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晦暗的历史
在睁开眼的一瞬,伊菲丝已经意识到,自己回来了。
是的,在经历了数千年的沉睡和两世的轮回后,她再一次回到了这座属于自己的宫殿。
冥界,极乐净土,这里所有的景色都和千年前一般无二。她躺在自己曾经居住过的神殿内,殿外虚拟的阳光被黑色的窗帘过滤,为暗色的神殿添上一抹柔和的韵味。石床上厚厚地铺着她最喜欢的丝绸被褥,冰凉柔滑的触感顺着肌肤一直传到心底。石床的四角挂着一长串银质的小铃铛,她只稍稍一动,细碎的铃声便随之在殿内回响。
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在注意到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裙后,伊菲丝下意识地将手覆在胸口,默默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说起来,她转世两次,死了三回,每一次都是心脏受损,这种巧合真是令人无语。
将萨林和琳奈的所有记忆在脑海中回放一边,伊菲丝忍不住无奈地扶额。两辈子的转世居然都把哈迪斯当成反派大boss,只能说哈迪斯太有做反派的潜质……不过幸好,转世的游戏到此结束,下面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难题。
“醒了吗?”
门口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回过神来的伊菲丝顺着声音向门口看去,在看清来者后,顿时忍不住喷笑出声――我们伟大的冥王陛下此时正顶着瞬同学的清纯正太脸,再配上那浅浅的喜悦(羞涩?)笑容……哈迪斯,你真该庆幸这附近没有第三个神存在,否则你那严肃冷漠的冥王形象肯定会碎成渣渣的!
说实话,被附身后的瞬的容貌和哈迪斯的神体还是很有几分相似的,只不过一个是萌萌的少年,一个是面瘫成习惯的青年,换了个容貌差距不太大壳子,再笑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
看到笑成一团的伊菲丝,冥王陛下的额角不自觉地跳了跳,他几步走上石阶,一把搂过心爱的女神倒在宽大的床上,直接以吻封住了她剩下的笑声。
许久,唇分。思念与重逢的喜悦在空气中酝酿,最后统统化作幸福的味道。
“我好想你,吾王……”伊菲丝抱着薄薄的丝被,闭着眼蜷在哈迪斯怀中,任他抚过自己柔顺的长发,随后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脖颈。
面前这位神明是她未来的丈夫,更是她足以交付信任的伴侣。
“不过,最后那个觉醒的手段太恶劣啦!”就算那不是真正的身体,但自己被捅出一个大洞惊悚画面还是很挑战她内心的承受能力。
“抱歉……不想再拖延,所以毁掉了这个身体里的人类灵魂。”哈迪斯安慰般地摸摸女孩的额头,眼中包含着淡淡的歉意。“这个身体也用不了多久,吾等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
“唔,说的也是。”神明占用马甲的同时一般不会毁掉原有的人类灵魂,而是以强大的神力将人类的意识压制在躯体的最深处。毕竟神的灵魂太过庞大,如果没有原装的人类灵魂做缓冲,那么多次燃烧小宇宙很容易将马甲撑爆。这一次为了使她尽快觉醒,哈迪斯省去了一系列麻烦的步骤,直接打散了这具身体中的人类灵魂,在躯壳内只剩下一个灵魂的时候,作为神祗的伊菲丝自然会苏醒并掌握这具身体。
“对了,上一次圣战的黄金圣斗士……他们怎么还会复活?”想了想,伊菲丝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而且,杀死雅典娜的命令又是……”
“试试他们的忠心而已。”哈迪斯轻描淡写地回答,“上一次圣战结束后他们才来到冥界,所以就顺便留下了。诸神之战即将开始,大地需要更多战士留守,圣域不需要不忠的战士。”
“这样啊……那么你呢?哈迪斯?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伊菲丝仰起头,好奇地发问。恢复了神明记忆的她自然能注意到,瞬在来到圣域后的一系列反常举动。想来哈迪斯的灵魂在那之前就已经进入了瞬的躯体,并且能不动声色地控制瞬的意识与行动,这可不符合一般的神明转世的规律。
“很早,这一次有别的神明的帮助,在这个身体刚参加圣斗士修行的时候,朕就已经苏醒了。”
“哈?那么早?那为什么还要去当圣斗士?很辛苦的!”
“只是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而且,朕说过的,这一次会去找你。”替怀里的女神理了理衣领,冥王的眼神格外温柔。“忘了吗?两百四十三年前的那个承诺。”
“……没……干嘛连时间也记得那么清楚……”伊菲丝微红了脸,低头,温顺地靠在冥王的肩膀上。
窗前的风铃微微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伴随着铃声的响起,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小宇宙突然出现在极乐净土内,并迅速向着这座宫殿靠近。
“哈迪斯……”伊菲丝微微一僵,纤纤玉手下意识地揪紧了冥王的衣襟。属于琳奈的记忆此时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与生俱来的戒备心让她不自觉地提高了警惕。
“那是谁?”
