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风声响动,两个黑影一闪,落了下来,莫不怪把他放在怪鸟的背上,恐他奇痒难忍,一个不慎摔下悬崖,便用一根绳索系在伍斌腰间,自已骑在另一头怪鸟背上,索头握在手中,一齐飞下了山峰。
一着地后,莫不怪扶他下来躺在地上,就急不可待地奔进黑林中,把已前所弃的几只破缸抬出,装满了清水,用事先准备的小刀划破他的十个指尖和十个脚趾,把他整个人放入缸里沉泡,在山涧削了一根竹子,伍斌含在嘴里作呼吸之用,中了这种剧毒,如果有解药的话,自是无惧,此时夜半时分,纵想在山里寻找草药,也是不可能够,何况莫不怪于草药之类的东西一无所知,只急得团团乱转。
这种剧毒一旦沾着人体之后,除非是有解药,不然希望是十分渺茫的,好在他学的内功心法另僻途径,又曾得神医授于异术,此时运气抵毒,逼出体出。
过了很久,伍斌冒出头来,莫不怪把他放进另一个缸里,沉泡过的那只水缸连缸带水一起扔到偏僻的地方,已免毒质渗到涧里来,如此这般停停换换,用过的水缸全都弃不再用,全扔了。
天亮后,破缸已是用完,莫不怪骑在怪鸟上峰,把三个水缸的水倒掉,用绳索绑住,怪鸟尖爪抓住绳索,飞运下来两只水缸,再飞上峰去,一只运缸,一只负着莫不怪飞了下来。
莫不怪继续为他装水,把他放进缸里运气迫毒,莫不怪见他沉泡过的水全都变成黑色,扔掉的毒水沾在花草树叶上,都叶黄枝枯,垂了下来,显见毒性厉害。
伍斌中毒虽深,因解救及时,方法正确,此时已是脱离了险境,只因莫不怪不识草药,伍斌欲用内服,说了老半天,他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山林中钻了很久,结果是空手而回,竟是连一味草药也抓不着。
烈日当头,虽在山间绿丛中,也是闷热,莫不怪守在树底下,脱去了上衣,赤着身子,摘了一枝树叶摇动扇凉,从早上到此时,滴水末进,腹空咕咕地乱叫,正自盘算如何去弄些食物来。
忽地,草莽中刺喳一声响,随着两声凄叫,窜出了两只饿狼来,看见了莫不怪,露出尖利的牙齿,便扑了过来。
莫不怪一见大喜,暗道:天无绝人之路,肚子饿了便有送上门来的美味。随手拍下两掌,把两只狼的天灵盖拍个粉碎,登时倒地不动,这两只饿狼想吃莫不怪,岂料反成了他的腹中美餐。
由于那柄小刀沾添了剧毒,不能再用,便扔了,唤怪鸟上峰来拿了火器小刀下来。莫不怪拨了狼皮,去掉内脏,在山涧里洗净,用树枝搭了个架子,捡了枯枝枯木,生火烤肉,不一会,香气四溢,肉已熟了,咬在口中,味道极是不错。
闲着没事,莫不怪在涧里捕鱼喂鸟,午后,伍斌体内的毒去了大半,不必再在缸里沉泡,在莫不怪的陪同下,拂枝踏草,觅到几味解毒的药草,放在嘴里嚼烂饮汁,已解体内之毒。
伍斌家中富有,每餐美味佳肴,但于这山珍野味却少尝过,狼肉肉质老硬,在火中烤烧,滴着焦油,溢着香气,惹人唾涎欲滴,伍斌首次吃这美味,赞不绝口。
刁精才这剧毒虽非天下绝毒,却也极是厉害不过,好在伍斌自幼曾随神医国手伍哂之学过医道,虽非精堪,闲常的小病毒症倒还难他不倒,这“腐骨散火弹”如是炸伤了肌肤,纵是立即施治,也是来之不及,幸喜他只是吸进了少许毒烟,加之又懂得疗毒之法门,可惜的是没药在手,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费事。
到得晚上,伍斌体内的剧毒去了八九,当晚俩人便在林中过夜。
天明后,已是痊愈。伍斌武功有成已来,暗中见识过不少江湖上的好手,这些人中除了莫不怪和莫精通外,武功高明者犹以刁精才为高,那晚和刁精才比拼了掌力,他虽然不及于已,却已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了,问道:“义父,那黑猪财是什么来历?你可有查明过?”
莫不怪道:“离这数十里外有个小镇,黑猪财便是镇上的恶霸,有一次我去买东西,遇见这家伙在采花,一气之下,便把他抓来作苦工,让他尝尝受苦的滋味。”
伍斌沉吟道:“这就叫人难于明白了。”
莫不怪道:“有什么不对么?”
伍斌道:“是的。”稍停片刻,道:“你抓住他的时候,可知道他会武功么?”
