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戎瑞刚想扶一下迎门而进撞上自己的人，但在耳中却听见了女孩子的惊叫声，赫得戎瑞赶紧把已经伸出去的双手缩了回来。

　　“哎哟！”

　　进门和戎瑞撞上的女孩子也没想到自己会一头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心里面一慌脚下一软，恰好在此时戎瑞又把手缩了回去，好么，惊叫一声就往地上摔去。眼看着女孩子就要摔倒在地，戎瑞眼疾手快，左脚一伸，右手一抄，就挽在了女孩子的腰间，刚好一个标准的国标舞蹈动作。

　　不仅是差点摔倒的女孩子，戎瑞也是吓了一跳。戎瑞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挽的女孩子原来是一位年轻的女红军战士，军帽已经掉落在地上，满头的秀发就这么非常自然地垂落了下来，脸上也是花容失色的美妙景象，眼角间还有一两颗晶莹的泪珠出现。戎瑞可不敢稍动一下，免得人家以为自己唐突，它是希望人家姑娘自己顺势站起来，可没想到这位女战士居然也是一动不动地愣住了。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足足有十几秒钟，似乎这个标准的国标舞蹈动作凝固了一般。

　　警卫员小管在一旁看得都呆住了，黄主任说得对，戎教员果然不是一般人哪，连抱女孩子都这么好看。

　　“啊！”

　　美丽的女战士似乎醒悟了过来，这样的动作也实在太过于暧昧了一些，顿时惊叫起来。戎瑞这时也不好再装斯文了，稍一使劲就把女战士揽了起来，待女战士站定，便飞快地缩回了艳福不浅的右手，惹得右手从此对他心怀不满起来。

　　“对不起！”戎瑞觉得不应该让人家女战士尴尬，所以他嘴里说了声对不起，虽然这不是他的错。

　　“对……不起……”

　　女战士红着脸向戎瑞道了歉，一甩身就跑了出去，从头到尾愣是没看戎瑞一眼。

　　“哎……，你的军帽！”

　　尽管戎瑞叫得还算及时，可是人家女战士这会儿哪会搭理他的叫声，很快就跑远了。

　　“喂！同志，你的帽子！”

　　“谁的帽子呀，戎部长？”就在这时，柯沫兰刚好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哦，小柯呀，呵呵，刚才有位女同志她……”戎瑞也不知道向柯沫兰怎么解释才好，一时竟尴尬起来。

　　“咦，戎部长，这不是海上花的军帽吗？”柯沫兰惊异地指着戎瑞刚刚从地上捡起的军帽说。“怎么在你手里呀？”

　　“海上花？！”嗯，人美丽，名字也很好听。但戎瑞很奇怪地看了看手中的军帽，柯沫兰怎么会一下子就认出这帽子就是那个女战士的。

　　“咯咯！戎部长，海上花是我们红军医院护士，因为她是个满族，所以她总会在自己的军帽上帽沿上绣一枚海东青的白色羽毛的。”柯沫兰看出了戎瑞的困惑，笑着用手指了指戎瑞手中的军帽。

　　戎瑞仔细一看，果然，军帽的帽沿上绣着一枚白色的羽毛，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不过，戎瑞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海东青的羽毛，这种鸟儿倒是知道的，据说是很有名的一种猛禽，是满族人打猎必备猎鸟，也是他们民族的图腾之一。嗯？军帽怎么可以随便添加点什么呀，简直乱弹琴！

　　“咯咯，戎部长，人家海上花可是专门来看你的！”柯沫兰咯咯地笑着。“您该不会是把人家看跑了吧？”

　　“乱讲，没那事！”戎瑞只好把刚才的尴尬事情对柯沫兰说了一遍。

　　“咯咯！哈哈！”柯沫兰听了事情的经过狡詰地大笑起来。“戎部长，您知不知道，海上花她可是您的歌迷呀。那天除夕联欢会上听了您的歌，一直要我介绍和您认识，这不，原本是一起来的，没想到我有事耽搁了一下，她倒是心急，自己先来了。咯咯！”

　　呀，粉丝呀，还是个女粉丝！戎瑞觉得自己的头都有点晕了。

　　那天除夕联欢会上，戎瑞的一曲祝酒歌技惊整个会场。流畅的曲调和新颖的演唱方法，不仅打动了全场首长和战士们，也打动了和柯沫兰同一个护士队的海上花。等戎瑞一下场，待要上前询问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这位帅气十足的男高音了，而她的舞蹈节目又很快要开始了，海上花这才作罢。原来，戎瑞一全场欢声雷动的样子，早已经溜之大吉了，待半个小时后才悄悄地溜回会场-

　　红军大学的正式名称是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虽然还没有挂牌，办公地点已经设在了延安城外一处宅院子里。毫不起眼的院子的门口，若不是有一名战士正在站岗，还真看不出这里将是未来闻名遐迩的军校。

　　“小戎来了，来来来，进来！”黄主任的热情让戎瑞多少有些受不了的感觉。

　　“报告黄主任，戎瑞前来报到！”

