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解为何蓝希一改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突然在此口放厥词,但既然都想在刺客事件上做些文章,自然不可放过这个机会。
风荷见蓝希如此一说,心中有些明悟,也乐得顺水推舟,让陈皓难看,于是暗地里对姜连使了个眼色。
姜连会意,立即笑道:“此事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向****也与蓝公子私下较量过武艺,仔细想想,确是比昨日那蒙面刺客的功夫高出一筹。”
叶萧对蓝希颇为了解,知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也在一旁说道:“王爷那么多侍卫也没拦不住的刺客,居然被荀家的一名家丁给伤到了,看来你们荀家果然是卧虎藏龙了,只是不知像这样的家丁贵府上还有多少,我可是羡慕得很啊。”
这两边如此帮蓝希辩解,本就在荀渊的计划之类,只是没想到蓝希会在武功上做文章,又想到昨晚那名大汉提到过的,蓝希的武功似乎比消息中的厉害得多,心下不禁有些迟疑。
陈皓却是已然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不用再说这些没用的推诿之词,昨晚几名侍卫和那名家丁都已殉职,本王也险遭毒手,蓝希你最好说明白些,否则就算你功夫再好,今日也是插翅难飞。”
昨晚一事虽有素衣女子在场看到了整个过程,可一来不知她的身份,二来看她昨晚行事,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蓝希心中想了片刻,知道今日是不能善了了,再不犹豫,笑道:“王爷莫急,荀家就凭那些莫须有的证据就想嫁祸于我,未免太过儿戏,殿下可不要被他们骗了。”顿了顿,继续把矛头指向荀家,似乎对韩王与荀家的关系毫不知情,“荀家的武功我这几日也算是见到过了,实在是稀疏平常。什么刺客,什么家丁,都不过是荀家使的障眼法罢了,只是可惜了王爷的那几名侍卫了,无辜惨死。王爷若是不信,你大可问问,荀家主可敢让荀轻尘与我一战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
广场上的那些武林人士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不时的朝这边看来。
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蓝希将韩王放在一边,将所有的事都推到荀家身上,虽所说之事与事实的真相不远,但毕竟还是没证据。不过荀家也是骑虎难下,大庭广众被人如此嘲笑,若是忍气吞声,继续由韩王来发作,怕是会沦为武林中的笑料了。
荀渊思及此处,再深的城府也有些按耐不住了,怒道:“蓝大人如此血口喷人,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么。荀家对王爷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岂容得你如此诋毁。“
蓝希听过,冷笑不语。
荀轻云此刻也不禁喝道:“蓝大人倒打一耙,简直欺人太甚,我弟轻尘在大会上技压群雄,天下所见,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身为朝廷命官,便当我荀家好欺么?“说过朝陈皓行了一礼,躬身道:”王爷可要为荀家做主,不可让这等小人污了我荀家百年的清名。“
蓝希不等陈皓发话,摇头道:“这话不对,这里既然是武林大会,哪来的什么朝廷命官。若是不服,大可叫荀轻尘出去一战,不用扯上王爷。“
荀渊似乎对大儿子的表情也有些不满,皱了皱眉,扭头看下眼身后默不作声的荀轻尘,不禁后悔当初的设计,现在被蓝希抓住家丁的身份不放,自己倒是有些难做,“难道真要让轻尘去与他比试一番么?“
正思量间,风荷已经笑道:“这次本来就是武林大会,蓝公子既然想与荀家切磋一下武艺,也算得上一桩美事,却是不知王爷怎么想?“
这等情形下,陈皓怎能让步,亦笑道:“如此甚好,我自然希望蓝大人能洗脱嫌疑。今日也正好见见蓝大人的高强武艺,昔日只闻蓝大人兵法出众,不想在武学上也颇有建树。”言下到底是不忘招揽之意,不愿过分紧逼。
荀渊阻拦不及,本打算借一会还有最后一场比武之由将此事推过,不想韩王却已经应了下来,心中的不安渐甚。
蓝希向陈皓拱手道:“王爷过誉了,在下只是粗学了几招功夫,难登大雅之堂,今日为脱这不白之冤,倒是要献丑了。”
一旁的叶萧有些着急,蓝希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比之自己或许是要强些,但要和荀轻尘对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蓝希仍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甚至让风荷身后的映儿取来自己的竹笛,拿在手中转了转,笑道:“我想荀家主昨晚拾到的那支玉笛多半是在下不小心遗落在客栈之中的,此战过后还望归还。”
这话却是不怎么好听,荀渊既然先前为客栈之事向风荷道歉,自然是担了东道主的名义,蓝希这句话不管有心无心,倒像是在讽刺荀家监守自盗了。
荀渊被他一气再气,哼了一声,也不争辩,对着荀轻尘说道:“我儿可上前将此人拿下,切不可让天下人小觑了我荀家。”
荀轻尘听了这老半天的,有些迷茫,却也不甚在意,听了父亲此语,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蓝希站定。
蓝希对他笑了笑,说道:“你还是去取来兵器,我可不想胜之不武,落人口实。”
荀轻尘转头看了看父亲,荀渊知道此战不容有失,点了点头。
早有一旁的荀家人递过剑来,荀轻尘接过,也不言语,对蓝希手上的竹笛,肩头的血迹毫不在意。
倒是等着看好戏的风荷在一旁笑道:“荀家主倒是谨慎得很,对付这么个伤员,也值得这么小题大做么?”