“不用担心。”哈迪斯安抚地拍了拍小妻子的后背,拉着她从石床上坐起来。“那是居住在冥界的古老神祗。”
“打扰了,冥王陛下。”柔和而优雅的女声由远至近,在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来者已经站在了大门外。殿内的两位神明同时起身,大门打开,一位身材高挑的黑裙女神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这位女神后,伊菲丝顿时一愣,随后不由得微微失神,饶是她过去见过各式各样气质高雅的女神,但即使是赫拉、安菲特里忒这样身处高位的女性,在这位黑裙女神面前亦会逊色几分。
女神浅紫色的花唇牵着淡淡的笑容,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潭静水,长长的黑发一直拖到脚踝,不带任何装饰的素淡黑裙完美地勾勒出她妖娆的曲线。女神的身上笼罩着深沉的夜色,就如同夜的本体,即使是阳光亦无法在地上留下她的影子。看到冥界的王者后,她只是浅浅地倾了倾身,向他们行了一个最简单的礼节。
“你来了。”哈迪斯冲对方颔首示意,随后将目光转向伊菲丝,体贴地向她解释:“这一位是黑夜女神,尼克斯,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的母神。”
听到哈迪斯的介绍,正对着女神发呆的伊菲丝猛然回神,脸上止不住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黑夜女神?!”
五大创世神之一、黑夜女神尼克斯?!这位大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的,伊菲丝。”尼克斯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似乎对她脸上的表情非常满意:“孤乃是卡俄斯的女儿,说起来,你还是孤的妹妹呢。”
“尼克斯……姐姐……”
完全混乱了啊啊!事实上,伊菲丝根本就没意识到五大创世神其实是她的哥哥姐姐这一事实!!!她与那些神明的生活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猛然出现一个自称她姐姐的女神,她没惊叫出来就已经算是心理素质过硬了。
而且,尼克斯这通身的气派,真是越看越让她感到自惭形秽……
看到她拘谨的样子,尼克斯忍不住掩唇轻笑:“妹妹是在害羞么?”她主动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伊菲丝的手腕,将不知所措的女神拉到自己的身边。
“陛下,孤想和妹妹单独聊聊,您不会有意见吧。”
哈迪斯神色不变:“那么,解释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尼克斯。”他抬头看了看极乐净土那一望无际的虚拟天空,平淡的声音不觉多了几分冷肃:“天界的访客到了,朕要去看看。别让朕等得太久。”
“遵命,陛下。”尼克斯柔柔一笑,素手一挥,一道紫光顷刻间笼罩了两位女神,光芒散去后,两人已经出现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
“尼克斯……这里是哪?”
脚下悬空的感觉伊菲丝有些不安,和异次元相似,这片空间亦弥漫着厚重的神威。饶是她已经的神识已经苏醒,但落在这具人类身体上的压力仍令她感到异常沉重。
“这里是孤的丈夫厄瑞波斯所创造出的空间。在这里谈话,就算是盖亚自己也无法探知。”尼克斯一手拉着伊菲丝,缓慢地向空间中唯一一个白色光点走去,光芒洒落在两位女神身上,却神奇地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厄瑞波斯……”伊菲丝呆呆地跟着她的步伐,大脑一时间转不过弯。
“你的兄长。”尼克斯拉着伊菲丝走到光点面前,她静静地凝视着那团白色的光晕,眼神似悲似喜,随后很快转化为一片坚定。
“孤会把所有的事全都告诉你,请耐心听着,伊菲丝。”尼克斯柔和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这片空间之内。
“世界诞生的初期,卡俄斯父神一共诞下了五个孩子,首先是姐姐盖亚、兄长塔尔塔洛斯,他们形成了大地与深渊,随后是兄长厄瑞波斯与孤,他代表着大地与冥土之间的黑暗,而孤则是黑夜的本体和化身。”尼克斯点点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神色:“孤是父神最宠爱的孩子,他将大地之上的一切都赐予了孤。”
“最后诞生的是代表爱欲弟弟厄洛斯,在他诞生后,孤与厄瑞波斯便结为了夫妻,之后生下三个孩子,太空之神埃忒耳、白昼之神赫莫拉和冥河渡神卡戎,埃忒耳和赫莫拉作为孤的从神,一起掌管着大地上方的空间。可是!”尼克斯的神色忽然变得阴桀而狠厉:“盖亚对父神的偏宠非常不甘,所以她害了最小的卡戎,使他没有得到应有的神力传承!成为一个只能在阿刻戎河上飘荡的实力弱小的二级神!随后,盖亚拒绝与塔尔塔洛斯结婚,她独自生下了乌拉诺斯他们,并从父神那里骗到了统领众神的承诺,将她的儿子推上了神王的宝座!”
