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八人中,除开五大门派各一人,加上荀家的荀轻尘,还有两位居然是散人,这也算是莫大的讽刺了。天下习武者甚多,然而这武林盟主之位却不见得是香馍馍,那几个大派是身不由己,其他门派却是能回避就回避了,反正也赢不了,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没来由的惹祸上身。
如此一来就避免不了几大门派中人遇上了,不过听到了因大师公布出来的对阵名单,风荷还是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一时忍俊不禁,笑道:“这帮人看来是昨天就想好了,不然哪有这么巧的。”
身后的姜姓大汉也讥笑道:“表面看起来一个个都道貌岸然的,背地里却使出这种小手段,看起来这些名门大派也不过如此。”
蓝希也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倒还能理解,他们这样做也算是一种抗争吧,虽说眼下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但能争取的就不要放过,如此安排,不仅可以在四强中占据人数优势,还可以对荀轻尘形成围剿之势,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这时风荷又道:“说起来姜师傅也是泰山派出来的,那这个要登场的姜正阳你应该很熟吧?不过昨天都没见你提起。”
大汉苦笑道:“他是我大哥的独子,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在武学一道还算有些天分,昨天的比赛对手太弱,不值一提。”
风荷咦了一声,笑道:“他今天的对手好像又是个路人啊,这么看来那群家伙还是挺给泰山派面子的啊。”
按照刚才的安排,首场是由泰山派的姜正阳对阵一个叫任平生的散人,接着是荀家的荀轻尘与青城的李通凡交手,再然后是少林和峨眉的遭遇了,由本一对上云清,最后则是武当的元和对另一名散人。
蓝希这是忽然插嘴道:“这个人不简单,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风荷似乎诧异了一下,娇笑道:“难得今天我们蓝公子主动开口啊,怎么了,是不是想通了,不再板着个脸和我作对了?”
蓝希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作风,也不理会,接着说道:“这个叫任平生的绝对不是什么路人,看他拿剑的姿势和神态,分明就没把对手放在眼里,并且这个应该不是狂妄自大,而是一种孤傲,我以前听师父说过,许多用剑的人到了一定的境界,都会生出落寞之感。”
风荷见他说的一板一眼的,觉得有些无趣,随口道:“说得像真的一样,天下用剑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就没见过你师傅说的那种境界。”
蓝希言尽于此,也不与她争辩,倒是一旁的姜姓大汉观察了一下,说道:“蓝公子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这个人是有些古怪,明明一副高傲的样子,却又不让人觉得是瞧不起人。”
不过台上的姜正阳自然不这么想,对面那人剑不出鞘,随意的站在那,衣衫飞舞,眼睛看似盯着自己,却目光流离,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实在是欺人太甚。自己好歹也是出身名门大派,父亲又贵为泰山派的掌门,不想今日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轻视了。
慢慢的拔出刀,摆了个起手式,姜正阳的心境也平复下来,扬声道:“泰山派姜正阳,请指教。”
对面的任平生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脚下动了动,“闲云野鹤任平生。”
姜正阳拿刀的手紧了紧,似乎觉得任平生那微微晃动的身体到处都是破绽,却又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下面的风荷看了一会,开口说道:“你家侄子倒是沉得住气,遇上这么个对手,竟还能稳得住。”
风荷虽然于武学一道不怎么尽心,不过也见过不少高手,耳濡目染之下,眼光自然也不差,早已看出姜正阳拔刀前有些心浮气躁,不过眼下一刀在手,倒渐渐稳了下来。
身后大汉也露出赞许的目光,说道:“正阳的出身过于优越,反而阻碍他的发展,从小他就比较浮躁,这几年不见,没想倒有些气势了。”
僵持一下,倒是任平生先出手了,他也不拔出剑,就合着剑鞘一起轻飘飘的向姜正阳挥过去。风荷正想说话,却看见姜正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止住了嘴,把注意力放回台上。
姜正阳看着那缓缓过来的一剑,竟也不觉得对方小看自己了,反而觉得自己如论怎么抵挡,都难逃过对方的变招,只得后退了半步,将刀横在胸前,等着任平生的下一步动作。
蓝希突然开口道:“他败了。”
风荷不知何意,却听见身后一声叹息,“此人好心机,不过也太托大了些。”
蓝希点点头,又似乎有些犹豫,说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人不应该只有这点本事,看他那样子,像是早就胜券在握,才敢如此做法。“
一旁沉默已久的孙婆婆也开口道:“这个小娃竟然敢在这种场合还险中求胜,自然是有些真功夫的,不然岂不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风荷听得云里雾里,忙打断他们,问道:“你们说的什么啊?”
