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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花缕缕香 第十章 少女困惑

  凭栏而望,这座校园之中,一如既往的毫无趣味的喧哗纷扰。

  精致面容平静而淡漠着,眼眸中映出行走或静止的人,没什么情绪浮现。

  还得继续撕扯下去,过去的被掩藏的,亦或是眼下的现实。

  不会感到疲倦,还不清楚状况,未出力,何来的倦意?

  说谎,坦白,界限并非不可逾越。

  想要抓住的关键,被藏在哪里,被如何掩藏?

  “最有价值的东西,被藏起来,袒露在所有人眼前……”枯针唇齿轻动,念出曾经无端出现在脑子里话语,淡淡的迷惘,“是什么意思呢?我看不见吗?”

  这个“所有人”,若指的是人类,那么她理所当然的被排除在外。若是寻常的宽泛定义,所有灵智已开的生灵,为何她寻不到,无从解读?

  有什么被她遗漏了吗,所有曾经呈现在她面前的东西……

  她不是人类发明出来的机器,可以轻易调动所有留痕的数据信息。编码,存储,提取,拆解分析关联,她也会遗忘,她也会怀疑,真实与模糊的界限,真正客观地断定某件事几乎是做不到的。凭着自己的直觉,微妙敏感的细枝末节,试图抓住些什么。

  价值在何处?如何断定有价值?价值的程度……

  庸人自扰般的想法。强求着清晰层级,却是一个指尖不经意轻触,便会产生轻微的倾斜,甚至倾颓。过于严密精细的东西反而是最靠不住的。永恒的不变的东西不存在。

  在不断变化、变数诸多的世界里,那些或动或静的事物,代表着什么呢?

  不去探究,不去深思,能够福至心灵吗?

  枯针深吸一口气,侧首看向水蓝长发的影尊:“你观察过韵术麒吗?”

  蓝色的长发很是显眼,然而阴天的缘故,色泽也多了几分阴郁感,松松垮垮地披散在肩头,似乎刚刚眯着眼睛醒来,还没什么心情打理,自在慵懒。

  “不怎么刻意。”湖秋沙也如她一般凭栏远望,一双盈盈碧色光芒的眼眸却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对映照的万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知道她不仅仅是要得到陈述的回答,而是想提取些可能更有用的信息,便是说道:“他是个人类,然而不是寻常人类……特别之处在哪,便是他一直隐藏在寻常面貌之下的东西。还不到能够有力掀开的地步,你们之间还没有这种迹象。还不够深,对彼此的试探。浅尝辄止。”

  “还要怎么做?”虽然惶然无措,语气依然平淡,如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纯净水,捞不起来丝毫能够成为痛点的因素,只是这样问着。

  “欲速则不达。”湖秋沙浅浅地抿唇,却非笑意,保留着某种态度,“跟他耗着。人类自以为聪明,能够将格局玩弄于手掌,却是经不起看不见的时间的

  侵蚀,对于自己曾经坚信的,也会磨蚀得不确定起来。”

  韵术麒现在确定的,是什么呢?她?

  他也不能算计所有事,至少他并不知道她在他的目光以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但是这些计划以外的事,能够根本上动摇他塑造出来的局面吗?

  因为不了解,所以敬而远之。寻常事宜上,倒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甚至有些许厌烦。

  韵术麒想要维持这个局面,这个看上去一派和谐的局面,平平淡淡的生活起居,打招呼,闲话家常,细碎的庸俗的,必要的。

  在此之外呢?在她看不见的面,他如何想着,如何做着呢?

