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慎微微抽泣,哭到气堵,眼见文浩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简直像个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事情,就先懊恼自责起来的小孩,顿时“扑哧”一声,破涕而笑!
“谁说我不想吃的,我都快要饿死了,偏吃。”茗慎说着抬袖一抹泪痕,对着文浩手中的糕点,狠狠咬上一口。
甜而不腻的枣泥蜜馅,伴着山药米粉的软糯入口即化,让她口齿留香,意犹未尽。
茗慎原本不吃太过甜腻的东西,许是此刻饿极了的缘故,竟然觉得清甜可口,格外好吃,也就忍不住多了咬了几口。
文浩见她终于不哭,还肯吃东西了,虽然不明何故,但是心情大好,慢慢喂她吃着。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但仍细嚼慢咽的样子,突然想起多年养过的那只馋猫,那猫黑毛光滑,懒惰肥大,最后因为贪吃八弟母子送给他的糕点,而被毒死。
“喝杯茶在吃,别噎着了!”
文浩喂完手中糕点,转身端了一盏生普递给茗慎。
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陈香浓郁,后味甘醇。
茗慎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却弄疼了满手缠纱的手指。
“别动!”文浩急忙说道,轻轻吹着褐色茶汤上面升腾的热气,待凉以后,才把茶盏的边缘,抵到茗慎丰润如花之柔的唇畔,一点一滴的送入她的口中。
茗慎缓缓喝下一盏香茶,顿觉五脏六腑舒服极了。
只有没有想到,像睿亲王这种得天独厚的莽撞男人,竟然会有如此细致体贴的一面,倒是让她非常意外。
想他独占圣心,贵不可言,朝堂之上有舅父为他保驾护航,宫闱里面又有母妃为他披荆斩棘,偏他自身又是有勇有谋,年少得意,简直就像炙阳白夜一般,可谓占尽人间风流。
此刻在她面前,不仅丝毫没有架子,甚至温柔小意的讨好,和她见过的那群只会以贵势欺人的上位者,很是不同。
只是这样一位相貌冷峻,集权力、富贵与一身的男子,居然会对卑微如尘的自己垂怜至此,实在她觉得不可思议,难免生出几分怀疑,他的真是目的,又是什么?
“看够了吗?”文浩有点生气的问道,打断茗慎心中九曲玲珑的猜忌!
茗慎顿时别开脸去:“谁看你了?”
“你能不口是心非吗?”文浩掰过茗慎的脸端详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掉她嘴角黏着的一点糕屑。
茗慎耳根一烫,背过身去,狡辩一句:“我哪有口是心非?”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安心休息一会,我在这里给你守着。”
文浩没有跟她较真,只当‘女子难养’,随手拿起一张貂绒薄毯,缓缓盖到茗慎身上。
茗慎忽地掀起貂毯坐起,心里七上八下的说道:“妾身已在这里耽误多时,我家王爷寻不到我,定要着急,不如就此......”
话未说完,就被文浩浓眉一皱打断:“你很怕他?”
茗慎闻言一愣,旋即诚恳的点了点头。
“怕他什么?”文浩追问,眉头皱的更紧。
茗慎穿鞋站起身来,直言不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文浩叹了口气,片刻,补上一句:“我懂!”
“多谢王爷体恤,就此别过!”茗慎欠身一福,转身离开。
文浩望着她的背影,又问一句:“那人是谁?”
茗慎脚步停顿,诧异回首:“什么人?”
文浩目光落在茗慎刚刚躺过的地方,略微一怔,然后直接坐到了那张美人榻上,提醒她道:“就是‘愿得一人心’里的那个人。”
茗慎先是莫名其妙,又后恍然大悟。
难怪都在骂她勾引皇嗣,心比天高,原是姻缘树下埋的祸根!
这样一想下来,那他肯定也知,自己被那老道拦截一事。
此番无缘无故的接近,频频照顾示好,多半也是受了那个老道几句疯话的影响。
江山谁主,干她何事?
茗慎顿时生气,连同方才对文浩产生的几分好感,也都全然否决。
加上心事被人看穿,急于遮掩,故而显得有点烦躁不安。
“根本没有这个人。”
“你在生气,也很心虚,且还撒谎。”
文浩拿起榻上的织金软枕换了一个位置,然后侧身靠到上头,冷眼瞧着窗外风景,语气寡淡。
认定文浩此番接近,必是因为命格之说。
茗慎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哼道:“小人之心!”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去查吗?况且,我又没有打算伤害他,你怕什么?”文浩骤然转头,对着茗慎嘶声低吼,眸色已经变得讳莫如深,心绪难辨。
怕他当真去查,茗慎眸色一转,勾唇反问:“王爷真想知道?”
文浩气哼哼的白她一眼,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不愿君王见,愿识端王面,不愿千黄金,愿得‘二爷’心。”
茗慎无比凄凉的笑道,而且脸上带着悲怮的表情,仿佛内心深处的疮疤,被人连皮带肉的揭开。
往事逐渐复苏,把她带回那个坎坷寂寞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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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玉霜姨娘的关系,幼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犹记初见那年,她还叫做茗玉,是个三岁孩童。
娘亲忽被父亲大人关进废圆那天,府里正因昨夜的走水而乱做一团。
惶恐如惊弓之鸟的茗玉,为了躲避南宫姨娘和二哥荣华的全府追捕,从人群里头蒙混出来,想要去找娘亲。
最后不幸被人发现,南宫姨娘和二哥荣华把她堵到池塘边缘。
姨娘起了杀心,命二哥斩草除根,于是二哥毫不留情,把她推入冰凉水中。
落水之后,渐渐没了意识,是个陌生哥哥,把她救上了岸。
茗玉此后就对这个哥哥,暗生好感依赖,可惜隔日也被丢进废园,再也没有与他见过。
甚至当时,连他是谁,也都一无所知。
五岁那年,改名为慎。
每逢家宴,都会背着静妈,从后山溜出废园,混在人群最不显眼的位置听戏,看着台上锣鼓喧鸣,咿咿呀呀,茗慎就很开心,许是太过寂寞,所以喜欢热闹。
七岁那年,听得多了,懂得也多。
才子佳人相见欢,私定终身后花园,那个哥哥,成了她坎坷孤独生涯中,一个充满幻想的对象,以及后来,所有努力的方向与目标。
八岁那年走出废圆,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已是她走出废圆的第七个年头。
将军府上的四小姐,拔尖出挑,贞静淑慎,只是没人知道,偶尔也会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府邸,谋些私利之余,也曾进出梨园,观灯赏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