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的冬日,若是能待在温暖的屋子里,与三五好友一起吃火锅聊天,嗯,要是再能看场精彩球赛,那肯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不过范安阳前世从没有过如此悠闲幸福的时光,飘雪的冬日,她一样要洗杯碗锅盘,打工挣生活费和学费,有时累到回到租屋处,门一上锁,人就靠在门扉抱着背包睡着了!
曾几何时,能这般悠闲的坐在罗汉椅上,脚边摆着熏笼,嘴里吃着小厨房里刚出炉的热软甜点,墨香端来热热的梨子粥,看范安阳惬意的眯着眼,小口小口的吃着小厨房新做出来的酸梅甜包,不禁笑道:“这酸梅甜包子可真是好吃,就连大厨房的厨娘也央奴婢去教她们怎么做呢!”
她适才奉范安阳之命,送了些酸梅甜包子去给范总管及厨娘们,范总管吃了之后,脸上笑纹清楚可见,厨娘们就直接央她教了。
“教是不妨事,可别让她们耽误了正事就好。”范安阳点头,这酸梅甜包只是把平常的肉包换了内馅,不过这内馅可讲究了,是先用橘子肉加糖熬成酱,调以金桔、酸梅等,还加上甘草、一点点的肉桂,做成的包子只有肉包子一半大小,上笼蒸出来,甜香四溢,冬天吃得油腻,饭后来一颗应该很受欢迎。
对自己想出来的点心受欢迎,范安阳有点小得意,不过想到不是自己动手做出来的,难免有些心虚,她不是没想下厨,可是看到厨房里用的灶台,她就傻眼了,没见识过啊!
贺璋家的和范嬷嬷也不太敢让她动手,六姑娘的手是拿画作画的,要是拿菜刀,一不小心划伤了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有现代的瓦斯炉、烤箱及微波炉,范安阳以前打工做甜点、简餐的经验等于派不上用场,只能出出主意,由别人去动手。
倒是没想到,墨香她们这么强,她随口说说,她们竟做得出来!
这酸甜包子便是其一,她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拿鲜果做成酱,没想到一提,瑞雪便道曾在京里大厨房看厨娘做过果酱,时值冬日,正好拿酸得倒牙的橘子来试,没料到竟做成了。
“姑娘,瑞雪说这橘酱能调水来喝。”
“嗯,调在茶里,既有茶香又有果香,正好。”
正说着,瑞雪正好过来,几个丫鬟便闹着要她去调橘酱来泡茶。“不对,不对,是先泡好茶,倒在茶盏里,再把橘酱调进去。”范安阳忙道。
瑞芳便拉着丁香去泡茶,瑞雪去取橘酱,待备齐了,众丫鬟面前一杯茶,各自取橘酱拌入茶水里,二门上的一个丫鬟来报,说是范总管有事要找六姑娘。
瑞芳不禁嘀咕,“有事他方才怎不说?墨香不是才送了包子过去?”墨香瞪她,瑞雪端着茶碗眯着眼闻着味儿,嗯,姑娘说的没错,用碎茶渣子泡出来的茶香气虽略有不足,但加上橘酱,酸酸甜甜的,倒是不比加了鲜果煮出来的茶差。
来请的小丫鬟听到瑞芳的话,脸色绯红,讷讷的解释道:“是墨香姐姐回来之后,才出的事,不是范总管方才不提。”
“出了什么事?”
“是新进府的几个丫鬟,四下乱窜手脚不干净,被管事妈妈们逮个正着,给送到范总管那儿,可是范总管说,这是内院里的事,他不能越…越什么来着。”
越俎代庖。
墨香几个心道,却没有说出来,范安阳也没有,只点点头,让砚月侍候她更衣,砚月便取了二色金长褙子给范安阳加上,看看外头还飘着雪,又给她添了雪青织绵牡丹纹斗篷,换上羊皮小靴,墨香在掐金珐琅手炉里添上新炭,让瑞雪和丁香侍候范安阳去二门的小花厅。
因为下雪,没有职司的人,都躲在屋子里,四夫人前两日已带着儿女,随老夫人及二房、三房去东陵,范安阳边走边想着,这几个丫鬟四处乱窜肯定不是最近才如此,只不过之前府里人多,管事媳妇没呈报上来?
