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首辅的寿宴之后,就是除夕,宫宴上,皇帝还问了南靖伯他儿子的婚事。
南靖伯呵呵直笑,“回皇上的话,犬子师从尤大画师,这些年他们师徒在外寻访名医,说起来他的腿疾能好,都是他师父的功劳!他师父看人家小姑娘好,长的好,脾气好,难得的是跟犬子有缘份,他师父就跟小姑娘的姑父提了亲,蒙人家长辈不弃,这才作成了亲。”
这门亲是莫宇浩的师父做的主,又是亲自去提的亲,看来不是莫世子临时说出来堵楚建辅的借口了!
当下不少人为之扼腕,南靖伯圣眷不缀,与窦家解除婚约之后,不少人就想与他家结亲,只是对莫宇浩的腿有所疑虑,就算后来传出腿治好了,可没看到人,大家都觉得这很可能是莫家故意放出来的消息,窦家拖着他们家这么多年,趁此机会出口怨气也好!
杜相悄声和长子道,“这些人啊!以为南靖伯世子腿治好的消息是假,却不知南靖伯这个人最是实诚,有一说一的性子,他说儿子的腿好了,那就一定是治好了,不是故意这么说来气人的。”
杜大老爷看了正和皇帝说话的南靖伯一眼,暗自点头,要不是个实诚人,也不会任由秀宁县主和窦专故意拖延不履行婚约了!要换做旁人,肯定早早放个假消息,先把媳妇哄进门再说,反正进了家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没看鲁王世子的小女儿,就是这么被杨家算计去的吗?
大老爷很确定,一开始楚明心离家出走是为杜云寻,因为鲁王世子的人在酒楼放消息时,他正好在隔壁包厢里,那天他被同僚强邀去酒楼吃饭,不想吃到一半,同僚家里人来报喜,他长媳给他添了嫡长孙。
同僚大喜过望晕了过去,醒了之后就扔了他跑回家去了,而他羡慕嫉妒之余,便发狠把跟着自己的从人全叫进去,唤了伙计重上酒菜,主仆几个狠狠的吃了一顿,然后把帐挂在那位同僚的身上。
也许就是因为他这间包厢外头没人,所以鲁王府的管事便以为此间包厢没人,在他们包厢说话时,怕另一边包厢的人听见,便往他们这头坐,反正隔壁没人嘛!说话时也就没注意压低声量。
因此,他们就把这事听得清清楚楚,想到鲁王府这样算计他儿子,大老爷就来气,谁知道楚明心所谓的离家是真是假,说不定是和某个男人跑了呢?鲁王世子却想把这事栽到他儿子头上来?
没门儿!
本来他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来是打算让这事栽到秀宁县主儿子身上去的,反正他们是姑侄嘛!就此结成亲事也不错啊!就让他们鲁王府乱成一团去。
只可惜,他的人还没动手,就传出楚明心和富阳侯府的杨十一郎才是一对儿,既然有人跳出来接这茬了,他也就顺势推了一把,帮忙好生修饰了一番。
之后的发展,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对于楚明心随夫流放,被劫,最后死于非命,杜大老爷表示,那是报应,谁让他家要算计他儿子。
杜相拍拍儿子的手,“这是什么场合,你竟然给老子发呆?”
大老爷讪笑着为父亲夹了块红烧鹿肉,杜相冷哼一声,挟起肉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了一番,才吐到小碟子上,他年纪大了,尝个味儿就好,真要他吃下去,怕是一晚上都会不舒服。
皇后召了南靖伯夫人来叙话,也是问起莫宇浩的婚事,南靖伯夫人却不似丈夫那般欢喜。
“南靖伯夫人是不喜这门亲事吗?”
“不是的,臣妾这准媳妇爹娘已逝,族人又……她姑父母远在任上,在京里就靠她姑母小姑的婆家照应着。”南靖伯夫人皱着眉头道。
坐在皇后旁边的二公主不懂了,“那也是亲戚啊!难道是他家不好,欺负你准媳妇了?”
“没有,没有,她表哥、表嫂待她很好,只是她姑母的小姑早就过世了,她寄住在她表哥家,臣妾怕她表哥的继母不悦,若因此给她表哥惹事就不美了。”
南靖伯夫人只知准媳妇原是借住在严大画师家中,后来让她姑母小姑子的儿媳妇接去家里住,却不知这准媳妇的姑姑是杜云寻的舅母。
底下席面上坐着的丁老夫人和范夫人听了不禁微愣,母女两互换一眼,不约而同的想,难道这莫世子没跟家里说清楚,他媳妇是住在谁家吗?
别说,这位世子还真没想到,要把这些事跟父母亲说,在他看来,反正杜云寻已经在外头帮忙准备了宅子,到时候又不是从杜府迎亲,干么跟长辈们说这些呢?
皇后听了南靖伯夫人的烦恼之后,便笑道,“原来南靖伯夫人心疼准媳妇呢!怕她表哥夫妻惹了继母不喜,就不管你媳妇了?”