　　“呵呵，不要这么正式嘛，报到时间还要待到下周呢。”黄主任招呼戎瑞坐下。

　　原来，黄主任找戎瑞来还真有事，而且是急事。尽管黄主任这一个多月来东奔西跑，红军大学的教室、教员宿舍和学员宿舍到现在也没有确定下来，实在是因为延安城真的没有合适的地方，既没有资金也没有人手用来盖房子。就在昨天林校长来筹建处的时候，对黄主任的工作进度很不满意，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总算理解黄主任的难处。可是红军大学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困难林校长不管，不过他给了人，一个连的部队，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自己想办法。林校长走了，黄主任却傻眼了，他的筹建处到目前为止说白了也就七八个人，除了五六个战士，教职员就只有黄主任自己和戎瑞了，其他的同志还没来报到呢。

　　“黄主任，那么我们红军学校的校址选择在哪里呢？”戎瑞还真不知道红军大学设在哪里。

　　“就在这一块地方了。”看着黄主任愁眉苦脸的样子，戎瑞的同情心泛滥了起来。

　　“就在这里，这里的地方根本就不够呀？！”

　　“那倒不是，这里只能作办公区，大院外面的一大块场地全是我们红军大学的地盘，不过现在什么也没有。”黄主任笑了笑说。“这不着急嘛，就把你提前叫来了。”

　　戎瑞可一点儿都没看出现在的黄主任有什么着急的样子，当领导的脸色变得还真快呀，呵呵。

　　“那么，黄主任，我能做些什么？”

　　“当然了，你当然能做的。你看，筹建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干部，还有很多行政上的事情要办呀，教员要调动，学员要从各部队筛选调动，学校的器材也要置办，等等，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呀。”黄主任眯着眼睛说。“小戎呀，虽然你是我们红军大学的历史教员，而且还兼了其他的工作，呵呵。不过，年轻人嘛，应该多锻炼锻炼，这个校舍的任务，你暂时挑一下担子，嗯，怎么样？”

　　“好！”戎瑞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真的？！”黄主任没想到戎瑞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下来，难道李部长真的没有蒙自己不成。

　　“金的！”

　　“好好，戎瑞同志，这个任务虽然困难不少，但要是完成了可是对革命工作的一大贡献呀！”黄主任高兴之余，根本就没注意戎瑞话里面的调侃意思。“小戎呀，需要什么，你就说说看。”

　　“等等，黄主任，林校长又没有规定时间限制呀？”戎瑞赶紧抬手拦住了黄主任。

　　“呃……这个……呵呵，一个月，林校长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嘿嘿……”

　　果然，就知道是没那么容易的事，戎瑞两眼一翻。

　　“那么，哪一个连的队伍什么时候能够到位？”戎瑞伸手拿过黄主任手里的哈德门香烟，自己抽了一根。

　　“后天。”黄主任也不在意戎瑞的不告自取。

　　“那好。”戎瑞为自己点上香烟。“我需要木材、块石、砖、瓦、砂和水泥，还需要泥水匠、木匠，至少各五人，还有大车至少五辆。”

　　“小戎呀，泥水匠、木匠和大车没问题，木材、石头和砂子我尽量想办法。”黄主任有些面色为难地说。“这个……，砖、瓦暂时没有，水泥就别说了，那可是新式建筑材料，哪有呀！”

　　“那好吧，黄主任，有的，请你尽量满足校舍的建设需要，没有的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戎瑞想了想，也不勉强黄主任。“请黄主任能不能和那个连的连长或者指导员先说一声，让他们几个主要干部明天下午到我那里去一下。”

　　“好，没问题！”黄主任大喜，毫不犹豫地给戎瑞再点上了一根烟-

　　红军医院。

　　“哎，海上花，你的军帽呢？”柯沫兰捉黠地用肩膀挤了挤正靠在门框上发呆的海上花。

　　“军帽？……呃……洗了！”

　　“洗了？！”柯沫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我昨天看见有人手里拿个军帽，还以为是你的呢，想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呀，咯咯！”

　　“死妮子，找抽呢你！”海上花脸上一红，一伸手就往柯沫兰的肋下拧去。

　　“啊！救命！”-

　　红军大学的校址应该说是相当不错的，这里是延安城外一处山坳间的平地，足足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一些，但显然是已经经过一番平整的。朝阳的山坡下，就是红军大学筹建处的办公大院，红军来之前，这里可能是某个财主的安乐窝。山坳的不远处就是汩汩流淌的延河水，其他三面则是几乎光秃秃的黄土山了。站在山坳间的平地上，抬眼侧望便是宝塔山，山上的古塔就像是一名尽责的红军战士在为延安城站岗。

