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丞有可供周瑜利用的软肋吗?有,当然有,动机,他来江东的动机就是他的弱点。鉴于殷丞的身份、地位、以及所处的环境,有很多事不是他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的。就好比来江东,他一个朱提郡守根本没资格跑江东来搅混水,所以贾诩才会替他找了这么个有些无耻的借口。
殷丞的这个借口看似是无解的,孙策和周瑜绝对不会把自己定了亲的妻子送给殷丞。只不过,要破除殷丞这个在别人眼里无解的借口,其实所要付出的代价小得可怜。如果孙策真能不顾惜脸面把二乔送给殷丞,殷丞也就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两个女人回成都享鱼水之欢了。
其实殷丞也是在赌,他赌孙策和周瑜终究是要颜面的,如果对手换成司马懿,也许殷丞就不敢玩这手了。数万大军耗费巨额钱粮,到了却只搞了俩妞回来,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个天生的缺陷,殷丞知道,周瑜也知道,殷丞寄希望于孙策、周瑜还要脸,而周瑜想要彻底解决殷丞带来的窘迫,就必须想出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不要脸的方法。周瑜不愧是谋略天才,经过深思熟虑、缜密安排,又给他想出了一整套滴水不漏的连环计来。
鉴于殷丞自丹阳等地撤兵,秣陵至云阳一带以及可以正常往来行人了。为了更好的保护家人不受殷丞的威胁,孙策决定将其母孙吴氏、舅舅吴景和弟弟孙权接来云阳,而乔玄一家却依然留在了丹阳。
吴氏夫人一到云阳,孙策大摆宴席与母亲接风,同时安抚舅、弟连日来所受的惊吓。席上,吴氏假做不知,询问孙策缘何与殷丞结怨,以至于引来今日之祸。孙策长叹而不答,周瑜被逼问急了,只得将事情过往详细告之。
听完周瑜所述,吴氏勃然大怒,倍言孙策不肖。说什么其父孙坚乃天下英雄,以一家之力挣下偌大家业,不料一朝故去,只留下一个贪恋女色、毫无大志的儿子。方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撅起之时,孙策有其父在江东为他打下的良好基础,本该趁势而起,则进可以安天下、退可以保全家。可他却在事业的起步阶段,为了一个民间女子,不顾后果地与殷丞相争,实属不肖、不智、不义之举,会招万世唾骂的。临了,吴氏坚决要求孙策退了这门亲事,不然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孙策事母至孝,天下皆知,如今母亲有命,心虽不愿却也不敢反驳,只能苦苦哀求吴氏收回成命。吴氏不管孙策如何恳求,依然不肯退让。孙策又气又急,顿时旧伤复发晕倒在地,此后也一直缠绵于病榻之上,终日浑浑噩噩,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一应事务全由周瑜代理。
孙策病倒之后,吴氏依然固执己见,强逼周瑜派人退婚。周瑜份属人臣,不敢忤逆了吴氏,在苦等数日后见孙策还是毫无苏醒之意,只得派人前往秣陵求见乔玄,并将两家婚事当场作废。
与乔玄退亲之后,周瑜立刻派人出使乌程,说孙、殷两家本无怨仇,却受小人挑拨以至反目相斗。如今孙策愿将二乔献于殷丞,以全其对二乔的仰慕之意,希望自此往后两家能重归于好,孙策愿献上粮草十万石,以供益州兵马返程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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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程县衙后堂。
殷丞呆呆地看着手下的几位高人,而这些平日里聪慧绝伦、智计百出的高人,此时也都像得了牙疼病似的,一幅呲牙咧嘴、愁眉苦脸的模样。
“诸君。”殷丞指着面前的传文道,“看来我们都料错了周公瑾啦,失策啊!”