南靖伯夫人赧然一笑。
“既然她表哥夫妇肯帮这个忙,心里肯定是有成算的,日后多照应他们夫妻,让小辈们勤加走动就是。”皇后还未开口,梅妃就抢先搭话了。
她听说,莫世子的准媳妇并非官家女,所以她以为她那姑母的小姑子家也不是官家,等小两口成亲之后,世子夫妻常与表哥夫妻走动,想来那表哥的继母就不敢找继子夫妻的麻烦了。
这是叫南靖伯夫人让世子以权势压人。
范夫人心道,如果小万氏还好好的话,知道这事,怕要气昏过去吧?不过小万氏现在疯了,还瘫在床上不能动弹,想来就算知道,也做不出任何反应来了。
*
正旦日,大朝仪,百官朝贺。
范安柏是中书舍人得紧跟着皇帝,没得休息,范安岳却是闲得发慌,在家帮忙招呼来拜年宾客没多久,就发现,这些人总是绕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头,当下就不干了,跟范大总管打了个招呼,就脚底抹油溜去他姐家了。
范安阳和杜云寻正忙着招呼客人,看到小舅子来了,杜云寻怎么可能放过他,立刻把人抓过来,陪他招呼上门拜年的客人。
范安岳没想到避到姐夫家来,还是逃不过招呼客人的命运,气的直跳脚,不过来杜家拜年的人,不会刺探他的婚事,因此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帮忙招呼宾客了。
范安阳这边却是带着杜云蕾和赵文珠接待上门的女宾,得知赵文珠就是南靖伯的准儿媳妇,不少人惊讶不已,有些好事的夫人们便暗地里拿赵文珠和楚静娴来做比较。
秀宁县主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言府寿宴上,她的心思被在场的夫人们看得一清二楚,。
京城就这么大,秀宁县主为女儿婚事操碎了心,众人都看在眼里的,之前拖着不肯把女儿嫁过去,解除婚约之后,两家根本毫无往来,莫世子回京了,腿治好了,当他在京里初绽光芒之后,楚建辅找他能聊什么?
除了他妹,他们两个人之间就没有交集,而在两家解除婚约之后,这点交集也云消风散了,莫宇浩对楚建辅很不客气,但没人怪他,事实上勋贵里头,还有些老一辈的道他太软绵了。
杜云蕾以前曾陪着母亲招呼客人,那时上门拜访的女宾都是与杜夫人相熟的,对杜夫人很是巴结讨好,但品级都不高,哪像今天,上门拜访的夫人们最低也是五品的诰命夫人。
看着她二嫂笑吟吟的招呼这些夫人们,杜云蕾就不禁要想,她二哥不过是在太学教画画的,她不知道她二嫂有没有品级,但就算有,也肯定不高,因为昨夜的宫宴,他们夫妻两都没去,之前也没听他们派人去宫里告假,那就表示他们不用进宫赴宴。
她就不懂了,为何上门的这些夫人们都对她二嫂很客气呢?是因她祖父是太傅?那她们对赵文珠客客气气的,又是为何呢?
杜云蕾想不明白,可也不想找严嬷嬷问,不过就是问句话嘛!有必要给自己难堪吗?二嫂分不清亲疏,那个赵文珠也不知羞,住在她们家,吃她们的,用她们的,不过问她句话,就……
二嫂也真过份的,明知她没病,还硬是让大夫给她开了药,她这辈子从没吃过那么苦的药啊!
杜云蕾的心思很好猜,因为全都写在脸上了,范安阳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先跟赵文珠道谢,“今儿多亏了表妹相陪,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应付不来。”
赵文珠笑着摇头,“是我谢你才是。”她不日就要成亲,嫁的又是勋贵之家,她是长媳,想来日后招呼这些夫人们的场合必定不少,能在婚前就先有练手的机会,让她对这种场合先有个底,成亲后在婆婆面前也就不至于露怯了。
范安阳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她的谢意,“成天待在屋里绣嫁衣不好,偶尔出来走动一下,喘口气,回头绣嫁的时候,才不会走神。”
“表嫂这是经验之谈?”
“我,哈哈,我只会画绣样,可让我绣,还真绣不出来呢!”
“那二嫂你成亲时的嫁衣是谁绣的?”杜云蕾问。
范安阳看她一眼,才淡淡的回道,“是我绣庄里的绣娘们绣的。”
杜云蕾是看过范安阳成亲时穿的那一身嫁衣的,家里的绣娘就算技艺再高,也及不上,想到她二嫂的陪嫁那么丰厚,思及她娘之前允诺要给她的那些宝贝,如今全化为乌有,不免就红了眼。
赵文珠看小姑娘快要哭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开口安慰,不想范安阳却拉起她,“年前我让绣庄的管事送些新做好的荷包、炕屏等小摆件,表妹随我回去瞧瞧,若有看上的,就挑去用吧!”
“这怎么好意思?”赵文珠连连摆手,范安阳却道:“就算是我和你表哥帮你添妆。”
赵文珠这才应下,只是跟着范安阳走到待客小花厅的门口,想到还坐在里头的杜云蕾,不禁迟疑的停下脚步,正想开口劝范安阳一句,就听身边的范安阳道:“二妹妹,你不来吗?”
杜云蕾早听到她们两说什么,听她二嫂这么一问,当下就直觉应道,“来,就来。”
赵文珠忍不住笑出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