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到了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只当自已的剑术神妙,可大败天下无数英豪,那知今夜会遇上剑术如欺的一流高手,她虽将那汉子伤了,却知对方剑术实是远在已上,对方败退而走,纵有胆量,也是不敢追去伤人,今晚又是莫名其妙地得人相助,知躲在暗处这人的武功更是厉害,此人既不肯露脸,也是没法可想,不禁仰叹了一声,跃下地来,走出店外去了。
过了一会,对面房顶上暗影一闪,朦胧月色下,隐隐可见站立一人,此人灰色长袍披挂肩头,黑纱蒙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眺视白梅逃走的方向,轻声叹道:“此生恐怕是有负你的一片痴情了。”银白月下,孤立房顶,寂静中显得颇是怅然,长吁短叹。
忽然,蒙面人眸子闪烁,竖起双耳,随即转身扫目,俩个江湖豪客模样的汉子已是站在两侧,将他围住,不觉皱起了眉头,道:“俩位此举是何意?”他曾偷窥对方的谈话,知道他们是官府中人,似在密谋什么大事?自觉不便与官府中人有所冲突。
这俩人有一个正是被白梅杀伤那中年汉子,他喝道:“白衣书生,你在各处所犯下的案子还真是不少。嘿嘿。明人不作暗事,阁下既有胆子作下大事来,就不必乔妆骗人了吧?”原来蒙面人昨夜投宿,形藏早露,这俩个汉子一直注意他的举止,此刻虽是乔扮而出,体形上仍然看出是他。
蒙面人颇是诧异,凝视对方片刻,道:“你们误会了吧。在下哪有作过什么大事?”他这倒是实言实说,自已客身在外,游山玩水,何曾作过什么事情来了?只道对方着恼自已躲在暗处算计他们,怒而愤言。
那汉子哼了一声,怒容满面,道:“阁下既然不懂,那么请跟我们走一趟,到时会叫你懂的。”
蒙面人皱眉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办,怎能和俩位到处闲逛,俩位好汉想必是对在下有所误会了。”
那汉子大怒说道:“数十位人命大案,阁下作得也真够绝了,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人,岂不太过简单了。”
蒙面人呆了一呆,颇是意外,不解而道:“你们越说越是叫人糊涂了,什么数十条人命大案?倒底在说什么?真叫在下摸不着半点头绪。”
那汉子道:“管你懂是不懂的,跟我们走一趟,到时就什么都懂了。”
蒙面人道:“对不住,这我可不能奉……。”话末说完,那汉子唰的一剑刺来,喝道:“休得罗嗦,看剑。”喝声中,一招三式,变幻莫测的招数,剑光如虹,连刺代削,笔直疾刺胸前要害。
蒙面人一声轻叹道:“这又何必呢?”眼看利剑就要刺到,长袍忽然卷风而起,有如银蛇吐信一般,呼的一荡,黑影疾处,登时把那汉子的剑荡偏出去,一条手臂登时麻木起来,为劲风所荡,身不由已竟被迫倒退了三步,这一下子不由得大大地吃惊,他的剑术在江湖上罕逢敌手,内功修为也是深厚无比,他早知蒙面人只是个十余岁的少年,绝计料不到他内功高深精堪,竟用“流云飞袖”的绝技荡开他的宝剑,功力之高,实是不可思议。
那蒙面人忽地一声笑着说道:“老五老六,你们又何必如此多事呢?”
那俩个汉子冷不提防给他喝破行号,这下吃惊更甚了。他俩人在店里极少说话,更不会老五老六的这么乱叫,只有在客房里小声议事时才叫,所以说他们的秘密极少有人知道,这时忽听对方喊出他们的行号,即知大事不妙,相顾一眼,俩人同一般心思,手中宝剑一指,同时向蒙面人刺去,出手之快,举止形态直如拼命,对方能够知道他们的秘密,说明形藏早露,且对方的武功又是非凡,那敢大意,这一出手,欲将其置于死地。
蒙面人的师门绝技“游云轻功”卓绝,左飘右晃,剑光错落,突然凝止停下,他在对方夹击严密的状态下,窜然而出,身形灵巧绝妙,轻而易举。那俩个汉子几曾见过如此非凡的轻身功夫,不禁相顾失色,这一下子不敢有大意之心,俩人绕来窜去,末攻敌先封对方的退路,左右包抄,一齐出剑。那知蒙面人早有准备,疾闪之际,纵身一跃,一鹤冲天腾空拨起,由这幢房顶越过那幢房顶,身轻似燕,一翩而过。那俩个汉子齐声一啸,跟踪追击,轻身功夫也极是不凡。蒙面人立稳之际,他俩人也先后扑到,前后挡住,不容蒙面人再度施展轻功逃走,剑光如缕,即将蒙面人罩住。
一霎间,只闻帛裂声响,那俩个汉子倒翻而出,向两侧跌倒。原来是蒙面人见他俩人近得紧,只得施展师门绝技“流云飞袖”的神功,卷住敌人的宝剑,以他的功力对方绝难削破他的衣袖,由于经验不足,运劲不当,这才削破了衣袖,虽是如此,那俩个汉子也被他浑厚的劲力一震,宝剑脱手坠落,他俩人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虽处劣势,仍是不慌不乱,伸手一抄,各自把宝剑接住,眼看这一摔之势就要把屋顶撞穿一个大洞来,另一只手在瓦片上轻轻一按,就势一滚,化卸了坠落之势,虽然压碎了不少瓦片,大失面子,当此眼前情景,也是顾不得那许多了。
蒙面人拍手回身,看着他俩人的窘态,一笑说道:“俩位再不知趣,在下只好不客气了。”
那俩个汉子起身闻言,大是踌躇,和白梅打斗那汉子大声道:“谁要你客气了,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老子可不怕你。”正待进击,他的同伴过来将他按住,对蒙面人道:“你倒底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们的事?”
