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好!”闻玄声眉头一挑,左手袖子仍在,向来石一拂,仿佛江船展帆,那陨石雨带起的狂风灌满,好风凭借力,送他上青云!
闻玄声以不可思的手段,劫徐山之力,仿佛小说中的“斗转星移”之术,直挂云帆济沧海,他已然跃空而起!
浮图之巅,一只白色玄鹤,冲天而上,月光如华,照耀脸颊,双眼微闭,待到顶点之时,他双臂长展,衣带飘飘,好像时间静止,就停留在那里!
徐山皱眉狂退,脚下的废墟像是被惊起的鸥鹭,烟尘翻滚,四处溅射!他神识催动到极致,对方比自己刚才跃空一棒,还要夸张,那空中的莫名之息,不停向其聚集,仿佛要给闻玄声镀上天宫霓裳!
远方南岭的军情观察员,茫然看着这一幕,已不知如何形容,还好神经经过专业训练,陡然回神,犹自左右摇脑袋,以为自己发懵,错觉为时间静止,可张眼一看,终于苦涩地承认了眼前这不能解释的一幕:“现在,闻玄声,好像,悬浮在空中三十米高处!”
时间不过一秒,但关注这个天空的众人,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冥冥中,也不知是风中一声归巢倦鸟的鸣叫,还是一位儿童的哇哇哭泣,时间终于回到现实。
“我有一剑,请君一观!”
闻玄声睁开了眼睛。那里面的清泉已被月光灌满,开始向外溢出,就如两颗星辰,突然来到这浮屠之巅,他目光起处,灿烂光华,突然爆炸,一匹银色的光练,堕天而降,仿佛后世的鹰国激光武器,又如神话九天坠落之银河,倾泻徐山立身之处!
空间被割破一般,或如流星进入大气层坠落地面,空气似乎都有灼烧的味道,或许并不能嗅到,因为那道飞剑已至徐山面前。
“轰!”
徐山自然不会像世人,被闻玄声悬空一幕迷惑,神识之下,对方睁眼起处,他就开始左奔右突,试图不让对方的眼光锁定。那道凝练如匹的光华,轰在他第三个闪身之处,仿佛炮弹落地,至少炸开一丈的深坑,声音哪里比他刚才轰塌别墅差!
可怜周永好这金碧辉煌的行宫,连续承受两枚堕天炸弹,彻底粉碎,化为历史的尘埃。
徐山开始狼狈躲闪,偶尔挥臂踢腿,喷薄化劲,激起地上坍塌的残砖断瓦,阻挡后面的猎身飞剑!
远远望去,这一刻的山巅,一头黑色魔虎,卷尾奔腾,后面一头银光之龙,紧追不舍!有虎咆哮,有龙长吟,而那天空之上,还有一个淡然悬浮的天神!
左长卫将军也惊掉了牙巴,想起汉国成立前的神话,那个时代,战火连天,却有仙人站在红尘之外,遗忘众生,如果他们俯瞰红尘,这世间或许经他们一眼就会改变。
南山的二人,沉默不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无奈叹息,某种不甘和忌惮,化入风中。
燕京风行司会议室,静悄悄,只有桌上那个扬声器在说话,对方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声音,充满迟疑:“闻玄…仙人依旧悬浮空中,他放出的…光龙,在追逐那个妖人!妖人没有还手之力,只在逃窜!”
龙门派驻风行司的那位道人,脸上仿佛隔着万里之遥,被闻玄声渡过来了月光,容光焕发,看一眼周遭伙伴们迷惘中又崇拜的表情,心头一句大丈夫当如是,接着又一句,淡定,道法自然,道法自然。
北海之滨,一座城堡之内,一位虬须大汉,转头问向身畔:“潮生在何处?他可知,今夜,闻玄声,凤舞九霄,一剑光寒?”
天台深山,一个佛堂之畔,一僧一道,正在对弈,那和尚败局已现,举棋之前,眼光一闪,突然一顿,笑道:“杂毛,你可知道所谓的道门四声里,那颗最亮的星,今夜闪耀?”
蓉城,宽窄巷子,程秋衣拿着一串麻辣小吃,囫囵吞下一口,问身边秘书,道:“那小兔崽子呢?还是不肯吃药?他可知道,人家闻玄声,已经飞龙在天?”
王伏波将军脸上古井无波,看一眼身边爱将,顾猛之似乎在闭目养神,嘴角一丝古怪笑容。
修行界的神通,超越世人的认知,王伏波知道冰山一角,震宇将军当年要推动建立人体科学研究实验室,他就是第一位站出来拥护之人。
这几年,也有不少金丹真人做客风行司,王将军见过了更多妙术传奇,但,飞剑之术,这一夜,却还是第一次遇到,真心充满疑惑,基本的物理知识,万有引力!
那么,飞剑凭什么飞?人凭什么悬空?
