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周绮见夏语初转身就走,喝道:“就是你欺负我,紫琼院是我先看中的,你肯定耍了什么诡计,才让太夫人把紫琼院给你住的!”
夏语初不理,继续扶着秋芹向前走,压根无视她,在夏语初看来,周绮不过像只被人抢了鱼的炸毛的猫,除了叫嚣,也别无所长。
被无视的感觉有时候比被回嘴更打脸,周绮更怒了,伸手就拉住夏语初:“你不许走!”
夏语初站住了脚步,回头望她,满眼的不耐烦:“你要如何?”
“你去找太夫人,将紫琼院让给我住!”
夏语初回身笑问道:“周姑娘,你来这里胡闹,你姐姐知道吗?”
“关、关你什么事?!”一提起姐姐,周绮心虚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身周看了看,抬起下巴硬着颈脖道:“我才没有胡闹!”
夏语初放缓了声音:“好吧,但太夫人安排的住处,你却觉得不对,要太夫人改了,这不是质疑太夫人有错处吗?……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在乎,你住一段时日就回自个家里了,可你姐姐呢?虽太夫人心慈又宽宏大量,不会计较这些的小事……”
周绮拉着夏语初袖子的手松了松,她有些退缩了。
一个婆子躲在人后就笑道:“太夫人管着偌大一个晋府,偶尔一下未想起也是有的,周姑娘如此喜欢这院子,邬姑娘何必夺人所爱?去寻太夫人说说要如何?”
好嘛,都变成“夺人所爱”了,这挑拨离间得越发不靠谱了,夏语初寻着声音望去,笑了起来:“这位大娘话都说到这了,那就这个大娘去向太夫人说如何?”
那婆子正探头去看夏语初的反应,正对上夏语初带着讥讽的冰冷眼神,顿时一滞,又往人后闪了闪不做声。
“那位穿枣红的大娘,您说是吧?”夏语初笑眯眯地一下点出了那人。
那人缩了缩,讪讪然地道:“我位卑言轻的,怎好去说?”
“别呀!您说我是夺人所爱,这从您嘴里吐出来的罪名,我怎么敢领呢?”夏语初走近一步,逼视那婆子。
那婆子又退了退,低声道:“老奴说错话了,邬姑娘见谅。”
夏语初点了点头:“既你认错了,我不与你计较,原谅你了。”
那婆子满脸涨红,退到最末,狠狠地在袖子里掐着手。
那些挑拨的人,一时都不敢说什么了。
夏语初转头对周绮道:“周姑娘,如今到了用膳的时间,你请回罢。我这儿刚有人与我说了,是一个人的饭例,恐唐突了你,就不留你用饭了。”
周绮见一时没人出来附和她,心里却怯了两份,但嘴里却依然不服输,有心讥讽她几句找回场子,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听说你进来的时候,是晋三公子接你进来的,说不定你家有这传统,见个好看的男人就凑过去……”
“周姑娘!”夏语初霍然转身,长眉竖起,粉面含怒:“你莫名其妙跑来这里闹,不顾自个客人身份,不知礼仪!不顾自个姐姐体面,自私浅薄!胡乱听别人挑拨,愚蠢之极!如今又不顾自个一个闺阁女子的身份,别满嘴跑马,血口喷人,不知廉耻!你瞧你这泼妇行径!还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气度吗?!我原来想来大家小姐都是气度不凡的,而你,真是让我失望!”
这一段怒斥,比刚才周绮甩秋芹那一巴掌更震撼!再一次全场沉默静谧!
秋芹毕竟是奴才,被人当成出气筒很正常,但周绮这样被人毫不留情的训斥,对周绮来说,是平生第一次。
“……你骂我!”周绮呆了一呆,哇地哭开了,也忘记自己的小姐身份了,扑上来打夏语初。
夏语初一闪身,闪开周绮的“狼扑”,冷着脸冲身后那些打算看戏的人喝道:“你们打算看戏还是围观?!若是周姑娘有个意外,你们谁负担?!”
话被说开了,那些人反而不好再看戏围观了,她们虽经上司暗示撩拨这周绮来闹事,但主子要她们闹得多大?她们谁也不敢确定,再说了,周绮再怎么也是周太太的亲妹妹,是客人,此时周绮的脸已经微微肿了起来,此时她状若疯子,若真磕哪碰哪了,谁也不愿意担责。
于是,她们拉的拉,劝的劝,把周绮给拉住了。
周绮两只手被拉住,依然跳着脚想冲过来。
实在挣不脱,她劲一松,又“哇”地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哭了几声,却没有哪个人来劝她了,任由她坐在地上,只看夏语初如何收场。
周绮何时受过这样的场面和委屈,顿时既觉得哭得无趣,又觉得面子放不下,她泪眼一瞥,看见旁边的池塘,站起来,几步冲到塘边,哭道:“你们都欺负我,我死给你们看!”
