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趁灾捞人
“嗯,爹爹说过,他受到了先帝的殊遇,希望将这份恩情报答给陛下。”
“那么,诸葛姑娘呢?先帝对你可有殊遇?”
“呃,我自己对先帝的事不太清楚,听到的都是爹爹的话。”
“毕竟先帝意气风发的时候,你还年幼。”赵兴说到这,又想起了当年自己与刘备的交往,不管多少次,赵兴都认为刘备是自己最想要追随的那个人。
不过刘备的那种亲和力,也只有自己站在他的面前才能感受到,他能引领一代人的步伐,却不能永远活下去。像是诸葛果,已经是下一代人,和刘备没有多少交集。开国的光辉,总有一天是要黯淡下去的。
“元隆又是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呢?在我看来,你的休息时间大概比爹爹还要少。”
“真要说得话,我不但受了先帝的殊遇,还想要完成我自己的理想。”赵兴看着深邃的夜空,淡淡说道。“丞相,张,赵二位将军,跟随了先帝大半生的时间,他们可以为了当初与先帝的约定,理想献出自己的一生。但我除了被托付了理想,同样也要在这个由先帝缔造起的新天下中生活下去。”
“因此,我肩负的并不单单是先帝统一天下的理想,作为当朝重臣,也要以季汉的长治久安为己任。于是,我会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让天下不再纷争?最终,我想到,当每个人都希望这个国家安定,并愿意为它的繁荣倾尽全力时,国家就会安定。爱国的心,是比一套完善的制度更重要的东西。而且作为一个武官,我也管不着制度方面的事。总之,只要每个人都让天下安定,那每个人都能从太平盛世中获得好处,只有让人们明白了这一点,天下才能长治久安。”
“元隆说得很有道理,乱天下的不是因为某一种制度,而是因为人心。”诸葛果对赵兴所说的话表示了认可,但她又摇了摇头。“但是呢,元隆,你提出的‘天下安定,每个人都能从太平盛世中获得好处’,这句话恐怕并不对。诚然,如果是先帝那样的明君,他自然不会亏待百姓,但要知道,后汉的倾颓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桓,灵二帝的昏聩。”
“这个——”
就连赵兴也不得不承认,诸葛果这句话问倒了他。
“即便天下太平,百姓的利益也需要皇帝的认可,假如皇帝无能,不能承认百姓的利益,对于一部分人来说,除非颠覆现有朝廷,否则就无法获得自己应得的利益,最终还是会导致起义。元隆,我知道你做得对,但你也要清楚,自秦汉以来,天下一直是皇帝的天下,而不是天下人的天下。”
诸葛果的这番话,着实切中了要点。历代的皇帝,比起百姓生活的如何,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力与功名。因为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所以皇帝才会治理天下,但遇上哪个昏聩的皇帝,国家的命运就会随着他一起衰落。在古中国的王朝,没有谁能限制皇帝,这也是中原王朝兴衰起伏后屡次更迭的原因之一。
“这一点,我无法改变,我只是个武官,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所以,实际上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
对于诸葛果的问话,赵兴没有回答,他的确知道。大秦的经验虽然不能算正面教材,但也给了季汉另一条道路——那就是削弱皇帝的权威性。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权主张自己的权力,并让权力互相制衡,各个朝廷的部门相互协作,如果他们都对皇帝不满,甚至可以驳回皇帝的奏章。
通过权力的制衡保证每个人的权力,并用明确的法律约束起来,皇帝不再是超越一切的存在,而是权力制衡中的一个环节,本身也要受到法律的制约。这样,天下就真的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一人的天下了。
然而在季汉提出这种思想,那可真是不想活了。更何况,在道义上,赵兴认为这也会违背刘备的遗志。因此,赵兴认为那至少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了。
“不管元隆最终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我会站在元隆的一边。”
“我不是早已得出结论了吗?”
“谁知道呢?”
诸葛果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依偎在了赵兴的膝上。尽管看起来赵兴就像在哄小孩睡觉一样,但感觉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诸葛姑娘,你到底多大了?”
“元隆不是很清楚么?九岁吧,大概……”
应该说赵兴的励精图治起了作用,他十分看重所辖区域内的基础设施,尤其是对水利的修建。他认为这不但能增加粮食的产量,还能对灾害防患于未然。这本是一件十分耗费人力的事情,不过恰好士徽带来的越人让赵兴完成了长江附近的水利建设工作。
而也就是在公元二二七年,季汉建兴二年六月,长江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席卷了长江沿岸。
在中国历朝历代,灾难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一年没有哪个地方有灾反倒有些奇怪。不过相对而言,季汉的灾害倒是少的,长江和黄河在益州和雍凉都属于不易泛滥也不容易闹旱灾的区域。
而魏国和吴国每年都要担心灾害的问题,黄河一旦决口,河南河北都跟着倒霉,长江一旦发大水,越往下游闹得就越厉害。这样的水灾都不是一年两年,应该说是很常见的现象。因此,汉人早已有了治水的方法,如果天下太平,就算局部闹了灾害也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动荡。
但问题是现在不是太平盛世,而是乱世,自东汉以来,三国人口锐减,更重要的是,在去年少有的一个没有灾害的丰年,由季汉一家发起了一场以荆州为中心的战争,牵动了三国,从荆北一路打到荆南,战争直到今年年初才结束。
相比于励精图治的荆州牧赵兴,把重心完全放在北方的魏国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并没有完成荆州战后重建的工作,荆北的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吴国的损失也不小,他们为了守荆州而大肆调集兵力,结果在战败后元气大伤,朝廷现在根本没有余力应对可能出现的灾害。
至于赵兴,因为处在长江上游,又在这方面做足了准备,损失算是比较小的,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完全消除损失。临近长江,以南郡为首的一部分农田被水淹了。赵兴为此精打细算了一番,今年应该闹不了旱灾,但也指望不了能剩下多少余粮了。
如果说三国的前期,各个势力在比谁更擅长杀人,那三国后期,三国之间比得就是谁有办法救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赵兴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推行了吸纳流民的政策。号召流民开垦荒地或带军籍进行屯田,并由官府给予补助。以此来号召魏国荆北以及扬州西部数郡的人口迁往荆南。
当然,一纸政策换不来人口,赵兴一方面派出奸细像周边散布饥荒和灾害的流言以及他对灾民的赈济政策,一方面又让手下伪装成民间商队的样子把有意向搬家的百姓通过商队拉回来。
没过几天,从吴国和魏国就陆续商队把人拉回来,即便人数不多,但赵兴仍然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