　　戎瑞这会儿正盘腿坐在平地上，背对着延河，写写画画的也不知是在干什么。延安不像是北平城里的清华大学，没有那么多的纸可供写字画画的，戎瑞手里的小本子和自来水笔还是他自己从北平带来的。平时在北平，随处可见的日常用品，在延安却成了稀缺的物品，害得戎瑞好生后悔没有从北平采购大批的学习和办公用品带。来像自来水笔，估计这次写完也就成了没了弹药的空枪了。戎瑞一边仔细地在小本子上画着写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担心这军校的学员今后的学习可怎么办，人脑毕竟不是电脑，死记硬背也记不了多少，况且，就是电脑也得有电呀。

　　“窑洞？！”

　　“对！”

　　“戎教员，您有没有见过咱们陕北地区的窑洞呀？”红军连长怀疑地问道，而身后的指导员则是在悄悄地扯着他的衣角。

　　“见过呀，怎么啦？”戎瑞似乎有些明白连长的意思了，但还是反问了一句。

　　“那些窑洞比我老家的破房子还住不得人的呀！”红军连长看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呵呵，我知道张连长的意思了。”戎瑞笑着说。“哎，李指导员，你别扯张连长的衣服了，扯破了，估计张连长的老婆该有意见了，哈哈！”

　　“哈哈！”

　　“不对，张连长老婆没意见，老张可要跟我没完了，哈哈！”

　　“戎教员，您不知道，我还没娶老婆呢，呵呵！”张连长不好意思地说。

　　戎瑞有些差异，张连长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没有结婚。在中央苏区时，苏维埃政府的法定婚龄是男的十八岁，女的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到了陕北以后，应该也是沿用这个规定的。但戎瑞旋即明白了过来，一方面是由于长年转战，红军干部战士哪里来得及考虑个人的事情，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此时陕北的女人，特别是女战士可金贵得很，为什么呀，物以稀为贵嘛。

　　“来来来，大家一起来看看我设计的这种新式窑洞。”戎瑞赶紧把话岔开了。

　　陕北的窑洞是当地特有的一种民居形式，这也是因为陕北特有的地理环境所造成的。陕北高原上的黄土深达一二百米，极难渗水，直立性也很强，为窑洞提供了很好的前提条件。同时，气候干燥少雨、冬季寒冷、木材较少等自然状况，也为冬暖夏凉、十分经济且不需木材的窑洞，创造了发展和延续的契机。由于自然环境、地貌特征和地方风土的影响，窑洞形成各式各样的形式。但从建筑的布局结构形式上划分可归纳为靠崖式、下沉式和独立式三种形式。传统的窑洞也分土窑洞、石窑洞、砖窑洞、土基子窑洞、柳椽柳巴子窑洞和接口子窑洞多种。黄土中挖掘的窑洞既能防火，又防噪音，冬暖夏凉，既节省土地，又经济省工，确是因地制宜的完美建筑形式。

　　但是，农民们挖掘的传统式土窑洞，其实只是在黄土坡上挖出的一个可以住人的大洞而已，在洞口安上一个木柴门，就算是一个家了，根本就谈不上前面所说的那些特性。大多数土窑洞还是很危险的，农民们在挖掘窑洞的时候，既没有相应的技术，又没有适当的建筑材料，所以，防水、防震、防塌陷的三防也就无从谈起。

　　不过，戎瑞设计的窑洞却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窑洞，而是一种安全舒适的新式窑洞。这种新式窑洞，兼顾了人居的特点，内部的空间比传统窑洞要高得多，宽敞明亮，有可以烧火取暖的土炕，有放置学习用品和个人物品的洞柜，还有可供学习书写用的土书台，窑洞内的排烟、排水设施一应俱全。新式窑洞的洞门一改传统窑洞的样子，完全是用砖砌的洞门，洞门开得很大，按上了木制的门窗栅格，门框上还悬挂了棉布的门帘，可以防止冷风吹进来。窑洞也并非是简简单单的单排式，而是沿着黄土山坡依山势而上，开辟了五六层的几百个窑洞群。在黄土山的山坡上，还修筑了上山的坡路，都是用石头砌住的，要不下雨雪的时候就麻烦了。每一层窑洞区，都设置了储水池、厕所和公共厨房，洗澡的地方则是专门在山脚处开辟的公共浴室，毕竟这里是用水最多的地方，不能放在高处。画在小本子上的图纸，看上去眼熟的人，一定会想起大漠之中的那一片壮观的敦煌莫高窟。

　　“戎教员，为什么不是每一个窑洞都设置灶台呢？”张连长不解地问道。

　　“这还不明白吗，老张，这里是红军大学，不是老百姓家，有食堂呀！”李指导员笑道。

　　“哪儿呀？”张连长摸摸后脑勺问。

　　“呵呵，这不是吗，就在军校行政区的右首。”戎瑞笑着点了点小本子上食堂的位置。

　　“哈哈，戎瑞教员，真有你的，太好啦！”黄主任一副伯乐相马的得意模样。“同志们，我宣布，遵照林军团长……不，林校长的指示，红军大学建设指挥部现在正式成立。戎瑞教员任总指挥，施工队长由张连长担任，李指导员负责政治动员和思想宣传，而这后勤部长就有我自己来承担了，哈哈！”

　　“同志们，开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