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画师返京,跟着他回京的尚有久未在京城露面的南靖伯的两个儿子,南靖伯为长子请封世子一事,曾让大家惊异,莫宇浩自小双腿成残,就算治好了,也不可能跟常人完全一样吧?
说到南靖伯这儿子,就不由得大家想起平辽将军女儿和他的婚事来,当年就因为莫宇浩腿残,窦家不想履行婚约,拖拖拉拉的搅到最后,却是南靖伯主动解除婚约的,窦家自也从侯府降为将军府,窦专这位侯爷被降级,也没了实权,秀宁县主从郡主降为县主,夫妻两还和离了!儿女全跟着县主回了娘家,还改姓楚。
当莫宇浩在言首辅的寿宴上正式露脸时,不禁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这就是传说中那个腿残了的莫世子?与习武的父亲及胞弟不同,莫宇浩大概是自小师从尤大画师,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武将人家的慓悍,只见他斯文俊秀与其弟跟在南靖伯身后,向言首辅下跪贺寿。
看看,行动自如不用人扶啊!再看看那相貌气度,就有人动起心思来。
范安阳陪在外祖母身边,就听到两个夫人在说莫宇浩,一个想招他为婿,一个想给侄女儿招婿,两人互不相让,说着说着就吵嚷起来。
丁老夫人看了直摇头,小声的跟范安阳道,“之前听说莫世子回京来,我就想着,是不是把他说给阿苑,谁晓得,人家早就有未婚妻了。”
而且还是认识的人呢!范安阳讪笑,“都说有缘千里一线牵,可在对的时候遇上也是缘份,您看,咱们在广陵时,他们也在,可就是无缘相识,谁也没想到,离了广陵之后,他们在别地方遇上了,还结了姻缘呢?”
丁老夫人想想也是。
“所以啊!您放心,进苑表姐的婚事是缘份未到,等缘份到了,那是挡也挡不住的。”
“但愿如你所言。”丁老夫人苦笑,王进苑和丁筱楼的婚事又拖了一年,一年大二年小,再拖下去就都要成老姑娘了,还能挑什么好人家呢?
不过,急也没用。
丁老夫人心道,年后还是让女儿和媳妇带着她们姐妹,去庙里好生求一求姻缘吧!
言首辅大寿,皇上与皇后都有赏赐,鲁王虽在病中,但世子夫妻亲临言府贺寿,怀王诸王也都到场祝贺。
秀宁县主也带着儿女跟着兄嫂前来,听到人说起莫世子,她脸皮子一阵阵发麻,悄眼去看女儿,楚静娴倒是没什么反应,楚建辅是跟着世子舅舅父子,比秀宁县主母女看得更清楚。
莫宇浩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再听身边的老大人们都夸他好,心里不免一动。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他爹在世人面前,一直表现良好,谁会想到,他会置外室?还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多年,甚至早在他和母亲成亲之前,就与人有染,还生下儿子。
他长到快二十岁才晓得,原来他爹的长子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楚建辅长叹一声,看着莫世子与杜云寻等人侃侃而谈,想到母亲近来为他们兄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他就忍不住想,莫宇浩如今已然康复,又是世子,日后就是南靖伯,若妹妹能与他再续前缘,母亲不就能少一桩心事了?
莫宇浩倒是完全没想到,有人想招他为婿,更有人想跟他重续前缘。
他正和杜云寻、范安岳在讨论言首辅今儿收到的几幅画作,莫宇瀚难得的没陪在兄长身边,而是与其他勋贵人家的子弟混在一块儿,他性情豪爽,往日在京中就有不少友朋,陪着兄长离京多年,大家看到他,不免要追问他几时回京的,怎么没找哥儿们叙旧。
聊着聊着,就有人问道,“喂,莫小二,你哥的腿好了,可订亲了?我妹还等着要嫁给你呢!你大哥不成亲,我妹要等到几时啊?”一穿宝蓝锦袍的年轻人搭着莫宇瀚的肩头问。
“我呸!你妹那个德性,也想嫁莫小二?”另一个穿大红团福锦袍的年轻人吐槽他。
“那又怎样?莫小二算是咱们里头生得最好的,我妹打小就相中他,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宝蓝锦袍的年轻人很是苦恼,他这妹妹是嫡出的,自小就被他娘宠坏了,看上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他娘惯着她不说,还逼着他要帮忙,不答应就天天瞅着他念叨。
他媳妇教他就先应下,反正那会儿莫家兄弟不在京里,就算他答应帮忙,正主儿都不在京里,怎么帮啊?可是莫家兄弟一回来,他娘和妹妹就天天吵,要他上门约莫宇瀚来家里,他去了南靖伯府却扑了个空,莫家兄弟是回京了,可人不在家,问门子他们去哪儿,却是一问三不知,回去之后他耳朵就不得安宁。
好不容易在言家遇上了,怎能放过他啊!
