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但高敏宗站起来，连姜瓖也站起身来，亲自走到孙徙前面深鞠一躬：“孙大师，在下大同总兵姜瓖。当年孙火东一心愿意留住那皮岛剩余的将领孔有德等人，虽然朝中的意见是剿灭这些人，但是本帅的意思还是想收留他们。只可惜，孙火东被朝中奸佞所害，孔有德也背叛大明。孙火东留下来的《火器十八篇》怕是后继无人了。”高鼎却说：“大帅，此言差异，孙大师就是那孙火东的传人，《火器十八篇》他是通透的，所以我高饿虎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他从辽东救出来。只要他活着，遇到名帅，大明就有一支火器军可用，我大明就有希望。我死不足惜，愿大帅留下他。”

　　刘迁已是满脸泪水，连忙上前：“大哥你别说了，谁不知大哥跟着曹大帅南征北战，身上的伤口不下七八十处。姜帅，末将在此为您打个保票，末将愿舍弃身家，跟着高鼎做大头兵，你会看到不出一年，一支雁北军重新回来。”

　　姜瓖看着刘迁，又看了一眼高鼎，笑着对刘迁说：“你呀，多读点书，小心点你自己吧，还替别人打包票，小心自己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姜瓖回身对高鼎说：“尔等是逃兵，军法难违。你说的保留这些匠人的生命，本帅同意了。但是别以为这就会救你们的命。”

　　姜瓖断了一下，看着高鼎身后的四个人：“既然来了，就介绍一下，这些都是什么人。”

　　高鼎就一一介绍，除了魏世骏和孙徙外，还有袁胤文，乃是一名医官。还有一个人叫做张悦，是大同总兵王朴的一名书记官。姜瓖立刻对此人充满了兴趣，想不到张悦却面有怒色：“我来此并不是苟且偷生的，我本是常山人士，都不是山西人。此番跟着败兵赶到雁同，只是想见到此地的军中领袖，然后问问他：雁北军是个什嘛玩意？”

　　顿时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到蜡烛燃烧的噼啪的声音。所有人都看着姜瓖。姜瓖却慢理丝条走回自己的位置：“来人，给这位张先生看座，我倒要听听他，为何要这样评价雁北军。”

　　张悦大剌剌的坐在凳子上，冷冷的看着众人，也不害怕，大声的说道：“此次松锦前线败退，我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人。因为雁北军大帅王朴在洪督师会议后就匆忙宣布撤退，我第一时间逃离，所以有幸离开那个死亡之地。后来知道，此次溃败的原因就是因为雁北军率先离场而导致。我想问问，雁北军祸害大明如此，可有解释？”

　　高鼎气的牙根都疼，想不到从松锦前线带来这么个玩意回来。

　　姜瓖却慢理丝条：“你是跟着高饿虎回来的？”

　　“是的。”

　　“高饿虎可有打家劫舍？”

　　“没有。安分守己。”

　　“可有坑蒙拐骗？”

　　“没有，宁可卖掉自己的盔甲，换回来一些吃食给我们吃。”

　　姜瓖淡淡的说：“雁北军都是高鼎之类的人，和王朴不一样。既如此，你又为何职指责北军？就是因为王朴吗？王朴是雁北军主将不错，但是按照我朝旧历，将动兵不动，王朴在接曹大帅任之前曾在河南围剿农民军，也曾主动离开战场，照你的说法，他的今次做法何其相似。这是王朴的决定，与士兵们无关。”

　　姜瓖看着愕然的张悦说道：“若想兵将和一，必须兵将有一条心的做法。似本帅从榆林来，但是到了大同，便一心想让大同变好，与大同士兵一条心。本帅知道你并不信本帅的话，无妨。多了人救不了，本帅可以先救你一个人。你可以在本帅身旁看着，看看本帅与那王朴有何不同。你即为那王朴的书记官，在本帅名下做个书记官也好，也替高先生分担一下责任。此番来到右卫城，高先生任重道远，这书记官就做书记之事即可，高先生，你就不必忙文书了，让他来任职吧。”

　　高敏宗揉揉困乏的肩膀站了起来，张悦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果然都是书记之事，倒也擅长。姜瓖转过头望向高鼎：“但是尔等却不可能如此简单。因为此战无论战因是否因为王帅私自逃窜，但是兵败却是事实。我不能无缘无故接下你们所有人，但是给你们一个机会是可以的。”

　　姜瓖盘旋两步：“这样吧，你们先回营帐。高鼎，你就与刘迁将军的晨光营负责安抚这两日过来的败兵，无论是辽东还是雁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无所谓，你都收留。粮食不够可以找高先生，绝对给你们吃的。但是此战并没有结束。我要的是一支精兵强将，而不是一群老鼠，见了猫就拉稀。”

