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昨日,东站广场。
陆落马被野性未驯的鹞鹰所伤,他一干手下,面对突然出现的徐山,一语成谶,有人怀疑,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同时外面人群,因为一等奖获现,实在情绪太激昂,东芝电视,这个年代,值多少钱?接近一万!这是多少钱?蓉城有些房子,还不值这个价!
人声鼎沸中,他们失去主心骨,最终仓皇失措,先救老大要紧!
有两个那条“西小鱼”买通的暗桩,已经悄悄往外走,要去告诉老大,蓉城东方的王者废了,以后都是您老的天下!
于是,这边一行人,无人再管,不是因为徐山,而是失去老大的镇场,他们又哪里敢惹贺解,贺螳螂:大家不在一个层次!
随后,徐山坐贺解的车,无论对方出场的效果怎样,但这也是人情因果。
黄易与吴茵,就坐她刚才那辆车,车确实一点没伤,就是对方碰瓷而已,鲁小六驾驶,他昨天去过徐山的院子,知道地址。
回程路上,大师在后座与安娜悄声低语,安抚她受到的惊吓,同时也将刚才不可思议的经历娓娓道来。
这等奇妙之事,超出了自己小说的想象,不与人分享,简直会让人心慌发狂!
徐山日间三次断语,出口成真,言出法随,他全程在侧,目瞪口呆之余,如何还不知道,这是真正的仙家当面。
片刻之后,吴茵的情绪得到平复,心里却又起了另外的波澜,她亲身经历了其中两件,一是“大凶”之断,二是那句“如你所愿”。
“先生,你们作家笔下写出一个世界,会不会就真的衍生来一个精神世界?我们这次入蜀,难道是进入了还珠楼主笔下的蜀山?”
她看着车外飞驰的风景,有些恍惚,对大师那句“仿佛在穿越时空”感同身受,茫然问道。
她想起了朋友八卦的剑神传说,然后今日的白起先生,还有那徐燕石,这些人物,难道还不是真的仙家下凡?!
吴茵出生港岛普通家庭,父亲是个赌徒,母亲是虔诚的基督徒,在街头卖鱼丸供养她读到大学。
后来,她成绩优异,获得奖学金留洋,身边的很多西洋朋友,也都是信仰中人,只有她自己,并未进入其中,因为她太清楚,所有这一切,其实都是母亲和自己汗水的付出,才有的收获。
这也正是她能在周遭脱颖而出的原因!因为她冷静,她看清楚了这人世,哪有神,都是利益,正如汉国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而来,所以,她才能坐到如今扎打明珠总裁这个位置。
徐燕石那个家伙让她失去了分寸,可她又不是一般的小儿女,她是跨国总裁!
她冷静地审视这一切,自有判断:是对方的财富和洒脱让自己动了好奇心。
可刚才的遭遇怎么说?这是母亲信仰中的圣徒降临?还是大师汉国传统信仰中的神仙手段?!
她已经迷惘其中。
回到百花潭院子,徐山还未来得及介绍欣喜出来的小芳与王素,她已经一揖而下:“白先生,我想寻找一个人,恳请先生指点迷津!”
冬日当空,两辆车带回来的热闹瞬间被凝固,只有大师明白所谓何事,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徐山看到了她眼光中的期冀,心中暗叹,人算不如天算,如何想得到,当年的事情,惹来这么长的尾巴。
那么现在,演戏至今,已到揭开面纱时刻,他先进行了介绍大师给众人,然后拂袖转身:“你且过来细说,我为你卜一卦。”
龙黎黎看着安娜跟去的背影,妙目流转,这个女子虽然现在浑身狼狈,却全是名牌,美貌与气质,只在电影中见过!
她嘴角挂起笑容,暗讨,也不知自己先生,又显了什么神通,兴奋地上去问贺解与大师今日的八卦。
吴茵跟在徐山身后,进入简朴的房间,只见对方站在窗前,留给自己一个高大魁伟的背影,却不说话。
她忐忑中主动道:“白先生,想必黄易先生已给您说过,我想找一个叫徐燕石的人,他出生在石头城燕子矶,您卜卦是不是需要生辰八字?我只有他的身份证,上面出生年月是…”
“木头和小草还好么?”
徐山神识出行,确定周围没人能够听到二人谈话,一声叹息,打断了对方。
木头与小草?!
吴茵一阵恍惚,这是什么意思?关自己的问卜何事?