莫不怪想了一会,道:“这倒没有。”
伍斌道:“那晚我和他拼了两掌,发觉他的掌力比我稍有不及,却也极是不低,心里就奇异得很,一个武功这般好的人,怎会去作采花这种勾当,你抓住他的时候,这厮可有把抗。”
莫不怪笑着道:“他作了亏心事,当然要害怕了,怎敢反抗。”
伍斌道:“他连人都敢痛下杀手,采花又算得了什么,怎会害怕。”
莫不怪道:“这……”登觉此事实有难解之处,当即住口无语。
伍斌道:“你老再想想看,他炸起毒烟的玩意儿,想来不会是偷你老人家的吧?”
莫不怪道:“我莫不怪这一生当中,对于毒物从末沾手过,怎会有这种东西。”
伍斌道:“这就是了,那玩意儿既不是你的,那便是他的,在没被你捉住之前,老早就带在身上了。”
莫不怪一拍大腿,叫道:“不错,怎地我没有想过,他一定是早就发现了我,身边带着这玩意儿,只要我出手杀了他,他便用这玩意来炸我。嘿嘿,用心虽毒,我要杀他的话,怎能容得他还手,不过他这般作做,却又为了什么?”他人极是聪明,只是头脑时是清醒,时是糊涂,刁精才的用心,一时之间又怎猜得到。
伍斌道:“我发现他的时候,当时他正练着你老的狐山擒拿手功夫,便知这厮的来历古怪,绝不会只是镇上的恶霸,故此出声吓唬他,他自已说是绿林中人,来这里偷学你老的绝技,不过我看这人心地这等歹毒,所说的话末必是真。”
莫不怪点头道:“他为了偷学我的武功,才装成了这付模样,让我把他捉上来,在我练功的时候,便偷学我的功夫,这人竟是这样厉害,他便不怕我杀了他不成?”
伍斌道:“这个只有他自已才知道了。”
莫不怪道:“黑猪财摔下山谷,不知掉在哪里,就算找着了,只怕也剩不了两根骨头,要问也问不出什么事来。”
伍斌除了和义父闲聊外,多是不断请教武学奥秘,莫不怪甚是慷慨,一张口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处时日虽短,受益非浅。
伍斌又寻了几味草药,捣烂取汁喝了,过不了几天,不见有何异样,猜想体内的剧毒多半已完全清除,这才放下了心。俩人把两只狼吃得只剩下一堆白骨,言谈之际,也正是要分手的时候了。
伍斌和莫不怪的相识,偶然得很,之所以要拜莫不怪为义父,不过是想学他的武功,从末当过真,自从受了刁精才的暗算后,见义父为了自已的安危焦急,真情流露,已不是原来的打打闹闹的样子了,心下惭愧万分,深觉自已如此欺负一个失疯症的老人,行为实在是十分低下。
望着他满头银鬃白须,暗自惭愧,即将分别之际,心下百感交加,恋恋不舍。
莫不怪道:“你就回去了吧,反正我们又不是没机会见面了,几时闲着,我会去找你玩的,到时我们爷儿俩好好地喝它几杯,不过那时你可不许耍赖,推三阻四的。”说罢,眨眼伸出舌头,作了个鬼脸。
伍斌心下一阵感动:义父神志虽是迷糊,对我却是一片至诚,我真是对不起他。原来有许多话要说,即将分手之际,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目中含着激动的泪花,双腿跪下,叩了三个响头,道:“义父,几时有空,别忘了来看我。”
莫不怪道:“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也就不送你了。”
伍斌起身放开大步,一阵急奔,越上了对面山峰,回过头来,见莫不怪仍站在原处,举目相送,可见他心里也是恋恋难舍。伍斌叫道:“义父,斌儿有空时,也会来探你的。”声音送出,山呜谷应。
只听得莫不怪笑道:“你再不走,天都快黑了,路上遇着了莫不服,那可大是不妙得很。”声音末歇,人影已是不见了。
伍斌施展轻功,掠身腾越,疾如飞奔,行出数里之外,终忍不住回头来望了一下,隔了良久,轻声叹息,他的衣物银两掉在路上,原来欲在回来时找一找,是否还在路上,此际心绪郁郁寡欢,眉头不展,竟把这事给忘了。
红日升高,奔上高山,举目望去,群山连绵,远际山天一色,一片迷糊。
奔到路旁山下一看,正是那夜莫不怪与莫精通大战的那地方,触景生情,不觉想起相处的这段日子里的情景,正自沉吟,忽然空中数声鸟叫声传来,抬头一看,正是莫不怪那两只怪鸟,当即长声一啸,声震山应,久久不歇。
两只怪鸟飞了下来,爪下抓着一物,朝伍斌扔下,它们仍在头顶上空盘转飞行,伍斌解开那包东西一看,不觉呆了一呆,里面是他留在峰上的衣裳,倘有五锭十两的银锭,他的包袱掉了,正自发愁如何解决途中食住的问题,不料莫不怪替他想到了,心里好生感激。
伍斌把义父的衣服脱下,换上了自已的衣服,把义父的衣服朝空中的扔,两只怪鸟抓着便飞走了。伍斌急声大叫道:“喂喂,你们等等。”两只怪鸟那里听他的,飞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