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范安阳陪母亲用过饭,母女两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说话,丁嬷嬷进来道,“夫人,去杜家和高家送礼的人回来了。”
“让她们进来说话。”
丁嬷嬷应声而去,不多时就领了四个管事媳妇进来,一一行礼后,范夫人问她们用过饭没,见她们四人皆摇头,便转头朝丁嬷嬷娇嗔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哪!大冷天的,她们跑这么一趟,着实辛苦的,回来也不让她们先用过饭再来回话。”
“夫人仁慈,还不谢过夫人。”
管事媳妇们异口同声的福礼谢过,范夫人便让丁嬷嬷带她们先下去用饭,“等你们吃饱了喝足了再来回话,我可先说了,要是有谁说的不精彩,下回再有好差事,就不派她去。”
屋中众人皆笑了,管事媳妇们笑呵呵的随丁嬷嬷退下,范夫人另一位心腹姚嬷嬷在旁看着,欣慰的抬袖抹了抹眼泪,六姑娘回来了,夫人心情果然大好,都会说笑了!
范安阳让人把红红抱来,白白是个尽责的父亲,它喜欢陪在孩子们身边,红红则是个命好的,怀胎生娃都有人照料得好好的,生下的娃也有白白照顾,它乐得整天赖在范安阳身边。
看到养得皮毛水光顺滑的红红,范夫人不禁失笑,“看来再怎么好的皮子,都及不上红红这一身哪!”
“那些是死物,怎么能跟我们红红相提并论?”范安阳把红红抱给她娘,范夫人接过手惊呼道:“咦?不沉啊?”
“它就那身皮毛哄人,看着很胖。”听到范安阳说它胖,红红甩了下尾巴,表示它的不满,范安阳伸手拍拍它的头以示安抚,“其实它生了宝宝们之后,就瘦下来了。”
范夫人抱着红红一会儿,就道:“嗐,还真是暖和。”
范安阳点头,“是吧?您看要不要也养一只啊?”
“我不养狐狸,回头让你哥给我寻只狗儿好了。”知道女儿舍不得红红一家子,范夫人才不做拆散人家一家的事。
“要不,猫行不?”范安阳觉得养只能抱在怀里的宠物蛮好的,她以前对猫猫狗狗不感兴趣,可是红红一家子却彻底改变她曾有过的想法。
当然,平日有人侍候照料它们,诸事不用她操心,也是主因之一。
“猫就不必了。”范夫人摇头,“猫属阴,宫里那些嫔妃就爱养猫,越养人看着越阴阳怪气的。”范夫人想起太后和杨妃宫里的猫,印象就极为不好。
范安阳不知道她娘想到宫里的太后和杨妃去了,不解的歪着头看着她娘,恰与她怀里的红红动作如出一辙。
范夫人见状便笑了,“看我,都忘了要带你进宫跟兰妃娘娘谢恩,真是,快,去给宫里递个信儿,看兰妃娘娘几时有空,我好带阿昭进宫谢恩。”
丫鬟领命而去,母女两逗着红红玩儿了一会儿,丁嬷嬷便带着去送礼的媳妇们回来了。
杜家倒还没什么,这几年杜、范两家台面上往来平淡,虽再过不久两家就要结儿女亲家,但对杜夫人来说,这并不是件开心的事,因此礼尚往来间是既不亲热也不太疏远。
杜大老爷官运亨通,但那并不表示其妻在社交圈中就受人欢迎。相对的范大老爷仕途及不上杜大老爷,但范夫人出身前首辅家,又是太傅长媳,有昌平伯一家与兰妃娘娘这好友,在交际圈里的人缘可比杜夫人强太多了。
不过到底,女儿就要嫁过去当杜家的媳妇儿,对这个婆婆,不了解也不行,听完两个媳妇子说完去杜家送礼的情况,范安阳忍不住问:“你们没见到大少奶奶?”
“不曾哪!”
“听说大少奶奶回京后,去了一趟娘家,回来后就病了!”
范夫人又问了几句杜家的事,就让她们两个下去歇着了,明儿还有旁的地方要送礼呢!
“你们去了高家,如何?”范夫人问。
“回夫人的话,尚书夫人和几位夫人都很客气,礼都收了,也回了礼。”
“不过,我们在高家听到有人闹腾得紧。”
两个媳妇子睃了范夫人身旁的范安阳一眼,六姑娘说小也不小了,年前就要出嫁,但要说她大,指不定她们说的这些事,她还听不懂呢!一时间倒拿捏不住范夫人的态度而不知所措。
“说吧!是怎么回事?”见她们两还有些迟疑,范夫人略沉吟,便道,“但说无妨,六姑娘年前就要出阁了,等到了夫家,有些事情她不懂也得懂,与其等她遇上了不懂不知怎么处理,还不如现在听一听,看看别人家是怎么处理的,好的就学起来,不好的,咱们看着警惕自己,日后别重蹈人覆辙。”
范安阳脆声应是。
范夫人命两个媳妇子接着说。
原来大少奶奶小产伤身的消息传到高家之后,便有不少人动了心思,杜云启这次立了功,眼看前途大好,当不了正室,进门为媵也是好的,因此高家很热闹,带着自家女儿、孙女来示好的高家族亲们络绎不绝。
连去送个礼都听到了这些事,可见,杜大少奶奶回娘家时,会有多热闹了!也就难怪她回家后就病了!