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
轰!一股巨大的惊喜,仿佛海浪充溢胸腔,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先生,您是…还是认识…”
她已经结巴,话语未落,就已被那转过身来的面容惊呆了。
那里,粗眉不再,但那如刀砍的轮廓,那嘴角的一丝不羁,那沉稳如渊的眼神,何等熟悉!
“徐…?!”
她哇地要尖叫,头晕目眩,就要摔倒,徐山已经晃身而至,一手搂纤腰,一手按捂住了她的嘴唇。
“你这婆娘,委托你的正事不做,跑来这里干什么?老子扣你工资!”徐山摇头低语。
“真…的是你!你怎么变这么老了?我…在做梦么?”
吴茵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仿佛被钢铁禁锢,胸前起伏似被猛虎压制而不自觉,茫然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脸颊,手还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去。
“白痴!醒醒!我有事问你!”
徐山后退一步,一把握住对方玉手,再次摇头,语气中已经有了怒火,祭出气势,房间的温度瞬间下降。
可怜这位以理性著称的明珠女强人,这才真正觉醒回来,开始与徐山对话,却依旧恍惚了后半生。
“我也有事问你!”
她化身机关枪,喷出了无数疑问子弹:你到底是谁?真是仙家么?所以可七十二变?所以才看穿的那笔投资?
你为什么交给我?你知不知道孩子们和那个绝色美女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可你为什么又对我们不管不顾?
徐山既然决定与其见面,就确定了要直面当年一切和现在可能面对的因果,听语观色,又有神识扫描之术,已经确定,对方没有作假,这次寻找自己,应该不是背后有人的布局。
可惜他哪又知道,燕京早有人看穿了他的迷雾,只不过汉国十多亿人口,同名同姓的何其多也,如今并没有查询燕子矶这个叫徐燕石的化身罢了。
徐山一方面真对安娜印象不错,同时也为对方这般在意自己而有些自得,这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
另一方面,她也是自己红尘布局中要去国际金融浪潮里浑水摸鱼的最好人选,既然有缘再见,也就不愿放过。
他思考清楚得失,就要拉对方入自己的布局里,但人的了解,都有循序渐进的过程。
于是从对方了解的徐燕石的身份说起,自己来自巴山,传承与一身道法,受到修行界和燕京很多人的觊觎,当时那番放弃投资,就是人之将死,最后善事。
“我后来虽然逃脱,现在也改头换面,但还是到处皆敌,身份如果泄露,生死恐怕也就是在你一念之间。”
情之一物,最是难测,吴茵曾经以为,只要破除了自己对徐燕石的迷惘,就会从那股情绪中跳出来。
此刻真正云开雾散,却对眼前的如山如渊的人儿,另有悸动:原来他真是天上神龙!原来他将生死交在自己手中!
“你以前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她静静听完,却是终于回归成熟西洋独立而成熟女人的洒脱,问出毫不相干的话语。
“怎么,还在想老牛吭嫩草?你怕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安娜,你的身死,才真是在我的一念之间!”
徐山嘴角也勾起了笑容,眼里绿光幽幽,房内无风自动,仿佛瞬间进入了严冬。
“嘻嘻,老板,你也太小瞧于我!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正因为如此,你却没有杀我,要不然今日你何必救我!要么我对你有用,要么你舍不得!”
她越说眼睛越亮,身体坐直,挺起了胸膛,绽放出真正的女强人素养,抿嘴一笑:“再说,什么叫啃嫩草?当年我还觉得是有一点,可现在,你老人家长成了什么模样?说吧,当年我为了你的珍珠为你打工,今天你又救了我的命,以后要我做什么?”
徐山也莞尔一笑,这才是自己要的人才,如此二人进入了真正的简单交流,不过此刻外面还有客人,也没深谈,只说小芳与王素是真正了解自己的人,首要的让她指点小芳,来年大家一起狩猎美洲。
吴茵闻言,眼光更亮,她是被徐山身上的神秘吸引,但成熟理性,明白自己生存的世界是什么,如此更喜欢的是对方的眼光,听这意思,是要狩猎天下金融市场,这才是自己想要跟随的强者!
二人出来,大家都看出了安娜焕然一新,她大方地道:“先生已经帮自己卜算清楚,心中有底了!”