夏语初好笑起来,寻死这种戏码,做给在乎你的人看就算了,做给一群别有用心的、陌生的人看,有什么意义?
那些婆子和丫鬟顿时半真半假地劝起周绮来,周绮好不容易才觉得挽回点面子,愈发闹了起来。
这事儿还没完没了了!
夏语初觉得有点烦,她让秋芹先进去歇息,秋芹不肯,她也不在意,松开秋芹,自己走到池塘边看了看,目光扫过跟着周绮的那伙人:“谁是伺候周姑娘的丫鬟?”
又问了一句,才有一个丫鬟站了出来:“我和秋蓉姐姐是,秋蓉姐姐没来。”
夏语初点了点头,道:“你去备好周姑娘的干净衣物,还有姜汤。”
众人觉得莫名其妙,周绮也忘记了哭,眨巴着一双泪眼,楞楞地看着夏语初:“你要干什么?”
夏语初指了指池塘:“这里的水太浅,淹不死人,不过,此时春寒未散净,若是浸了水得了风寒,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挺让人难受的。”
众人不由得都去看那池塘。
池塘是用来养锦鲤和荷花的,水只有三尺不到的深度……
众人讶异起来,面面相窥,明明是来闹事的,此时却觉得好笑起来,这水深,当然是淹死十六岁的周绮!
周绮呆了呆,顿时说不出话来,嘴张了张,又“哇”的一身哭了。
既没有性命危险,那些人也就乐得不理,松开了拉着周绮的手。
周绮又羞又恼,本也不是真心寻死,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家里百发百中的招数,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想来想去的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一个面容清瘦的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厉声喝道:“绮儿,你在做什么!”
周绮一听得姐姐的声音,哭声顿时降低了几个度,却也没停,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将周绮从地上扶了起来。
“姐姐,她、她骂我,还说我是泼妇!”周绮一见姐姐狠狠盯着她的眼中,更心虚了,抽泣着先告状。
“回去!”周太太去并不听周绮所说的,冷冷地低声喝令她离开。
“姐姐!……”周绮还有些不甘心。
“回去!”周太太却压根不听她的解释,冷着脸命令周围的人:“你们都是死的吗?!快送绮儿回去!”
众人这才呼啦啦地半拉半劝周绮离开了。
周太太望着自家妹子在地上滚得污脏得裙摆,和脸上被泪水糊花的脸庞,用力咬了咬牙,才挤出一脸笑容对夏语初道:“你就是邬姑娘罢?长得可真好……方才是我妹妹胡闹,还请姑娘不要计较。”
夏语初笑道:“没事。”又邀请周太太进屋喝茶。
周太太忙摆了摆手:“快用午膳了,还是不打扰姑娘用餐了。”又说了好一阵子好话才告辞。
夏语初也不留,那些人一离开,秋芹就立马关上门,院子里一下静了下来,风无声地刮过池塘,泛起一圈圈涟漪,蔷薇花瓣无声飘下。
在另一个院子里,两个一个十**,一个十七八的姑娘正盘膝坐在铺了半新旧兰花锦缎坐席上,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做针线,一个穿银红,一个穿竹青,各有风采。
但此时,她们都在听一个眉目灵活的小丫鬟说话,小丫鬟所讲之事,正是紫琼院的闹剧。
“三姑娘、四姑娘,你们猜怎么着?周姑娘‘啪’地扇了秋芹一个大耳括子……”
被称为四姑娘的晋妙君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示意小丫鬟继续讲。
讲到周绮要跳池塘时,三姑娘晋妙心莞尔:“这邬姑娘倒也有趣。”
直到讲到周绮骂邬易儿与晋凡书疑似有染时,晋妙君才用只手臂半撑起身子,放下手里的手,问道:“邬易儿怎么反应的?”
“邬姑娘将她训了一顿……”小丫鬟眉飞色舞地道。
晋妙君听完:“哦”了一声,对晋妙心道:“这邬易儿性子也太软绵了点,照我说,若有周绮这般蠢笨之人污蔑我的名声,就该打耳刮子打她!”
晋妙心摇了摇头:“我看那邬姑娘倒也算有点分寸,她既如此狠厉训斥周绮,就不是胆小怕事的,但她如今毕竟是寄人篱下,动则不只是连累她,还连累邬太姨娘,她又何必争这闲气?你以为是你,在家里自管胡作非为。”
晋妙君瞪了晋妙心一眼,对小丫鬟道:“快去听听还有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