“那时的盖亚欺骗了所有的神!连父神也无法收回他的承诺!盖亚以母神的身份嫁给了乌拉诺斯,并借着神王的权利让自己的三个孩子分别成了天空、海洋、山脉的本体,还侵占了本应属于孤的空间!将孤和孩子们从大地之上赶到了塔耳塔洛斯!!”
“盖亚与乌拉诺斯生下了十二提坦神、三个独眼巨人和三个百臂巨神,统治了刚刚形成的世界。她要求所有的神向乌拉诺斯臣服,服从神王的命令,并将分封诸神的神职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拒绝分给她的弟弟妹妹及他们的孩子。对此,塔尔塔洛斯感到非常愤怒,他不甘心向一个后辈臣服,更痛恨盖亚抛弃了自己而嫁给她的儿子,他向大地之上发动了战争,企图抢走盖亚,但最终却败在了神王的力量之下。最后塔尔塔洛斯将自己的神力全部化为地狱深渊中冥土,并诅咒盖亚宠爱的孩子们终有一天会被关进地狱深渊。这场战争也就是诸神之战的起始。”
伊菲丝轻轻吸了一口气,用力捂住了嘴。
说到这里,尼克斯美丽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嘲讽:“可令盖亚没料到的是,她的儿子乌拉诺斯完全继承了母神的那种对权力的执着。他逐渐变得越来越蛮横、越来越残暴,他甚至将弟弟乌瑞亚的神体变成了神的居所、奥林匹斯山,并将他的神识永远地封印在山脉中;因为澎透斯成了盖亚的情人,所以他怒发冲冠地诅咒他的孩子永远只能是无法获得神职的怪物。渐渐地,盖亚开始无法忍受乌拉诺斯的独断专横,但她却是乌拉诺斯的妻子,无法反抗作为神王的丈夫。
“所以,她才与自己的儿子克洛诺斯合谋,推翻了乌拉诺斯的统治?”伊菲丝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追问道:“可是我听说,克洛诺斯还有个弟弟卡伊诺斯?”
“是这样没错。其实,和同样暴躁的克洛诺斯相比,卡伊诺斯才是盖亚最中意的下一代神王继承者。”尼克斯脸上挂起一丝冰凉的笑意,在伊菲丝震惊的表情中缓缓解释:“在她的几个儿子中,俄刻阿诺斯和许配利翁性格平和,不喜争斗,伊阿佩托斯冷漠无情、而且从不掩饰他的野心,盖亚很难控制他,克瑞斯和科俄斯实力最弱,不足以担负推翻乌拉诺斯的重任。和他们相比,卡伊诺斯不仅实力强劲、心志坚定,而且非常善于思考,也是对盖亚最忠诚的一个。盖亚非常喜欢这个小儿子,为了保护卡伊诺斯,她甚至向所有神明隐瞒了他的存在。只不过,这个秘密终于还是被同样忠诚于母神的克洛诺斯发现,为了争夺母神的宠爱,克洛诺斯趁盖亚不在,对卡伊诺斯施加了恶毒的诅咒并强行封印了他的力量,将他逐出奥林匹斯。发觉卡伊诺斯失踪后,盖亚很直接地认为是乌拉诺斯发现了她的秘密,所以不得不将克洛诺斯当成替代者,与他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推翻了乌拉诺斯的统治,将乌拉诺斯的神体化成了天空的本体,永远无法离开那一片空间。”
“卡伊诺斯……原来是这样……”伊菲丝失神地盯着自己的脚面,脑海中浮起杳马那愤怒而狰狞的神色,那张脸此时依旧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从一个天之骄子一下堕落成软弱无力的蝼蚁,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卡伊诺斯能忍着这份耻辱在人类的身体里经受过千百个轮回,真不愧是当年被盖亚看好的神王继承者!
“后来呢?”
“后来?盖亚将克洛诺斯扶上了神王的宝座,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嫁给克洛诺斯,而是以神王母神的身份影响克洛诺斯,进而掌握所有的权利。但是,克洛诺斯的统治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宙斯推翻,盖亚空有大地女神的地位,却失去了掌控诸神的权力,这对那位骄傲的姐姐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所以……提坦神的叛乱,其实是盖亚女神指使的?”
“差不多吧。盖亚重新找上塔尔塔洛斯,假意承诺愿意在克洛诺斯夺回权力后嫁给他,借此让塔尔塔洛斯放松了对地狱深渊的监控,随后悄悄地将被封印的提坦神的灵魂放出来,帮助他们恢复神力。”说到这里,尼克斯扬起一抹快意的冷笑。“只不过,孤怎么可能让她那么轻易得逞,当年她伤了卡戎,所以孤也要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
为了孩子而疯狂的女神么?
伊菲丝心里挺不是滋味。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尼克斯很快收敛了情绪,一双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伊菲丝,唇角挑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伊菲丝。”
“帮助吾等从盖亚手中,夺得神族的所有权力!”
“这,也是父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