蒙面人道:“我是什么人这对你们重要吗?”
那汉子道:“有道是道有道规,行有行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此事如若事不关已,便请莫要插手。”
蒙面人道:“方才那位是在下的朋友,俩位对她大大无礼,在下这么插上一手,也不为过。”
那汉子满脸狐疑之色,道:“你们是朋友?这话叫人难于置信。”
蒙面人一笑说道:“哈,你这俩个蠢才当真好笑得很,在下要和什么人作朋友得要你们俩位过问么?”
那俩个汉子是成名人物,听他出言污辱,登时大怒,道:“小朋友既然一意孤行,那可对不住了。”俩人打了招呼,跃上同时出剑,唰的声响,一个使的是武当剑法,一个使的是七修剑法,剑法极是精妙非凡。蒙面人使出师门绝技“游云轻功”,错步一掠,腾拨展转,疾似闪电,已是迅速绝伦窜过一边,蹲了下来,拿起瓦片捏碎朝俩人掷去,看似是“仙女散花”的手法,实则是他师门绝技暗器功夫“暴雨横飞”手法,他不想和对方纠缠不休,只有出此下策,欲取暗器将对方打跑,况且这暗器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打得那俩个汉子手慌脚乱,挥剑乱劈,当当作响,暗器震得宝剑颤抖,虎口发麻,再也持握不住,脱手坠落,俩人暗叫要糟。只见人影闪动,蒙面人欺身近前,飞脚把和白梅厮斗那汉子踢落下来,伸手一把抓住另一人后颈,那汉子登时动弹不了,他点了这汉子的环跳穴,把他提起用力一扔,那汉子腾云驾雾般落了下来,不料这里恰好是后店的鸡笼,登时把鸡笼压烂,里面的鸡也压死了七八只,摔得疼痛倒也罢了,沾了一身鸡粪臭气难当。那店掌柜听到鸡叫声,暗叫倒霉:房顶被打烂了倒罢,怎地这时候还有贼来偷鸡?
打斗声一停,四周又恢复了深夜原有的寂静,月色映下,屋顶破烂倒塌,直似罕无人至的破屋。蒙面人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是何苦呢?”待要转身离去,眼前人影一闪,有人跃上了屋顶,这人年若十六七岁,只见他双手一拱,道:“多谢少侠相救之恩,请教高姓大名?”
蒙面人呆了一呆,隔了一会,方道:“你……你还没走吗?”
来人正是白梅,她年纪虽轻,江湖经验极是丰富,以前几番遇险,都是在紧要关头给一个不肯露脸的武林高手所救,这人究竟躲在何处?她曾细心留意,终无结果,在今夜遇险的时候,她可学得乖了,几次不肯脱身走掉,就是要将他引出来,那知越是如此,这人越是不肯露面,被迫无奈,只得假意走人,躲在暗处看见蒙面人现身,大败那俩个汉子,这声音这身形是那样的熟悉,几疑是梦,心中直叫:是他,真的就是他。
白梅呆望他良久,泪水夺眶而出,心酸难过,道:“是你吗?”
蒙面人心头一凛,百感交加,强颜作笑道:“这位朋友你怎么了?”
白梅心头一痛,热泪滚落下来,直看着蒙面人的双眼,哽咽道:“为何要把脸给蒙住,你……你真的不肯和我见面吗?”
蒙面人不敢迎着她的双眼,把眼睛微微垂下,良久无语。白梅心头苦涩,神情悲伤,柔声道:“大……。”
蒙面人心头震荡,不敢久留,道:“珍重,我去也。”掠身一跃,一闪而逝。
白梅一呆,满怀悲伤,泪似涌泉,大声叫道:“大哥。”语气悲伤欲绝,拨足随尾追去,消失在晚夜之中。
四周寂寂,月色如霜,只有蟋蟀泣个不停,几番狠斗恶杀,将店里的客人都吓得缩在被里发抖,有些武林中人事不关已,视如不见,店伙计胆子小,更是阿弥陀佛念个不停。
过了好大一会,忽听到一声呤呻,后店的门一响,走进一个人来,正是给蒙面人踢落下来那汉子,他给踢中穴道,不能施展轻功取巧,若非他一身硬气功了得,几乎摔散了骨格架子,只是手臂摔伤,大腿骨拆,他懂得接骨之术,撕破衣裳,拆了两根窗板把腿夹住绑上,又撕下整条衣衫,把腿绑得紧紧地,知道此时大意不得,弄得不好,今后变成了残废,那可不好了。他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从角落里拿出一根棍子作拐杖,一跛一拐地走去找同伴,轻声叫道:“老六,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