大汉解释道:“那个任平生从一开始就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加之又不拔剑,刺出的那一剑又像小孩耍着玩一般,让正阳有些不明所以,这才退了那半步。”
风荷还是不明白,又问道:“这才刚开始,退了半步也不代表就输了啊。”
大汉耐心说道:“退了半步就失了先机,加上正阳他现在心里颇多猜测,失了刀法应有的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自己的本事自然就无法完全施展出来。”
风荷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为何说他是险中求胜呢?”
这回回答的是婆婆,“他就那样随意站在那,剑也不出鞘,我要是那个拿刀的,上去就是一顿猛攻,虽不能说是必胜,至少也可以逼得对方手忙脚乱,说不定练剑都拔不出来。“
风荷这才点点头,似乎明白过来。
台上的情况和几人所料不差,任平生一招逼退姜正阳之后,剑招连绵不绝,步步紧逼,用的粗看起来都是些平常的招式,然而胜在变化奇多,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果然不过十余招之后,姜正阳连退数步,却还是被任平生连鞘一剑抵在胸前。
姜正阳看着身前的剑鞘,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才这么一会就输了,甚至都没能逼得对方出剑,握刀的手不禁微微有些颤抖,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我输了。“看起来竟有些心灰意冷,转身准备下台。任平生也收回剑,看着姜正阳的背影,低声说道:“用刀的人如果未战心就怯了,又靠什么取胜呢?“姜正阳听见他说的,顿了顿,又道声多谢,也不回头,匆匆的下去了。任平生笑了笑,也晃悠悠的走下台。
下面的众人本来都期待一场大战,谁知才交手片刻就胜负已分,还是个无名小卒赢了,一时难以结束,人群中发出阵阵嘘声。
风荷也觉得有些无聊,四处看看了众人的反应,突然像想到什么,说道:“你刚才是怎么看出泰山派的那个要输了?“问的自然是刚才第一个开口的蓝希了。
蓝希觉得无不可言,解释道:“这就是刀和剑的区别了,刀号称‘百刃之胆‘,雄健有力,追求的是一种霸气。而剑号称’百刃之君‘,千姿万态,追求的是一种清逸。一边失了自己的优势,一边正好相反,自然高下立判。”
风荷虽然问了他,却还是一贯的反驳他,不屑道:“你就是说用刀的人只要孔武有力就行,用剑的人则要头脑聪明。“
蓝希见她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也不反驳,笑笑也就算了。
倒是身后的大汉比较有兴趣,接口道:“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不过还是用刀比较酣畅淋漓,剑不过是因为攻守兼备,符合那些穷酸的中庸之道,才被称作君子,所以眼下才有很多不会功夫的人也喜欢腰上悬着一柄花哨的佩剑。“
蓝希又说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比起刀来,剑还是要多些变化,虽然不够刚猛,但不乏稳健,兼之轻盈飘逸,身剑协调,千姿百态……”
不等他说完,风荷已经在一旁笑道:“你说的是跳舞吧,那的确是剑比较厉害,反正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舞刀的。”说完想到几个壮汉拿着把刀舞来舞去的场面,在一旁捂着嘴笑个不停。
身后的大汉也忍不住笑道:“难怪姑娘家很少有用刀的,原来是觉得不好看。”
蓝希见两人这么说,也不以为意,反而说道:“不过凡事也无绝对,用刀的不一定就非要力拔山兮,用剑的也未必就真的都是谦谦君子。”
风荷听他这么说,倒来了兴致,娇笑道:“这么说很多用剑的其实都是伪君子咯,不知道我们蓝公子是属于哪一类啊?“
大汉见她又把话题扯到蓝希个人身上,咳嗽一声,不再多说。
蓝希知她对自己不满,所以才百般挑剔,多般讽刺,却也不放在心上,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时下一场武斗的二人也已经站上了擂台,却是轮到大家都颇为关注的荀轻尘出场了,这回他对上的可不再是什么无名之辈了,而是青城的李通凡,作为青城派的大弟子,在川蜀之地早已声名显赫。
荀轻尘还是一副木讷的模样,如岩石般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对谁是对手毫不在乎。只是不知这次,他还能不能像上场那样,轻松取胜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