　　高鼎哼了一声：“我雁北军在大明军虽然位置不高，对待满清也绝无害怕的情况。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高饿虎一定要让这些鞑子死于阵前。”

　　此话很涨气势，姜瓖点头：“好，有魄力就好。都说满清如狼似虎，这次就让你们真正的对待一次真狼！这几天你就与刘迁先安置败兵，过两天你就跟着刘迁将军来见我。至于魏世骏，你就先安置好孙先生和袁先生这些人，将他们从败兵中安顿好了，交到高先生和华夫人手中。我大同现在很缺这类工匠，他们的逃兵责任本帅可以替他们背着。”姜瓖看了一眼高鼎：“私卖铠甲的责任，本帅就先给你担着了。”高鼎满脸通红，换甲买食物的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过了几日，当刘迁和高鼎再次见姜瓖的时候，姜瓖与高敏宗正在对着沙盘研究，而张悦则在一边记录。看着二人来，姜瓖便让张悦拿出一份军报的手抄本让高鼎看：“你看看这是为何啊？”

　　高鼎看完给了刘迁，原来是满清在松锦前线并没有下一步措施的消息。刘迁对于这一情况早就有判断：“是因为他们无力南下。”

　　姜瓖又递上一份军报抄本，是大同各地的军报。刘迁惊喜的看见姜建勋的名字，心说这么重要的人难怪不在，原来到了蒙古草原。姜建勋的军报明明白白的说：“狼数可达五万之众。”刘迁吓一跳。再看其他军报，合计起来竟有十余万狼。

　　姜瓖让二人看过之后，慢理丝条地捧起一杯茶，说到：“本帅的计划就是将狼群赶到一个地方，然后用计消灭。地点定在厄图克山，这是一个巨大的、宛若漏斗的环形大山，出口出位于东部，正好是一个窄窄的通道。本帅想利用这个地形，除却十万匹狼。”

　　高鼎和刘迁点头，高鼎立刻明白了：“既然要狼入这个包围圈，自然需要诱饵，我等败兵不才，愿意做这个诱饵。”

　　姜瓖点头，看着刘迁惊愕的表情，笑笑：“高饿虎名不虚传，果然勇猛可嘉。不过本帅要你做诱饵，却不打算用你做弃子。你们过来看：”姜瓖指着那窄窄的通道：“这里站下一万人足够。你们现在败兵有多少？”

　　高鼎回答：“一万有余，不过去除工匠和大夫一千余人，还有一千多重伤，无法上战场，我等一共八千余人。”姜瓖想想：“够了，既然不是弃子，就一定有救你们的方法你听着。高先生，你来说。”

　　高敏宗点头：“你等八千人摆成矩形大阵，在此地紧密排列。我要你们做的，是除了防御狼咬之外，再退一百步，退到我的绳网之上，然后我用绳网将你们从崖下升到两山之上，你们就可以顺着绳网爬过来。实际上，你们最后一列，也许就在我设计的绳网之上。”

　　刘迁盯着地图，看着高敏宗在沙盘上摆弄奇怪的小东西：“这是滚轮，船上用得很多，陆上却不多。我们用这种滚轮，大概一千多个，共两千多人一起摇，将你们从山下的狼群嘴中摇到山上。刘将军，这就是你们的责任。”刘迁点头。高敏宗继续说道：“我还会安排人将一些动物内脏洒在山谷各处，形成对你们保护的诱饵。”高鼎点头。高敏宗继续说道：“整个过程需要尔等整齐划一，有序撤退。不能乱，一乱，你们八千人一个人活不下来，就等着喂狼。”

　　姜瓖冷冷的插嘴道：“这就好比再一次松锦前线，只是这一次，你们有援军。高饿虎，你既然敢拍包票说你们的士兵勇猛过人，那么自然进退有序。这个计策就是建立到你们退的有序的前提上。本帅给你们留的生路，就是这死中求活的路。你想想，可以将此计的细节与高先生或者别的什么人先行讨论，这几日就开始训练。缺什么兵器铠甲告诉高先生，只要大同府有，绝对不会亏欠。”

　　高鼎点头，与高敏宗谈着什么，姜瓖却走到刘迁身边说道：“此番你那里是主力，这崖下众人能否升到山上，就是你们的力量的。”刘迁点头：“我这几日会督促人来训练这些事。不过——”刘迁不解的问：“此次狼战，姜帅为何如此重视？这真的能震慑满清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