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瓖解释道：“杀狼用来震慑满清，这只是其一。但是我已经接到汇报，满清大将多铎的精锐，现在就在松锦防线的最西端，据说就是为了防狼。说明这仗用来震慑满清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过我此役的目的当然不仅仅如此，还有一点，就是姜建勋将军带着人如今在草原上追击狼，因为此番狼群是我们将它们赶起来的，因此作战能力弱，不足以抗衡真正有头狼的狼群。因为这些狼群数量虽多战力却不强，所以让草原上的蒙古鞑子看到我雁北军有追杀狼群的实力，让他们不敢有小视之心。此外，姜建勋他们还告诉蒙古鞑子，大同有粮食，可帮助他们度过严寒的冬季，就为他们增加信心。蒙古鞑子自称成吉思汗子孙，对于当年红吉杀害林丹汗的事情颇有不满。虽然红吉打出满蒙一家的口号，但是我们给粮食，他们的口号怎么吸引人？”

　　刘迁并不懂姜瓖为何老是提到蒙古人，他只是觉得，姜瓖似乎胸有成竹，心情就好了一点。但是还是担心的问道：“姜帅，此番辽东剩下的人，就没有救了？”

　　姜瓖叹一口气：“我大明已经没有精锐之师能够支援。松锦前线仅剩的三城，估计也凶多吉少。”姜瓖看着刘迁一笑：“我知道你最近研究火器有些小成，但是对待满清大军，还是不够。去做该做的事吧，眼下将这些松锦前线的败兵收到麾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在姜瓖在右卫城布局屠狼计划的时候，多铎却在兴安岭中巡视。一阵狼嚎之后，四匹饿狼从路边冲下来，意图对于多铎进行攻击。

　　遗憾的是多铎并不是一个人，他有三个随扈，虽然只有四人，但是这些骑兵在这个时期有个响当当的口号——八旗铁骑。

　　八旗铁骑虽然只有四人，但是根本无畏这些野兽。多铎带领马已经超过饿狼，此时身后的三人奋勇向前，就连马都不畏惧这些饿狼，马蹄向着饿狼就踹了过去。

　　四匹饿狼面对四人四马，已经完全没有优势。只是这时多铎已经抽刀在手，独自一人向着饿狼冲了过来，一匹狼运气非常不好，被多铎直接砍成两半。三人与一人错鐙，四人再次将饿狼围拢起来。

　　饿狼有些不明白，分明是偷袭，怎么瞬间就成了猎物。可是还没有等它们明白过来，一片箭矢便向它们射了过来，然后，就是马的铁蹄。

　　只有一匹狼躲过了八旗铁骑的利刃，它窜上道路边高高的土堆，还回身望向死去的同类。但就是这一下要了它的命。

　　多铎早已准备好弓矢，看到狼停下来，一箭就射中它的眼睛。饿狼连挣扎都没有，倒在血泊中。

　　“好！豫亲王好本事。”孔有德带领人从旁边迂回。

　　孔有德知道这些天每日跑到这里的狼多达五十余头，清军虽不畏惧狼，但是也无法将这些饿狼视而不见。这些刚刚度过夏天最为丰美日子的饿狼身材虽然不大，力量却足，必须有一支专门的军队来对付，只能将作为预备队的多铎派来杀狼。孔有德也佩服多铎的本事，愿意跟着他来到这战线西部。

　　孔有德在旁边看着多铎杀狼，也不知道这些饿狼怎么会袭击多铎，真是自不量力。看到多铎杀狼不费吹灰之力，喝彩道：“豫亲王好大本事。”多铎不愿旁人帮忙，遇到一匹狼经常独自上前杀死，从未失手。这次一下子杀了四匹狼，多铎心一高兴，就把死狼扔过去：“臭小子嘴倒甜，赏你了。”

　　孔有德接过死狼，捆在马上。狼并不大，很瘦，看来不但人间有饥荒，动物也有饥荒。孔有德望着远方：“今年这是怎么了，怎么每天都这么多狼。”多铎却满不在乎：“杀杀狼也练练本事，无妨。据说，这是大同府有个叫做姜瓖的总兵搞的鬼，他把草原的狼都驱赶往我们这里，可笑，狼真能听从他的命令吗？”

　　孔有德却说：“驱赶不过来那是肯定的，只是给我们填了一些恶心事。”多铎对于济尔哈朗看中的汉人心里也多一些尊重，并不似多尔衮那样根本看不起汉人，便问道：“你的部队没参战不说，且让英亲王的部队来对付狼，你说可能吗？要知道，英亲王的部队十伤三。”

　　孔有德倒吸一口凉气，松锦前线战况激励他是知道的，但还是没想到伤亡这么大。现在回想起来，多铎的部队是伏兵，因此伤号少些，故被派到这里打狼，看来也是无奈之举。看着孔有德沉思，多铎却笑着问道：“前几日，郑亲王与你谈论什么天命的事情，我怎么听不懂啊，我记得你是圣人之后，你能和我说说嘛？”

