你母亲累着了。”

　　张令曦往齐氏怀里一钻，不肯让张延远抱。

　　齐氏轻轻推了他一下，道，“我抱着吧，你去歇着。一会儿上山，可要费些力气呢。”

　　张延远嘿嘿地笑，觉得齐氏越来越会疼人了。

　　神仙山上有条大道，只通到山腰里聚集着人家的地方。再要往上面走，就是石板路了。

　　零零散散在山上散布着一些个木屋，住的都是常年不下山的人。

　　去娘娘庙还要登一条石砌的蜿蜒小路，也是望不到头的。

　　前来拜娘娘庙的人，没有上山的恒心怎么行。

　　齐氏走一步喘两声，那小季氏更不用说，连马车都下不了。

　　四老爷张延道雇了几个山上的村民，让他们抬着齐氏和小季氏上山。其他人都图个新鲜，宁愿自己走着。

　　昨儿齐氏还跟张令曦说呢，一家两个病秧子，还都是装的。

　　等见了霍神医，可不好糊弄了。

　　张令曦道，不如直接找个人假扮一下霍神医就好，何必真的去请他呢。毕竟她们这次上山的目的，只是为了借着霍神医套出小季氏的话来。

　　齐氏神秘兮兮地摆了摆手，让张令曦稍安勿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