来到小花厅,厅里跪着十几个小姑娘,年龄从八、九岁到十六、七岁不等,各处的管事媳妇站在一旁,范总管则坐在厅里墙边的交椅上喝茶,看到范安阳进来,便起身问安,管事媳妇们也跟着福礼,那些丫鬟则是眼巴巴的看着范安阳一行人。
前头那位粉妆玉琢的小姑娘,个头不高,看来与她们年纪相仿,却穿着华贵,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年纪都不小了,没有十七也有十六了,瞧瞧人家身上穿的,再看自己身上穿的,跪着的几个丫鬟眼里又羡又妒。
年纪较大的几个新进丫鬟,心情较年幼的几个更加复杂,当初被买进门时,就曾听说,府里要进新人,是因为府里姑娘、少爷身边侍候的丫鬟年纪大了,要放出去嫁人,那时她们几个还以为自己几个有机会,能进主子身边去侍候。
谁知待了几日,学了几天规矩,她们才晓得,她们压根没机会,因为她们年纪不小了,只有未满十岁的小丫鬟,能进主子院子去当差,从粗使丫鬟做起,侍候的好,得管事妈妈们认可,才能提上去当三等丫鬟。
她们看着跟在六姑娘身边的两个丫鬟,手脚麻利的侍候六姑娘脱去斗篷,侍候六姑娘坐下,递上一个方形蓝色盒子给六姑娘抱着,范总管站在一旁,躬身对六姑娘低语。
年纪较小的几个新进丫鬟,许是心思较单纯,她们面露艳羡的盯着瑞雪两个,她们进府时,人伢子交代过,做的好,就可能到主子们身边去当差,不听话,可能就是又被卖出去。
其中较机灵的两个不由互相交换一眼,心底暗自后悔,不该听几个年纪较大的姐儿们教唆,趁着教她们规矩的张嬷嬷不适,就跟着她们溜出来玩耍。
范安阳没打算跟这些新进的丫鬟说什么,与负责内院人事的管事媳妇交代几句,就全权交给那媳妇去发落了。
倒是范总管冷眼旁观,忍不住开口提醒:“六姑娘,您真放手给蓝妈妈去做?”
“蓝妈妈是母亲提拔上来的,总要给她表现的机会嘛!母亲当初挑这几个丫鬟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就算砚月她们要嫁人,替补上来的丫鬟,也不该挑十六、七岁这么大的,而且还一挑就挑了七、八个。”
仔细一瞧,这几个丫鬟长得都不差,一个个都是清秀佳俏人,正值青春好时光,不须上妆就够清丽,范安阳真心怀疑,她娘挑这几个丫鬟,其实是打算着要给她大哥当通房的预备役。
不得不说,范安阳还真猜对了!
范夫人临行前是这么交代了范总管,让他伺机跟范安柏说一声,范总管可为难了!这种事情,他一个下人怎么去跟大少爷说啊?可是,他也不能跟六姑娘提,六姑娘,才几岁啊!她能管她哥要不要通房侍候吗?
而且,他连跟大少爷都不好说了,又怎么去跟六姑娘提?
范总管正头疼着,不想,竟发生这些丫鬟们惹出祸事来了!今儿这事了结,只怕是全数都要发卖出去,一个也不留,试问谁家明知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却还留下来的?
这才刚新进门,还在学规矩哪!就这么胆大包天,要再留个几日,怕不要内神通外鬼,被主家给搬空吧?
“六姑娘,可要请衙役把人带走?”
范安阳将茶盏放在身边的高几,问:“确实查实她们几人手脚不干净?”
“是,她们几个倒是机灵,没往主子们的院子去,而是去四夫人及表小姐她们住的院子,因为四夫人她们才走,屋里还有不少小件的摆设还没收齐。”
虽然四夫人她们住在府里时,用的大都是自家用惯的,但还是有不少古玩摆件是范家的,四夫人她们才离开,范安阳还没发话让人将东西归置去库房,自然就还留在各处院中。
这些丫鬟没偷大件的,当然,她们也藏不住,就是小件的,能拿在手里把玩的,如琥珀佛手、金制小座钟、白玉比目磬等小摆件。
范安阳看看跪在底下的几个丫鬟,想了想,“就让人伢子领回去吧!就说暂时不需要。”
“暂时不需要?”范总管迟疑的问。
“四舅母她们住在咱们这儿时,人多事多,府里能用的人确实少了些,现在母亲回京了,四舅母她们一家去了东陵城,咱们府里侍候的人原就不少,就算墨香她们订了亲,也没这么快就嫁,不急,咱们要挑好的,这一拨既然不满意,就退回去吧!”范安阳笑弯了眼,“总不能让那个人伢子拿咱们当冤大头,手脚不干净的也往咱们府里送,打量着咱们就只能受着不成?”
又不是没买过下人,上回在丁家帮杜云寻挑下人,人家那人伢子送来的,可比自家挑人时,差得不只一星半点,不过因是她娘做主,她也就没说什么,现在让她逮到了错处,自然不能便宜了对方,她可记得,杜云寻当初买那几个人,只花了一百两,她娘可是花了足足二百两呢!
她很自动的把人数给抹了去,她娘买的丫鬟可是近二十个呢!而且其中不乏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当然要比杜云寻那时买人要贵。
“若是那人伢子不肯呢?”
“叫那几个身上搜出东西来的划押,到时候甩到他脸上,他敢不肯?”范安阳扬眉问道。
范总管这才微笑颌首,与蓝妈妈办去。
不管那些丫鬟如何声嘶力竭的喊冤求饶,范安阳在瑞雪几个簇拥下回房,丁香迟疑的问:“姑娘,兴许其中有几个好的呢!您就这样全退回去,岂不有点可惜?”
“她们是一起来的,谁知道她们在人伢子那儿己待了多久?在她们心里,她们是一伙的,心里并没有主子,所以明知不能乱跑,她们还是听了那几个大的吩咐,帮着她们引开看门的婆子,不然你以为她们是如何进得院子的?”
范安阳心道,她娘掌家理事多年,不可能看不出来那几个丫鬟有问题,但她还是把她们买下来,她娘不是故意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