　　书中暗表：豫亲王是多铎，英亲王是阿济格，郑亲王是济尔哈朗，睿亲王是多尔衮。

　　孔有德连忙施礼：“在下谈不到圣人之后。”多铎却满不在乎：“你姓孔，又是汉人，自然是圣人之后。难道天底下的孔姓不是圣人之后吗？”

　　孔有德知道满清如今甚重孔子，因此也不便于多做解释，便笑道：“只是现在先祖孔林不在我大清境内，十分遗憾。”

　　多铎摇头：“迟早的事。你看你能征善战，又会火炮，跟着毛文龙毛帅，给我大清弄了多少麻烦。像你这么能征善战的人，大明竟然不用，而且还派兵追杀你，最后你只得投降我们大清，这就是大明气数已尽。”

　　孔有德默不作声，当初毛文龙大帅被袁崇焕督师杀害，孔有德不得已，驾船先行南下，进入山东。孔有德本是山东人，他原以为故乡人会接纳他。事实上，登州巡抚孙元华，也就是孙火东对于这些降兵还是很同情的，本想收为帐下。哪知道朝廷坚决不同意招降孔有德。孔有德一怒之下，带领原来打算投降的部下，在登州城作乱，趁机占领登州城，俘获巡抚孙元华。按照道理占领登州的孔有德，朝廷应该招抚为主，毕竟是一员战将。但是朝中无人识得孔有德的厉害，即使孙元华进朝劝说也无人响应。孙元华可是大明知名的火器专家，曾与徐光启有过火器交流。孔有德希望孙元华北上，也是寄望于他的威望，只可惜事与愿违。孔有德见已经有四个月无法诏安，登州城已经无粮，便带人撤出登州，挥师北上，投降大清。同样的一个人，孔有德代表大明死守皮岛，最后落得无家可归，被故乡人逼出，还害得知己孙元华被在北京西市斩首。可是孔有德代表大清，却直接被封恭顺王，掌控汉八旗的部队。

　　什么是天命？孔有德自嘲的笑笑，他哪里知道？他若是知道，怎会让自己的人生如此复杂？

　　“其实不止你，就是那松山城中的洪承畴，我看也迟早会归降，你知道为啥吗？”多铎继续说道。

　　孔有德故意藏拙摇头：“不知道。”

　　多铎说道：“因为大明气数已尽。据我所知，松锦大战开打以前，我军军中一石粮食由四两涨为七两。本来这是明军消灭我军最好的机会，可是据我所知，明军的粮食也涨为七两，你可知为何？”

　　孔有德摇摇头：“属下不知。”

　　多铎哼了一声：“松锦前线之前，我随睿亲王去了趟京城，知道京城中往前线运粮之人就是皇上的亲岳父周奎。”

　　孔有德知道又是外戚作乱，呸了一声：“难怪松锦前线会乱，七两银子一石粮食，明军就基本无粮可用。这些外戚想挣钱都想疯了，前线的钱都敢挣。”多铎点头：“就是啊，钱财其实本是身外之物，用来改善一下小日子就好了，却有人抱着银子不放手。这银子死了能带走吗？还是睿亲王说的对，他们这些银子都是给我们准备的，先寄放在他那里。”

　　多铎继续说道：“你们是汉旗，应该知道，我军就是军粮再贵，可曾克扣过你们一石粮食。当然了，大家都少，但是却不曾把你们的粮食给我们满军八旗吧？”孔有德点头：“这确实是。”多铎说到：“这就是天命，我们能同甘共苦，他们有钱却还拼命搂钱。大明不亡国才怪了。”

　　孔有德长叹一声：“郑亲王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似他那种亲王却亲自种地的人，大明可没一人，明朝的王爷是不干事的。郑亲王说，虽然先皇（努尔哈赤）曾经屠杀过汉人，可是自从当今皇上（皇太极）继位，想的都是如何种地改善民生。这其实是我汉人之福，因为我汉人，自古就拥护让种地的皇帝。郑亲王说，这就是天命。似中原那种百姓吃不上饭，却还拼命征税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多铎点头：“是啊，这就是天命。我们虽然现在在林海雪原，但总有一天会君临天下，让天下的百姓都放心种地。我们会尊崇这个天命，天命自然会落在我们满清手中。”

　　孔有德说不出话来。他实在不明白，大明不是无粮，当年天启皇帝时，魏忠贤在位，虽然政治极为昏暗，而且连年灾害，但是魏忠贤却能利用海运、粮道等等措施，从南方购粮，让全民都有饭吃。如今崇祯皇帝君临天下，气风极正，可是百姓们却没有粮食吃。孟子曾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可是如今天下一旦无粮，难道劳心者真的能治劳力者吗？

　　就在大明军遭受松锦大败之后不久，李自成率领农民军在河南翻江倒海，连下河南多地，终于被明朝总兵陈永福射中一眼，引兵退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