叶萧自然是站在蓝希这边的,接口讽刺道:“我看倒未必,也不过是胜了几个二代弟子,就视天下英雄于无物,简直是井底之蛙。”
风荷听言又道:“这倒也是,要是堂堂武林大会的胜者输给这么个江湖上的无名小卒,那倒是一大奇闻了。”
叶萧大笑道:“是了是了,蓝希你可不要手下留情,要是胜了这荀家的小公子,你也可以去争夺这武林盟主之位了。”
两人一唱一和,别说荀家众人,就连韩王陈皓,也是脸上无光,却又奈何不得二人。倒是荀轻尘仍是一脸懵懂,仿佛他们所说的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陈皓咳嗽一声,强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开始吧,大伙都等不及了。”
周围一会便空出一块地来,赶来的方丈大师听说此事,不禁有些诧异,但想到这几位都是少林得罪不起的,只得道声罢了,然后少不得要去向广场上等候的众人解释一番。
蓝希手中的竹笛不停的转动着,看着对面的荀轻尘,神情有些复杂。忽然有种很怀念的感觉,那时在山中,师父也曾与自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也曾一人一支竹剑,在落英缤纷的时节里挥舞。又想起洛阳城内,自己与叶萧在雪中舞剑,那时的自己,还有着自己的目标,还有着想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斯人何处去,回首已残生。
蓝希看了眼叶萧,笑了笑,笑容里一如既往的温和,手中的竹笛却已然凌厉的刺出。
荀轻尘一剑在手,也不似前几日擂台上的那般木讷了,长剑斜刺,连守带攻,蓝希不敢硬碰,回笛挡住。兵器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此话听来简单,却是许多招式的基础。
蓝希的竹笛使的自然也是剑法了,但比之荀轻尘所使,又有些不伦不类,倒是像判官笔多一点了。竹笛较长剑短些,蓝希却也不急着近身,只是一味用灵活的身法进行游斗,自然一会便落入下风了。
两人的比武自然将广场上先到的武林人士慢慢的吸引过来了,蓝希那夜所见的素衣女子也在那名老妇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此间,现场颇为拥挤,但她们站立的那一块却仍然留下了一片空白的区域。
听了周围众人的议论,女子却是皱了皱眉,她自然知道蓝希不可能是刺客了,有些见不惯这种场面。
一旁的妇人倒是立马明白了过来,低声道:“小姐,他们这样冤枉蓝公子,肯定是有所图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免得多生事端。”
女子想到昨晚妇人说的这世上总还是好人多的言论,有些漠然,只不知是本就不愿在大庭广众开口,还是听了老妇人的劝告。
蓝希的身上已多了几处伤口,然竭力躲避,但长剑所及,竹笛怎能尽数挡住,肩头的伤口也开始有鲜血渗出,身上那套店小二的衣服,已是血迹斑斑。
荀轻尘似乎听进了父亲的话,知道这次不是擂台比武了,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
叶萧虽然相信蓝希,但见此情形,仍是心中大恸,几乎便要喊出停来,身边的江天倒是更相信蓝希,仍是信心满满的样子。
风荷叹了口气,疑惑中带了点不解,问姜连道:“你一直说蓝希的功夫不差,可现在怎么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姜连眼中精光闪动,沉声道:“我看未必,蓝公子虽然看起来狼狈,看所伤之处均已避开要害,想来是在等一击制胜的机会。”
风荷还是有些怀疑,那厢的荀渊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了。在这种情况下,既不认输,也不拼死相搏,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场边的众人也是指指点点,似乎觉得这场比斗胜负已分,为何还不结束。
场中的荀轻尘也渐渐有些迷惑了,父亲让自己拿下此人,可这人身法灵活,自己很难得手,要是下了杀手,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怪罪。如此想着,手中的剑便不复刚才的凌厉了,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做。
蓝希等了这许久,为的就是这个机会,也一定会有这个机会。待荀轻尘一剑刺来之时,蓝希不再躲闪,挥起竹笛向剑尖点去。
宝剑锋利,竹笛自然是承受不住,立刻从中裂开,分为两半。蓝希左手抢过一半,竭力将剑锋拨开,右手拿着另一半,向荀轻尘喉间点去。
伴着众人的一声惊呼,长剑从蓝希的左肩穿过,明晃晃的剑尖在晨光中有些刺眼,鲜血却从一片明亮中缓缓滴下。
而蓝希右手的那一半竹笛,已抵在了荀轻尘的咽喉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