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伯玩命地跑进那乱石堆里,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直到确定身后的死神没有挥舞着镰刀追上来,才停下,可一时却不知道到了哪里。
这里曾是一个宫殿。即使是如奥伯这般年纪的孩子也看得出来,这些坍塌的破碎城墙上那原本精致、唯美的花纹。很多高大坚实的石柱依旧半倚半靠地相互支撑着,斜在地上。
奥伯跺了跺脚,双手抱紧了身子——好冷了。
一步三回望,奥伯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看看这条路的后方,他不想继续往前,可是又不敢后退。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天空飘起了羽毛。
真的好多羽毛!
起先奥伯以为被寒气冻得模糊了,可等到有片洁白的碎羽落在他鼻子上,打了个喷嚏,他才真正意识到,那漫天飞舞的不是雪。
“这些都从哪里来的呢?”
奥伯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摸到了一片白羽,捧在手里,顿时感觉身体温暖了几分。于是他连忙跳起来,不停地从空中抓下那些羽毛,放到自己的身上,一会儿,身体就暖起来。
但不知不觉,奥伯已经来到了路的尽头,不,应该是这座残殿的尽头,他都没注意到一具银亮铠甲正立在一座王位上,而这时那铠甲抬起了头。
“不冷了吗?”
奥伯动作呼地停止,眼睛瞪得圆圆的,半晌才转过头来,看清前面那路的末端。
是谁在话呢?
面前一道长长的高高的倾塌石阶,一直通上高处,而就在那石阶的上面,奥伯看到了闪闪亮的东西。
咯吱,有个人影站了起来,呼啦一下,在那人的背后突然张开了六道洁白的羽翼,漫天飞羽又重新漫开来。
原来那些羽毛都是这人身上的!
“你是谁?”
奥伯竟然没有惊声尖叫。不是他不觉得诡异,而是眼前的这个人,无法让人联想到那些可怖的鬼怪,相反倒有一丝亲切的感觉从奥伯心底逐渐升起。
“六张大翅膀?你是天使吗?”
石阶上的人没有动,可空气中却出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波动。
“我像吗?”
奥伯头:“是的,书上都是这么画的。”
“书?”
那人走下了石阶。这时奥伯看清那人的模样。
好魁梧的人!他身上披着一具暗金色的战甲,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副久经沙场的铠甲,但是上面起刻的纹路依旧不时出璀璨,原来那闪闪亮的光芒就是从他身上的铠甲出来的。
奥伯一时看呆了。
“书上写有翅膀的就是天使?真的很可笑。那如果是这双翅膀呢?”那人的背后突然闪出了另外六张大翼。
奥伯是一呆。
那是六张黑色的蝠翼,整个撑起来显得异常的大,天空似乎都被遮住了一半。这时,飘落在空中的羽毛变色了,全部变成了黑色。
奥伯身上的那些羽毛也不再给他带来温暖,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寒冷。
“呜……”奥伯慌张地拍掉原先塞在衣服里的羽毛,可还是被冻成了冰棍。
恶魔之翼!奥伯曾在图书馆那些书籍上看到过这恶魔的翼翅,为何面前这人有六道?
面前的这人左边扇动着六张黑色的恶魔之翼,而右边却同样是六张洁白的羽翼,顿时整个人似乎被光明和黑暗劈成了两半,诡异万分。
“我被困在这里很久,都已经倦了。那人,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归宿地,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能做我的归宿吗?”
奥伯显然被那六张黑色的翅膀吓住了,立刻摇头,稀里糊涂道:“不行,我没那么多钱!”
十二翼的人翅膀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似乎他在极力忍住笑,末了他朝奥伯心口指了指:“孩子,你在撒谎。你明明有地方的供我容身的,这不就是吗?”
哎呀!奥伯慌忙把自己心口的空洞掩起来,这恶魔是要我的身体吗?他曾听多金丽过,如果被恶魔附身,那就会变成这恶魔的狗了。
“我不要做狗。”奥伯哭起来。
十二翼人没动,但忽闪的大翅膀却开始脱羽,一瞬间漫天都是黑白的飞舞羽毛,这成群的绒羽将奥伯团团包围起来,等到所有羽毛散尽,那十二翼人不见了。
咚咚。奥伯感到心口有什么东西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在那原本空洞的心口处有道不明显的疤痕,里头一颗心脏在跳动着。
我,又有心了!
奥伯跪在地上,一时不明白生了什么事。
就这时,一句“有活人!”从身后传来。
死神不知什么时侯又冒了出来,手中的镰刀在奥伯面前一晃一晃。
“活人不应该在地狱!这里不欢迎你!”
死神舞起了那柄锋刀,暗黑色的光芒一下把奥伯遮盖。
“给我滚回人间去!”
当那光芒消失,奥伯从这片阴暗的灰色平原上消失了。
“作为一个学院的院长,我曾经也有过很多得意的门生,但我最终都没能将我的衣钵传给他们,因为他们都和世俗一样对暗影的存在,心存偏见。于是我的一生都是孤独的,因为没人能够懂得我的想法。
但是我很幸运,因为我遇到了你,奥伯莱恩。可能你会觉得曾在监狱里头呆过是你一生总最不堪回忆的往事,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监狱隔绝了你和外面任何繁杂世俗的联系,这样才得到了一个心灵干净的你,一个不会对我有任何偏见的人。所以现在我决定要把最后一份力量留传给你。
或许你会认为遇上无皮僵尸在你手上留下印迹是巧合,但我可以告诉你,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曾经我也不相信命运,我也以为我会成为一位高强的白牧师,一手拿着神契,一手给人们驱除伤痛。但当神契没有选择我,而是一根黑色的魔杖看上我时,我的一生生了改变。曾经周游东海列国的时候,一位老人告诉我——这是天意。
我凭借那黑魔杖的力量来到了地狱。那是一块从来没有活人踏上过的土地。我当时很害怕,因为那些面目可憎的恶鬼就在我的面前,但后来生的事情却使我相信,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即使是在地狱的恶魔们也有它们可敬的一面。
你作为安诺学院的学员,是我最后一名学生,我决定留给你一样东西,那就是我的记忆。这些记忆都放在了那个黑匣子里,现在我把它存放在你的脑海中,只要你需要的,它都会自然打开为你解答,但这些记忆中有些还不适合你现在看到的,我会把它暂时保存起来,等到你能接受时,它才呈现在你的面前。
最后,按照安诺学院的习惯,院长都要给每一位新入院的学生一份礼物,我会把你带到地狱的灵魂分岔路去,那里会有一个善良的死神接应你,只要按照它的指示……呵呵,我想一定会给你个惊喜!”
这是奥伯在来到灵魂分岔路之前,安诺院长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个梦境,只是当时没有了心的他太慌张了,以至于院长了什么都不知道。直到那有着十二翼的人重新给了他一颗完整的心,奥伯才能回忆起安诺院长的话来。
从地上醒来,奥伯看到那副画像已经彻底不动了。而那支黑色的魔杖也已经完全成为了画的一部分,拿在了安诺院长的手中。整幅画面无论怎么看都透出一股让人凄凉的感觉,而唯一不变的却是院长脸上那一抹温暖的微笑。
奥伯捂住心口,感受着那颗强有力跳动的心脏,仿佛突然成长了许多,末了,他深深地向那副画像鞠了个躬,才离开这座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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