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莞尔万万想不到出门陪莫春山装一回花瓶,也能遇到这么离奇的剧情。
百亿家产的老子苦苦寻觅的儿媳妇人选,结果是只道行高深的狐狸精,骗了老子儿子不说,还想美人计加苦肉计,上演一出小白花逆袭降服浪荡子的戏码。
结果小白花终归低估了浪荡子的不靠谱水平。
要知道,浪荡子的灵和肉是可以完全分离的,虽然对小白花有那么一丝好感,甚至还在被下药的情况下被小白花撩得心猿意马,但就算小白花不从了,他还有备胎啊。
于是关骁这戏演得过头了,被当时不上不下暴躁异常的郑童敏动了粗掐了脖子,又被藏在暗处的黄雀勾走了性命。
“我不信,”郑洪洲始终半信半疑,“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凭空的猜测而已,有证据吗?”
何莞尔不想和他争辩,悄悄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地砖上水晶吊灯缀子映射下的一团团光影,静静等待莫春山归来。
如果她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案发现场必定还有些,能够证实她猜想的证据。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现场确实发现了针筒。”
半小时后归来的莫春山,第一时间向等待消息的郑洪洲展示了手机里的照片。
“这么说,关骁的死确实另有玄机。”郑洪洲的视线落在那照片上整整半分钟,才终于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他似乎老了十岁一般,之前的坚定自信消失不见,眉目间是沉沉的暮气。
莫春山没有回答他的话,将手机扔给何莞尔。
何莞尔看了看,发现那照片上是一支超小号的注射器,藏在温泉阳台上一角的,被一盆山茶花的花盆压着,堪堪露出三分之一的针头。
因为藏得隐蔽,所以刚才何莞尔都没有注意到这东西。
“这是什么?”何莞尔不觉问出声,“迅速致死的毒素?”
莫春山沉默了几秒,说道:“你让我发现了可疑的东西拍了照片回来就是,我也没动那东西,不过据我猜测,这注射器里的东西,可能会是强力镇静剂一类的东西。”
“怎么?”郑洪洲听得眉心一跳,马上想到了莫春山为什么会推测那是镇静剂。
何莞尔也回过神,捂着嘴:“这么说,关骁的死因——”
她没有说完,之所以没说完,是因为有点不忍心。
虽然一开始她就认为是有人在混淆视听将现场伪装成自杀的场景,现在结合种种迹象的结果,却得出关骁的死因可能真的就是因为割腕而失血过多。
她当然不会想死,更不可能任人泡进温泉里不挣扎,所以只有强力的镇定剂,才能让关骁昏睡过去,再之后被人割了腕泡在水里,没有知觉地渐渐死去。
郑洪洲自然也想到了,忽然心生巨大的后怕——难怪现场像是自杀,这也真是凶手给他们挖下的又一个大坑。
如果郑洪洲真把关骁当成了自杀,抑或是明知道有异常却想要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弭,到时候即使关骁的父母拿了钱住了嘴,凶手也会引得警察上门。
只要细细一查,就能够把自杀变他杀,然而现场却早就被破坏,警察难以查到真相,更查不到隐藏在背后那只手。
所以手背上有抓痕的郑童敏,会成为跑不掉的第一嫌疑人。
“除此之外,还有发现。”
莫春山从何莞尔手里拿回手机,又向他们展示了另外几张照片。
那是几张或是墙壁或是壁柜家具等上细小的痕迹,或是小小的圆洞,或是一块新脱落的墙皮,这些痕迹无一不是在隐蔽处。
“这样的痕迹,从二楼到三楼的平台上,每五米一个,我猜测有这些痕迹的地方,之前应该装了什么体积很小,又很有用处的东西。”
“摄像头!”何莞尔第一时间说出答案。
莫春山挑了挑眉,眸子里忽然有微光闪动,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也有可能是监听器。”
何莞尔下意识想反驳如果凶手想要知己知彼肯定是装针孔摄像头才对,怎么会是监听器?
然而迎上他眸子的那一瞬间,骤然意识到莫春山是在暗指以前她溜进他办公室装监听器的事。
“不是我装的,不是我!”刚才一直沉默的郑童敏,听到摄像头几个字,忽然跳了起来,一直摆着手否认,“我装的早就拆了,再说我也不会那么傻,装来监视自己吧。”
何莞尔简直无言以对——显而易见地,这里的摄像头很有可能就是潜伏在暗处的真凶装的,目的就是监视这别墅里的一举一动,方便在最佳的时刻下手,给郑童敏乃至于郑洪洲,最致命的一击。
郑洪洲毕竟几经世事,比起魂不守舍的郑童敏来,此时早就恢复了该有的清醒。
他叹了口气,说:“那两个消失的工作人员之一,便有童敏那栋别墅的管家。说起来也在我这里做了十年,我也不曾亏待他,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呢?”
