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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月(4)

琉璃碎 青语 2093 2024-11-18 04:46

  粥香甚浓。忻禹先前心绪起伏,这会儿倒是胃口开了,不多时就把满满一碗粥喝了个干净。

  他不说话,容郁也不敢开口,只反复揣摩方才形状,想道:皇帝必然是见过苏心月的,必然是苏心月也让他想起什么才如此发作。又想到忻禹素来阴沉,喜怒等闲不行于色,这般在自己面前发作说来还是第一次,是不是意味着他正逐渐将自己当做最亲密的人?容郁心中甜一阵苦一阵,寒暑交加。

  忻禹默坐了一会儿,忽道:“容儿,方才吓到你了吗?”

  容郁回道:“陛下心中有事,容儿若能分担万一,那也是莫大荣幸。”

  忻禹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回答,自顾自出了半天神,说道:“时隔二十年,想不到还能看到故人。”面上忽现癫狂之色,喃喃道:“琳琅、琳琅,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他在忽然之间发现故人犹在,而琳琅竟已长眠于地下二十年之久,生死两茫茫。他在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这二十余年如何挣扎度过,又如何竟与这许多与琳琅酷似的女子纠缠,不得解脱。一时胸中大恸,心伤如死,忽然指间刀光一闪,就要向心口插去——

  变故猝起,容郁一见之下魂飞魄散,抢上一步,大声道:“陛下!”

  忻禹闻言一惊,刀锋微偏,鲜血即时涌了出来。容郁只觉得腥气一冲,眼前直冒金星,哭道:“陛下!”一时手脚俱软,惊惧已极。忻禹伸手按住她道:“别怕,朕……无事。”容郁这才稍稍缓过神来。

  刀伤不在要害,只是血流如注。

  容郁勉力稳住心神,道:“传御医吧。”话出口才发现抖得厉害。忻禹摇头道:“莫怕,听朕的话,让下人去问御医要金创药,就说……你不慎伤了手。不要让外人进来。”

  容郁随手取了绢帕给忻禹简单包扎,将他扶至床上半躺,取了金创药,又交代知书如此这般,然后就急急赶了回来,看见忻禹神色安详,血已经止住了,心下才安,忽又看到忻禹伤处的绢帕,脸色微微一白,原来她在慌乱之下竟误将琳琅的帛书当做绢帕给忻禹裹了伤,好在鲛绡只认亲族之血,没有现出字来。

  忻禹靠在床头,见她神色慌张至此,不由微笑道:“容儿你过来。”

  容郁靠近他坐了。忻禹道:“方才……竟像是被蛊惑了,已经没事了,容儿你不必担心。”他说一句,容郁应一句,心中后怕,若是方才他真出了什么事,她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忻禹道:“今儿你留下的那个小月姑娘,朕原是认识的。那时候朕也荒唐,随一帮公子哥们去霜思林听曲子——霜思林,你听过吗,二十年前那是京城最红的青楼,小月姑娘原来叫苏心月,是霜思林头牌。据说苏心月出身原也不坏,后来家道中落,因母病,自卖入霜思林,因天资出众,又调教得法,所以颇有些名气。

  但是真正声名鹊起却还是得少相秦祢之力。

  都说是名士风流,秦祢也有这个毛病,时人皆传,如在相府找不到少相可以直接去霜思林。

  那日苏心月刚从酒席归来,微带醉意斜倚在床头,听下人报有客人,心知这等时分还能得妈妈允许入门者定非常人,于是挣扎着起来,奈何酒力未散,娇弱不胜,只随口敷衍。那客人也怜她酒后神倦,并不久留,坐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去了。

  过得几日京城便有传少相新文,中有绮丽之句,道是“面晕浅春,缬眼流视,香姿玉色,神韵天然。懒慢不交一语,余惊爱之。惜其倦,遂别归。”于是京城人纷纷猜测语中女子身份,盛传此女貌若天人。

  以后秦祢频频现身霜思林,与苏心月诗酒相和,盛赞苏心月之歌,苏心月因此在京城名重一时。

  这一段才子佳人,容儿你看如何?”

  忻禹极少说这么多话,容郁心知他是心情激荡之故,事后若是想起来,只怕又后悔失言。因此仔细斟酌,方才应道:“都说是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苏姑娘能得入秦府,也算是造化了。”

  忻禹道:“你说得不错,暮去朝来颜色故,商人重利轻别离。苏心月这样的结局,不知多少风尘女子梦寐以求。”他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又道:“秦祢与苏心月两情相悦之时曾被外调为官,苏心月独舟相送,一送竟送出四五十里,直到秦祢再三劝说才依依回京,回京后不肯见客,**逼她,她就以死相应,在京师一时传为美谈。”

  “后来呢?”容郁忍不住追问。

  忻禹睁眼对她笑一笑,道:“后来秦祢回京,家里给他定了亲事,是谢家大小姐。苏心月虽然心如皎月,却也无可奈何。幸而有人仗义替她赎身,又将她送与谢家大小姐做通房丫头,一起嫁入秦家。”

  停了一会,忽然问:“怎吗不问是谁这样仗义疏财?”

  容郁眼皮一挑,道:“那必是荆苛聂政一流的人物,容儿寻常女子,怎敢妄问?”

  忻禹哈哈大笑,牵动伤处,又狠狠皱一回眉,说道:“这回你可猜错了,这个荆苛聂政一流的人物却是女子,你必然也听说过——是平留王妃。”言罢又大笑数声,可是容郁听来,那笑声里竟有无穷的悲苦,空落,寂寥。

  容郁的目光游离,落到忻禹伤处的鲛绡,心里一跳,她对自己说:我知道那笔富可敌国的宝藏到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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