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寻开口,范安阳请罪,杜云启岂有不应的理,再说这是他老婆要请娘家亲戚来走春,由她自己来操办,最是恰当不过了!
大少奶奶没想到事到临头,竟要自己来操办?想推,可是范安阳左一句大嫂最是能干,右一句大嫂最知自家亲戚的喜好,来的娇客都是大嫂的表姐妹,她年纪小没经验,还是跟在大嫂身后学就是。
一句句把她捧得高高的,大少奶奶连拒绝、推诿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红着脸受了。
临出门,杜云寻又对杜云启道:“对了,大哥,我师父这几天住在家里,有些事情要我们帮着做,可是祖父让阿昭管家走不开,不知能否请大嫂帮阿昭的忙,暂代几日?”
大少奶奶怔愣住,不敢置信的望向范安阳,她竟愿放手让权?
杜云启是知道严池打算的,自然是同意,他往妻子看了一眼,见她混合着惊讶、兴奋种种复杂情绪于一脸的样,微不可见的冷嗤一声。
“弟妹只管分派事给她,若是做不好,你只管训她便是。”
“大哥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们大嫂贤惠又能干,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管不了?那就多谢大哥、大嫂了!”
杜云寻见事定,便道:“那咱们一起去跟祖父说吧?”
“现在?”杜云启看了看天色,有些迟疑。
“现在去说,若祖父应了,明儿就能请大嫂帮着管事,要是明早才去,又要拖到后日了!”
杜相对此并未反对,他定定的看了长孙媳片刻,便同意了!
杜大少奶奶欣喜若狂,紧握着双手双眼闪亮,跟着丈夫身后告退时,身子还因兴奋难耐而轻轻的晃动着。
杜相留下杜云寻夫妻,可又没说什么,就让他们回去了。
杜云寻一手牵着范安阳,一手提着灯笼,侍候的和引路的丫鬟皆识趣的避得远远的,待走到僻静处,他才问:“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主意,想要大嫂帮着你管家?”
“大嫂是长媳,是宗妇,她不学着管起来,难道要我替她管一辈子?”范安阳没好气的道,“这个家日后总是要交到大哥手上的,我就这么命苦,活该要替人作嫁?”
杜云寻轻笑出声,“大嫂和夫人都想着要当家掌权,就只有你,落到你头上,还不乐意管。”
“你要知道,当家理事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也许比不得军国大事重要,但你别小看这些事,比如说,你在外头辛苦奔波,好不容易谈成一件事,却因家下人粗心送礼时一个不注意,得罪了人,把事给搞砸了,你说冤不冤?”
杜云寻愣了一下,范安阳又道,“祖父让我管家,是看重我,但其实还是想看看大嫂会不会因此而立起来。”
毕竟都娶进门了,难道能因为她连管束自己身边人都做不到,就将人休了不成?大万氏和小万氏那样的都还好好的当着杜家妇,凭什么休人家高家女呢?
范安阳想了很久,是,当家大权在握很过瘾,但是,杜云寻是次子,这个家终究是要传给长子的,她年纪小又是次媳,都还没及笄呢!为何要替人作嫁劳心又劳力,还惹人嫌呢?
“大嫂若立了起来,你就不怕她找我们麻烦?”
“你是说像从前那样,让人苛扣我们的用度吗?”
杜云寻点头,范安阳抱着他的手臂直笑,“你还装,我就不信,她纵容刘奶娘苛扣你院子用度的事,你会束手无策,只能任凭她们这般胡为。”
“那你说,我为何这么做?”
范安阳嘴角微翘,“你是不耐烦和他们一起住,对吧?就怕大嫂的表姐还是表妹的,又受邀去小住,然后打着近水楼台的主意,天天去烦你。”
杜云寻噙着笑没回答,夫妻两相偕回了常苑,杜云寻要去画室,范安阳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看着妻子可怜小狗的眼神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她的头。
“乖,快去把事情理好了,接下来才能安心作画。”
范安阳嘟着嘴作势要咬他,杜云寻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下,被吓了一跳,随即朗笑出声,转身去了画室。
墨香几个掩嘴直笑,难能看到自家主子幼稚的一面,可得小心回头被算账。
“走,咱们看看那些事情拨给大少奶奶管最好。”
砚月几个没跟出门的,听到动静都出来了,听闻这句话,都有些吃惊,墨香忙给她们解释,砚月点头,“有大少奶奶出面来管事,那是再好不过了,咱们二少奶奶这个年熬得紧,那下颌都尖了呢!”