  这样的局面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哪怕韵术麒自欺欺人。

  韵术麒所无法控制的因素。

  那些既定的规则——比如毕业。

  韵术麒既然扮演着高三学生,那么也会迎来这个。还有几个月时间。

  就这么等待下去,看他如何应对?既然他想要维持不变,那必然有什么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变数。

  太被动了,太无趣了。

  枯针下唇微抬,作个不喜的形状,开声说道:“等待着他不得不暴露特殊的一面……他既然知晓,也就会掩藏。他欺我无知,便是坦然,我也觉察不出异样。”

  “你害怕了?”尾音依然是些许让人心颤的韵味,似乎挑逗着,表情却是如常。

  枯针下视奔走的学生们,语意低沉:“他只是个人类。”

  他只是个人类,再怎么特殊,也能够容忍,在预期之内。

  恐惧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也不该用来形容她对他的想法。

  朝夕相处近三个月,由衣衫单薄的爽秋,到厚衣包裹的凛冬,她的身上多了太多他施予的印记,生活中的习惯,思维方式……

  与刚清醒过来,有很大的不同了。

  孤身站在天台边缘的,倒还是熟悉的模样。

  俯视着众生,漠然的表情。轻轻松松,毫不留念地,一坠而下的姿态。

  脑袋里是空洞的,心也是。什么也不在乎,甚至不知道在乎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不同了呢,韵术麒所带来的改变……

  现在的她,在意着什么呢?

  会忌惮防备着,那个叫韵术麒的年轻人类男性。试图从他口中挖出遮遮掩掩的和另一个人类少女的过去。

  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清醒过来,在那个屋子里,吃着韵术麒准备的食物,穿着韵术麒准备的衣物,听着韵术麒的话,安稳地生活在这里。

  除此之外……

  她想探究的是什么呢?

  寻常与否,人类与否……有那么重要吗?

  枯针的面容上闪过惘然之色

  ,却仅仅只是一瞬。

  如她自己判断的,她清醒以来,一直怀着清晰的认知。

  确定了什么,向着还不确定的前进。

  混沌的中心或许就在于那个男人。

  端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姿态,一步步稳定执着地走去,过程中面具被撕毁也没关系,她想要探究的想要抓住的关键,感觉在那里,便会继续前进。

  只是个人类的话,逃不掉吧?

  是她想要知道,而非由他牵引着。

  等到靠得很近了,不得不面对面,不会再让任何事脱离掌控。

  不会让他逃掉,不会让他隐瞒的继续藏在只有他自己知晓的阴影下。不论结果是什么,只是她产生了兴趣,然后要把它撕开罢了。

  在此之前,不改变也可以。

  是这样的。她对韵术麒的态度——准确来说,是对韵术麒闭口不谈的秘密。

  如此便很清晰了。

  湖秋沙在一旁,看着她的眉头轻挑,心下也渐渐明了,不必说透什么,只说些无关紧要的缓解略显紧张的氛围:“我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你加油打气的地步。对于韵术麒,对于我,你都很清楚你应该清楚的,如此便好。”

  枯针默然一会儿,再度侧首:“你要我炼制魔药……为了什么?”

  “这不是你该清楚的事。”湖秋沙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唇畔还是优雅的弧度,语气也没有降低些许温度,“你的好奇心专注在那个人类身上便是,因为什么缘故匀些给我则大可不必。我也不是无欲无求的。”

  “不论人类还是妖族,呼吸着,总是有什么追求的。呼吸着也是需要努力去维持的东西。”枯针淡淡地叹,便也不再纠结于忽然冒出来的一丝念头。

  两道身影平静地凭栏,或望着迷蒙的远方,或注视着呼吸着的躯体,秩序稳定地存在着,让一切如常。

  专注地投入一件事之中,此外不加理睬么?韵术麒一人,值得放置这么多心思么?

  人类啊……太过复杂了。

  搞不清的事情就不再试图搞清。想要知道的还是得知道。

  时间倒是极为富裕的,对于所有还能够呼吸的人而言。即便下一刻就死亡,这一刻也显得富足。

  还得找突破点。韵术麒从容地把刀剑拨开,那么就找另外一些方位,出其不意,使之自乱阵脚。

  弱点在她身上么?她还没那么自信能够拿捏他的态度,假哭也不是随时管用。还不够深入,插进土里的铁锹使力起来也不过掀起最表层的一些浮土。

  被他觉察到的情况下,一点点深入,挖到根基,把覆盖的杂碎尽数扬起,避无可避。

  寄希望于时间。等待着不可控的变数。

  没有其他需要忧虑的,专注于此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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