“唉,难怪主公常说周瑜乃天下奇才,每有天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今日方才全信。”鲁肃长叹一声道。
“确实如此,将妻送人,孙策无颜苟活于世,我等皆未料到会有今日之事。可如今被吴氏这么一闹,孙策又适时的晕倒,而周瑜为人臣者自然无力违抗上命,所有恶果皆由吴氏一人承担去了。想她一介妇人,无需为名望担心,受些骂名也是无妨。若是主公被迫返回益州,届时孙策自会伤愈苏醒,然后吴氏再出面向孙策道个歉,自然万事皆休,甚至孙策还可以此事激烈民众,搏一个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好名声。”徐庶一眼就能看穿其中关节。
“主公,该如何答复周瑜?我们可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吧!”陈宫气恼不已。
“回去当然不会,如何答复尚需斟酌。不过,我总觉得其中还有一些关键问题我们没有想到。”殷丞歪着脑袋边想边说。
“什么问题?”鲁肃问。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地方很别扭,只是一时难以想明白。”听殷丞这么一讲,徐庶也深有同感。
“这么说吧,就算我们真的撤兵回了成都,毕竟我们带走了二乔,谁胜谁负、孰强孰弱那是一目了然,孙策的名声必然因此大损,周瑜之智远不止此,当是尚有后招。”见徐庶也同意自己的想法,殷丞就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其中有诈?”陈宫低头自语。
“对,该是这般,周瑜惯用连环计,让人不知不觉入了殼中。”殷丞越来越肯定了。
“主公如何看孙策、周瑜二人?”徐庶问。
“孙策少有雄心,能御下服众,其志更在孙坚之上。周瑜智冠天下,清高而自傲,感孙策知己之恩,必会倾力相助。”殷丞回忆了一下,简单地介绍了几句。
“果然!孙策、周瑜二人心系天下,绝非知难而退、临危苟活之辈,更不会将妻与人,换得片刻残喘。如今彼未至绝境,却将二乔拱手相让,若无后计岂不可笑。”陈宫也完全支持殷丞的想法了。
“然,周瑜所谋者,为何?若彼不待我之回应,先将二乔以车载之,送来乌程城下,我收是不收?”
“收,如何不收!听闻二乔国色天香,如此佳人收又何妨。”陈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国色天香?此乃民间传言,也不知是否有误。”殷丞随口敷衍了两句,并不以此为念。不是说他对二乔不动心,可他想不明白周瑜会有什么手段,总觉得既然周瑜想要自己手下二乔,那自己就不应该让他轻易如愿。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如此传言,想必不会有错,只是我等未识其颜罢了。”鲁肃也淡淡地说着。
“对了,我明白了,关键就在子敬那句‘未识其颜’上了。”徐庶一拍大腿,恍然道。
“未识其颜?元直之意是……”陈宫疑道。
“我等诸人皆不识二乔样貌,只知二人颇为美貌,若周瑜另选二容貌秀美之女送来我处,我等恐难识破。但等我军撤回益州,孙策必将全力进取江东,待他一统之后,有了与主公一争之力,便与周瑜二人同娶二乔,还可讥笑我等有眼无珠。届时天下人只知周瑜智高一筹,而益州则沦为笑柄。”徐庶的假设很有道理,听得其他几人连连点头。
“元直既已识破其计,不知可有应对之策?”知道了问题,不等于就能解决,这个时代又没有身份证,更不可能做DNA,拿什么证明孙策送来的二乔是假的呢?
“庶有三策,请主公定夺。”徐庶竖起三根手指,道。
“元直还请直言。”
“既然我等宣称来此江东只为二乔,那周瑜的求和就不得不先答应下来,等他将二乔送来之时,派人于半道埋伏,劫而杀之后推在孙策身上,就说他不忿主公独得美女,彼既不能得亦不愿让他人夺去,因而下了黑手。不管孙策如何反应,我皆可引兵替二乔报仇雪恨矣。”
“此为一计,二计呢?”殷丞想了想,一时下不了决心,便继续追问。
“二计可让乔玄亲自将女送来,等二乔送到,我便可对她二人严刑拷问,只需二人承认非是真二乔,再去找来乔玄对质,然后以孙策无信为由,起兵伐之。”
“这个……不知三计为何?”殷丞还是犹豫不决。
“这三计嘛,行之颇有些为难。孙策送来之二乔若是假冒,那真二乔应该依然还在秣陵或云阳。我们该联系文和,他定能知道二乔藏身之所,一旦明确二乔所在,便暗中差人将二乔偷偷劫来,再留下书信激怒孙策。孙策见书当会主动来躲,我们便可以其反复为由,与他一决雌雄。”
“嗯,子敬、公台,二位以为元直三计何者可行?”殷丞一时间分析不出三计好在哪里,又坏在哪里,但他知道这三条计策必定有利有弊,不然徐庶根本不用想三条出来。
“三计皆可行,但又皆有不足。”鲁肃说了一句废话,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宫以为,第三计虽行之颇难,但却事事皆在我之掌握,比之其余二策更易成功,我属意三计也。”陈宫虽然‘号称’计缓,可别人说出来的计谋让他分析分析还是没问题的,在这方面显然比鲁肃略高一筹。
“哦,公台既有此言,请试为我言之。”其实殷丞也更倾向于第三计,见陈宫和自己想法相同,立刻大感兴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