“可不是,要我说啊!把那几项吃力不讨好的甩给大少奶奶去管才好。”
几个丫鬟七嘴八舌的表达意见,范安阳没好气的看了墨香一眼,墨香会意,让她们闭嘴,等进了屋再说。
且不说她们这边如何讨论,要交什么差事给大少奶奶去管。却说杜云启这厢,回到院子,杜大少奶奶便迫不及待的把身边的人全召了过来,压根忘了侍候丈夫,她身边的丫鬟们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事准则,没有提醒她,也没自己凑上去侍候大少爷。
独那个被瑞雪几个揣测是高家为杜云启准备的丫鬟玉露,见大少奶奶被丫鬟、仆妇们团团围住,便悄悄的往内室挪去。
而杜夫人这头稍晚也得了消息,杜夫人闻言,气得砸烂了手上端着的描金喜鹊登枝报喜小碗,青青心疼的皱起眉头,桃喜不以为意的把碎碗踢到一旁,继续跟杜夫人禀报着。
“老太爷已经应允了,只是还不知二少奶奶会把什么样的差事交给大少奶奶,另外,大少奶奶娘家人要来走春,二少奶奶推给大少奶奶自行操办了。”
杜夫人气极,伸手在身旁的梅花几上重重一拍,手上戴的赤金竹节镶宝手镯发出碰撞声,她忙低头察看,见上头镶着的绿宝完好无缺,松了一大口气,伸手在金镯上细细的摩挲着。
“夫人,您看,是不是要让她们缓一缓?”桃喜忧心不已的问。“您毕竟与大少奶奶有约在先,若扯她的后腿,只怕不好。”
“有什么不好!哼!那个老不死的,竟然这样打我的脸,宁可把家交给个没及笄的毛丫头管,也不肯交回到我手上来。”
她冷哼一声又道:“还以为高家那贱人折腾掉个男孙,老太爷从此就不喜她了,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就让她翻了身!真是可恶!”
桃喜又撩拨了几句,让杜夫人火气更炽,几乎恨不能两个儿媳就在跟前,她好狠狠的痛咬她们一番,方才解气。
青青在侧见了直摇头,喜嬷嬷端着夜宵进来,看到青青等人低眉顺眼,独桃喜在杜夫人跟前不知在说什么,但看杜夫人的气色,喜嬷嬷顿觉一把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大晚上的,你故意跟夫人说这些惹人气的事做什么,是怕夫人今儿晚上睡得好是不?”
“喜嬷嬷,不带您这样编派人的啦!”桃喜媚笑着上前来挽喜嬷嬷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喜嬷嬷便转怒为喜,青青见状忙寻个由头告退,其他人也识趣的溜之大吉。
杜大老爷回房时,远远的看到内室的灯亮着,他挥手令守门的丫鬟不必请安,悄悄的走到墙边,伫足聆听屋里的对话,听了一会儿便拂袖而去,跟在身边的小厮朝守门的丫鬟示意,丫鬟们怯怯的点头,那小厮才满意的扬长而去。
守门的丫鬟之一小心的移到同伴身边,低声问:“姐姐,你说要跟夫人说吗?”
“说什么,你刚没看到少朱跟我们比的手势啊?要敢说大老爷刚刚听夫人的壁角,你觉得咱们两会有好果子吃?”
“那,就什么都不说?”
“嗯,这事就烂在肚子里,记住了!”她偏过头从窗缘打量着屋里,内室里杜夫人兀自与桃喜及喜嬷嬷说的正欢,“我觉得夫人的好日子到头了!可惜夫人自己都不知道。”
隔天,范安阳便在议事花厅里,郑重的将针线房及花木房交给大少奶奶来管,大少奶奶却是臭着张脸,不情不愿的接下来。
范安阳才不管她高不高兴呢!让砚月和竹香把差事做了交割,她又交代众管事媳妇们,“过几天大少奶奶娘家的亲戚要来玩,你们要好好听大少奶奶分派差事,尽心当差。”
众管事媳妇们齐声应诺。
等主子们都走了,她们才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二少奶奶为何突然要将差事分给大少奶奶帮管?是老太爷的意思,还是二少奶奶不堪重担?
范安阳才没空管她们想什么,分派完事情,她就一头钻进画室去了,杜云寻早就在画室里了,见她来,什么都没问,过来帮她铺纸,夫妻相视一笑,各画各的去。
大少奶奶虽只管针线房和花木房,却也接得手忙脚乱,更别提还要准备表姐妹们来走春的事了!
杜夫人磨拳霍霍等待娇客来临,杜云寻和范安阳积极作画,还不时拿了新作往外书房去,严池要求严格,把他们两磨得够累,范安岳也没闲着,范安阳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把弟弟召来,让他宿在严池那里。
严池有三个闗门弟子作伴,一时灵感大发,与三个弟子们一同作了好几幅新作,杜相看了直道好,直接就想把画扣下不还啦!
上朝途遇范太傅,还不忘眩耀一番,把范太傅惹得心痒痒,直接杀上门来要求赏画,而且他比杜相直接,见了严池,就张口讨画,严池心情正好,竟就应了他,让想要开口讨画而迟未开口的杜相气得直跳脚。
上下朝时,两人遇上了,杜相都不免要对范太傅说几句酸话,一来二去的,满朝皆知严池这位大画师又出新画作了!而且这回的画作还有他三位关门弟子一起挥毫。
为此大家的目光全聚焦在杜府,杜大少奶奶的表姐妹们于此时登门作客,不免有好些交好的小姐妹要求同往。
杜大少奶奶不明所以,待看到来访的表姐妹竟都带着不相熟的姑娘上门,不觉惊慌失措,怎么会来这么多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