范安阳和范夫人听完之后,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声,打发走屋里头侍候的人,母女两围着红红靠在炕上。
这还是自家娘家人呢!真是。“人人都盯着那一亩三分地,怎么就不往外头去瞧瞧!”范安阳拿着肉条逗着红红,边嘟嚷着。
“你懂什么?”范夫人嗔道:“人这眼睛啊是朝外看的,所以只看到旁人有,没想过为何人家有。你看你二姐和三姐,虽然你二姐和姜姨娘没说出口,但她们心里都跟你三姐想的一样,为什么杜家这门亲事是落在你头上,而不是她们头上。”
范安阳若有所思,范夫人伸手戳了女儿额头一记,“想什么呢?”
“我在想啊!相爷会与祖父提亲,肯定是因为想要跟外祖母和好。我记得房嬷嬷说过,当年大姨娘本来要嫁给大表舅的?”
所以这门亲,只能是她,她才是丁老夫人的外孙女,至于为何不是求娶王进菀,不是范安阳自傲,实在是王家相比起范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杜相对杜云寻不像待杜云启那么好,但他总要为杜云寻的前途做打算,范太傅且不说,范安柏兄弟与杜云寻交好,杜云寻若成了范家女婿,日后有什么难题,他们二人自不会袖手旁观,再则杜云寻与范安阳早有半师之谊,后又为同门,相比起王进菀,他们更有缘份些。
杜相年纪大了,事情经得多,看着他们两,觉得这份缘份实属难得!
“是差点就要嫁过去了!可是大万氏有私心,想拆散他们,好让继子娶她娘家侄女,再逼你大姨母嫁她娘家侄儿,哼!她想得倒美!”范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
当年长姐差点被大舅母大万氏给逼得绞了头发去当姑子,母亲也因此与兄长决裂,不相往来,后来前头那位大表嫂不知情,从任上派了陪房给她娘送节礼,才让她娘稍稍缓了态度。
只可惜那位表嫂命薄,年纪轻轻就去了!
范安阳不知她娘在感叹什么,直言道:“其实二姐她们只是心慌,您看,她们都及笄了!可终身还悬着,我呢!年纪最小尚未及笄,却已经要出嫁了,您叫她们怎能不急,怎能不慌。”
范夫人不置可否。
良久,范夫人才道:“都是一家姐妹血脉至亲,却因嫡庶之分而有了差别待遇,也怪不得她们眼红,但是她们不曾想过,正室元配进门是带着嫁妆嫁进门的,结秦晋之好,男女双方的权势互相结合,为这个家谋了多少利,是那些整日盯内宅这一亩三分地的妾室和庶女们看不到也摸不清的。”
范夫人轻抚过女儿的脸颊,“你记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
“我必如数奉还!”范安阳笑吟吟的回道。
“记着了!你嫁过去,对你那婆婆过得去就行啦!不用特意去孝敬讨好,不然你让复常看了心里怎么想?”
范安阳点头,“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复常,不是你婆婆,反正她也不是正经婆婆,我听你外祖母说,云瑶的死可与她脱不了关系。”
范安阳心道,复常的溺水和厌食,应该都与她有关,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范夫人拉着女儿仔细交代,直到范太傅使人来叫范安阳去书房。
盯着侍候的人小心的簇拥着范安阳离去,范夫人才转头对丁嬷嬷道:“可让人知会三夫人了?”
“已经通知她了,三夫人说是该敲打敲打她们姐儿两,还说五姑娘那姨娘素来是个心大的,四姑娘的姨娘倒是个知轻重的。”
范夫人淡笑一声,招丁嬷嬷过来低语几句,丁嬷嬷讶道:“还真要请范嬷嬷给她们上课?”
“范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是一等一的好,我去管她们三房的事,岂不跟三房的两个丫头片子一样了,手伸得太长啦!虽说是三弟妹开的口,可人贵自知嘛!当然不能因为她抬举我这嫂子,我就忘乎所以啦!”
范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可是范嬷嬷就不一样了!她教姑娘们礼仪及规矩,那两个丫头要是聪明,就该知道人家在敲打她们,而且她们有空跑来撺掇着三丫头,想来是闲得慌,正好给她们找点事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