莫宇瀚被缠得心头直冒火,尤其是看到秀宁县主的儿子上前找他哥说话,更是火冒三丈。
“那小子怎么会来?”
“谁?哦,你说他啊?他爹娘合离,他爹被降为将军,他这世子就不作数啦!听说他娘在想办法给他谋个爵位,不过他文不成,武不就的,这朝廷又不是他家说了算,这爵位是甭想了。”
“你这是那时候的老黄历了!听说秀宁县主是相中了言首辅的曾孙女,可老人家不应,秀宁县主不死心,硬要磨到老人家松口哪!”
叽叽喳喳的,比女人们还碎嘴!莫宇瀚听得心烦,好想一拳挥出去把这些比女人还八卦的家伙给全打趴。
杜云寻和莫宇浩正在舌战,你来我往的火力全开,被他们两评比的画,是柯大画师徒孙的画作,送画的小官站在一旁,心惊肉战冷汗直流,他没想到自己送给恩师的画,竟是已逝柯大画师徒孙的仿画。
“这衣带的画法就是柯大画师的笔法没错。”莫宇浩肯定的道。
“是他的笔法没错,但这幅画依年代来看,应是他过世后才画的,你看这画纸就知道了。”杜云寻示意他看画纸,“这纸的造法……”说着说着,两人讨论起这造纸的技术来了,那送画的小官暗松口气。
围着杜云寻他们的全是文人,他们当中虽也有人擅画,但都不如他们两精通,先是听他们争论这幅画的画者究竟为何人,从笔法、用色等细节一一细究,让他们跟着也受益匪浅,现在看他们两讨论起画纸的年份来,不禁都竖起耳朵来细听。
要知道,爱画者众,却不是人人都能辨别画作的真伪,在场的宾客可有不少人有被骗的惨痛经验,若能学点辨别真伪的本事,也就不会像这送礼的小官一样,花了大钱买下的画作,却是柯大画师徒孙的仿画。
“莫世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突兀的一句问话打断了讨论的热潮,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是那来的棒槌?
秀宁县主的儿子啊!
哦,那个啊!
周遭的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交流就没停过。
而被打断的莫宇浩抬起头看了楚建辅一眼,“我不认识你,你有什么话等我们说完话再说。”
楚建辅从小到大几曾受过这般冷待,当下脸色暴红,“你怎会不认识我?你可是和我妹订亲多年,就算现在解除婚约了,也不能就此抹煞掉你我两家的情份?”
莫宇浩却是冷冷的看着他暴跳如雷,等他吼完了,才淡淡的问:“就算令妹曾与我有过婚约,但我确实不认识你,看公子文质彬彬应是知礼之人,我与友人正在说话,阁下贸然出声打断却毫无歉意,难不成就因我曾与令妹有过婚约,阁下就能对我不礼貌,待我的友人不敬?”
楚建辅面皮涨红,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死瞪着莫宇浩。
莫宇浩却没打算放过他,“看来我实在该庆幸家父的明智,不然有阁下这样的兄弟,想来令妹也好不到那儿去!还有,我已经订亲了,不日就要完婚,还请阁下莫再提旧时事。”
原本在看楚建辅笑话的人,因着这一句话都傻住了。
莫世子已经订亲,还不日就要完婚啦?
那他们的算盘不就要落空了?
前头男宾这方发生的事,不多时就传到了女宾这边,丁老夫人旁边那两位为争莫世子而吵嘴的夫人立时闭了嘴,南靖伯夫人则被大家围着追问,“你家老大订亲了?几时的事啊?”
“哎哟!莫夫人您也太见外了,订亲这种大事怎么都没跟大伙儿说一声哪!”
南靖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她方才一直在烦恼,秀宁县主打进门就一直盯着自己瞧,她好怕她杀过来,跟她重提旧事,要把她家女儿嫁过来!秀宁县主的闺女儿是很好,但有这么个亲娘,南靖伯夫人怕她家儿子应付不了这样强势的丈母娘啊!
不知儿子为何会突然把他已订亲的事说出来,不过好歹是为她解了愁啊!呵呵!掩袖轻笑的南靖伯夫人满心的喜悦藏不住,看得秀宁县主双眼几乎要冒火了!
气死她了!
本来不愿女儿嫁个残废,可后来被人退亲,秀宁县主几要咽不下这口气,可是那会儿在风尖浪头上,她不敢也不能寻莫家的麻烦。
她女儿值得更好的!
但她费尽心力为女儿相看婆家,才发现,实在是难啊!
才动心想把女儿嫁到莫家去,谁知人家已经另订亲事,这让秀宁县主怎能不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