他皱眉看向赵渔洋,同样闭目养神,云淡风轻的赵真人仿佛知道他有疑惑,睁眼淡淡一笑,起身走向隔壁,那是一个更高级的会议室。
片刻二人静坐,王将军问出了疑问。
赵渔洋似乎被问得一呆,又似乎陷入回忆和思考,良久缓缓道:“伏波将军,我这一生,接近百年,佩服过三个人,你可知道都有谁?”
“真人何必考我?你是世外神仙,佩服的自然是修行中人,我一介凡身,却又如何猜得到!”王伏波沙场中人,也如爱将顾猛之一般,不喜面前这人性格,可对方,毕竟是真人。
“龙门黄琼,黄真人,是其中一位。”赵渔洋彷佛没有听出对方的不满,目光悠悠,似乎看穿了时空。
“仙家第一人,应当,应当!”王伏波点头。
“他只是我佩服人中的第三位!”赵渔洋却缓缓摇头,目光收回,微笑道:“排第一位的,你更加熟悉才对!”
王伏波先是疑惑,接着似乎兴奋,然后又叹息,道:“丹青兄,我汉国战神,名不在史册,却永在我等心中,却是忘了,应该的。”
“不错!将军你也别叹气,他后继有人,顾猛之那大汉和我不对眼,但一身修为,超凡入圣,你看他随时准备要和我放对的意思,我都不敢接他的招!”赵渔洋苦笑。
“嘿嘿,真人莫和他这粗人一般见识才对。”赵渔洋这样坦然,话语也说到王伏波的痒处,气氛变得轻松了些,他接着问道:“那么第二位是谁?可是道庭禅林哪一位?”
“将军你先前问飞剑之道,却是和这有关。”赵渔洋再次摇头,脸上古怪一笑,转而说道:“龙门飞剑,离不开他们的太白之气,控天下之金,一粒金丹吞在腹后,人就可以悬空御风,剑则千里取头。具体的秘法,我也不清楚,不然我老赵又何尝不想御剑飞行?你们实验室要研究,我也巴不得你们早点研究出来,学上一学,不过真要研究清楚,可就得去切开黄琼师徒的脑袋!”
“说笑!说笑!”王伏波哪敢接话,这话要是传出去,风行司不立即垮台才怪。
“黄琼,金丹之首,御剑天下,将军可知他曾有一败?”赵渔洋没有再调侃。
王伏波摇头,疑视对方,知道他说的第二人应该就是这位败过黄琼之人,可在自己了解的修行世界里,黄琼何尝有过败绩!
“飞剑之道,还有一个宗门,千年前修行界战力无双的门庭,青城剑宫!”赵渔洋沉默了良久,再次开口。
“青城剑宫,传说中的第一道庭,不知何故,断了传承,沦落为只余世俗剑技的宗门。几十年前,青城出了一位小师叔,最初也名声不显,甚至修行也不堪,后来与巫山青澜峰神女驼丹霞相恋。”赵渔洋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沉默。
王伏波是何等度量与耐性,何况,知道可能一段修行界的秘闻正在向自己展开。
“驼丹霞是自小就被其师傅许给北海方壶卫疆的道侣,于是我们这道门中,上演了一出人间情爱悲剧,禅林亦不知晓其中因果。驼丹霞被其师傅禁了修为,送到北海,那青城小师叔,怒闯方壶,青城御剑术就那时候突然在他身上爆发,那年的闪耀之光,真是照瞎了我们道门中人!无数人出手,挡不住对方一剑!方壶都差点被打坍塌!”
“什么?!你说的黄真人之败就是此人手中?”王伏波大惊,没想到我汉国世外还有这等猛人!
“不错!黄琼出手,严格来说,既没败,也是败了。说没败,是那人元气不足,大战几十场后,被黄琼先天一气擒拿,丢入了北海怒涛之中;败了,则是黄琼的飞剑临空被斩落,自己神魂被创!事后,黄琼说过,论御剑术,自己与对方不在一个层面!对方已可称为剑神!这就是我佩服的第二人,无法想象,千年断裂的传承,如何被他破解,重拾荣光!”赵渔洋眼里似乎还是那日北海风起云涌的情景。
“那人叫什么名字?如今何在?”王伏波也想象着那等画面,心生向往:一人一剑,独斗天下道门,打坍方壶,打落金丹第一人!
“李太冲!他后来不知去向,青城剑宫后辈也没有人再练出剑神之术。”赵渔洋幽幽长叹,“唉,结局挺惨,那驼丹霞,北海自然不敢再要,不知她师门是何等规矩,听说和她师傅,割肉化骨而死!”
“又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又是一个流星一样的传说!只希望我汉国修行界,能多留下几个火种,像蜀山这次的入魔妖人,只要心有苍生,我们汉国送他灿烂汗青又如何,可惜他却是走了李太冲的路子。”王伏波感叹道。
“苍生?将军,你是真不懂我们修行的道理啊。”赵渔洋说完这句,不再往下说,心里却缓缓流过:这通天之道,关苍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