接着就主动招呼小芳,问对方能否带自己洗漱一番,先前的遭遇,现在还蓬发盖面。
小芳是个人精,何况以徐山为信仰,第六感告诉她,有故事,那不跑得飞快地带她去了,路过徐山身边,听到自己的先生低声说了一句:“这是我给你找的老师。”
下午大家在院子喝茶,半途小六去接了逛古玩市场的薛老,后面秦家总管秦启胜也到了,带来秦征北的问候,同时也带了蓉城酒店负责人过来见礼。
两个女人直到黄昏才重新出现,已经亲如姐妹,五星酒店大厨操刀的晚宴早已摆好。
徐山让罗封打电话问李云水她们,听说又是酗酒,哪里会来,她们自己继续住锦江酒店。
席间觥筹交错,大家对徐山的妙术实在惊为天人,正好电视新闻里采访到那位出租车司机,气氛更是达到高潮。
就连王素,也第一次听到这等预言异事,抓着鸡窝头沉思徐山给他的理论,没想出缘由,头痛不已,尼玛,不是研究身体么,这未来之事如何有解?!
徐山也头痛不已,面对这一帮普通世人,如何能解释自己神识之妙,周易之术,大师已经连续问了数个问题,要请他指点,可自己哪里又懂!
月亮升空,救星到了,陈衍步道长,带着一个和尚,敲响了院子大门。
徐山如释重负,赶忙迎进。
道长与他一番低语,原来却是因为后天的水陆法会。
同行的和尚,是道长挚友,自号潦草,是修行界八大散人之一,不皈依,不入寺,有时在红尘酒肆大醉,有时在世外山巅沉睡,神龙不见首尾,这次却是道长用秘法相招归来,为自己宗门的信仰助拳。
徐山与潦草和尚对视一眼,就已都知道对方是个妙人。
和尚眼里,徐山,圆坨坨,黑溜溜,表面似顽石粗铁,看不穿,但那双眼里,却有光璀璨,仿佛大肚和尚,一肚子的钻石。
徐山神识不出,就武道的眼光就看得清楚,和尚居然没有一丝暗劲,但举手投足,又行云流水,符合一切用力的自然之道,那么八大散人的名头,绝不是是虚传。
经过介绍,二人进入席间,陈道长并不沾荤,潦草却来者不拒,酒肉一吞下,大肆朵颐。
黄易大喜,因为徐山介绍的这是自己的易家老师,峨眉紫薇来客。
陈道长进门前就听得院子中说的话语,知道徐山今日显了法,心中大定,对徐山说从自己之处学过推演之术默认下来,暗讨,小先生这是认可自己了。
他与黄易一番交流,对方传统易数卜卦与解词,信手拈来,也不由点头,红尘中人,不得真术,能摸索到此地,已是绝顶,于是新一场以酒论道开始。
“一个去学仙,一个去学佛。仙饮千杯醉似泥,皮骨如金石。不饮变康强,佛寿须千百。八十余年入涅,且进杯中物。”
黄易大师也好杯中之物,今日见到许多小说中的神仙人物,说不得就是以后自己笔下的原型,举杯长吟,并且用的是辛弃疾的《卜算子》,既对景,又适人,超脱旷达,确实是一代大师。
“哈哈,好!一饮动连宵,一醉长三日。废尽寒暄不写书,富贵何由得。请看冢中人,冢似当时笔。万札千书只恁休,且进杯中物!”
潦草和尚也是一首《卜算子》,张口就来,也很符合黄易的作家身份。
大师也哈哈大笑,一饮而下,看向心目中的知己高人。
徐山这一世也看了很多书籍,过目不忘,但实在找不到《卜算子》里的劝酒歌,他不愿在偶像面前失去逼格,举杯长叹:“一以我为牛,一以吾为马。江海任虚舟,风雨从瓦瓯。醉者乘车坠不伤,全得于天也。”
黄易听得也是同一个词牌,这里面是随遇而安的道家思想,虽然不全是劝酒歌,也不为己胜,还是举杯叫好。
只有人群里知道徐山有两层身份的几位人,暗自明白,这怕是他的心中真实写照。
喝到深夜,送来的一件酒已经喝完,小六一直在旁伺候,准备去买,徐山长笑,哪里还要再劳烦客人,自己当主人的必须亲自去买。
众人不敢驳他这仙家面子,只能由他去,十分钟不到就归来。
所有人没有觉得异常,潦草却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后,桑桑,也就周渔打来电话,在那边惊慌哭泣:“师傅和明月,被郭志带着一具僵尸,突进宾馆,击伤倒地,然后抱着跳窗离去!”
剑宫白长老,怒发冲冠,让罗封通知风行司,自己,要将郭家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