“为了三五万都有人豁出命去,郑总,你永远无法为一个人的良心和底线估价。也许很高,也许低到分文不值,都说不定的。”
莫春山回应道,只是这番话云里雾里的,何莞尔有些不大明白他怎么在这时候讲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郑洪洲却不似何莞尔的懵里懵懂。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莫春山,眉头拧成川字,唇角紧紧地抿着,鼻侧是深深的法令纹。
莫春山长身玉立,一只手揣进裤兜里,微偏着头和郑洪洲对视起来,两人都不言不语。
何莞尔不明就里,真不知道这两位大佬在搞什么,怎么眼睛里都有了杀气一般,现场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
她眯了眯眼,决定这关头上还是办正事要紧,于是打破沉默和郑洪洲说道:“郑总,现在首先得保护现场,万万不能做什么欲盖弥彰的事。其次,派人搜山,务必找到消失的两人在哪里。找到了他们,二公子才能洗脱嫌疑。”
郑洪洲听到何莞尔的话,也知道事情紧急,当下便唤了人来细细吩咐,一是务必不能让人混进宾客里坐直升机离开雾月山庄,二是组织人手开始搜山,要将忽然不见的两个工作人员找出来,第三,则是和最近的警察局联系报警,安排警察进山来侦查,但不管丢工作人员还是宾客都要保密,务必不能让发生命案的事扩大传播范围。
安排好大小事宜,郑洪洲起身,朝着莫春山和何莞尔道谢:“说来也是运气,要不是你们在场,说不定我真能做出自毁长城的事。”
“也别高兴得太早,目前第一嫌疑人依旧是他。”莫春山手腕抬起,手指的方向是呆若木鸡的郑童敏。
被他轻轻地一指,郑童敏吓得一跳,那模样十分地没出息,看得郑洪洲都一阵嫌弃。
“如果能找到那位消失的管家,相信所有的事都能水落石出。而且,既然有过监控,那很有希望能找到当日的视频。但郑总,即使杀人的嫌疑能洗清,但强奸未遂的罪名,怕是没办法抹过去的。”
何莞尔紧抿着唇说,心底有一丝快意漫过。
死色狼,活该,这一次在女人身上吃了大亏,真希望他能落下点不举之类的毛病。
郑洪洲一声叹息:“这也是自作自受,没有更大的麻烦,已经是万幸至极。两位,待此间事了我再上门去感谢。我现在马上去安排飞机送你们离开。”
何莞尔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我们的飞机已经误了好不好?还得改签!”
“不必了。”郑洪洲客客气气地说,“等直升机送你们到了雒都,自然有航班专程等着送二位离去。”
目送郑洪洲离开,何莞尔忍不住激动地攥着莫春山的袖子:“他他他,莫不是要用私人飞机送我们回去?”
莫春山朝她微微一点头,又说:“老郑前年买了一架空客,一直在雒都机场停着。”
“哇哦!坐私人飞机!这足够我回去吹三年了!”何莞尔得到肯定的答复,喜笑颜开,手指顺着下巴滑了滑,做出个擦口水的动作。
“不过就是320小飞机,你还以为能有两层带泳池的380送你回去?”莫春山无比淡定,似乎很有些看不上郑洪洲这一番炫富的行为,更看不上何莞尔没见识的一惊一乍。
何莞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320也很好了,请问贷款买宾利的莫总家里有吗?吃不到葡萄吃葡萄酸罢了。”
哼!她可还记得莫春山和她哭穷说一到年底一堆人追债的事!
莫春山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答:“你很想要飞机吗?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租用机场停飞机比较麻烦,毕竟不是天天飞,想飞还得事先报告各种协调,其实不如买机票来得方便。”
这话说得何莞尔眼角一抽,直呲牙:“你就吹吧!”
说完了飞机,回身看到坐在沙发中央呆若木鸡的郑童敏,何莞尔想起莫春山之前回那边别墅拍的照片,不管不顾地把他拉到了阳台上去。
“干什么?”莫春山皱着眉整理好被她拉得不成样子的袖子,问。
小阳台上视野开阔,一眼望去远山如黛,还有初春的清风拂面,满眼不见花,却能闻到花的气息,于是她一上午被离奇命案折腾得七上八下的郁闷顿时消散。
何莞尔心情畅快,一掌拍在他肩头,说道:“不错啊你,很敏锐嘛!”
她倒是真有几分佩服他:“那么带你蛛丝马迹都能被你发现,很适合搞一搞刑侦嘛。既然你天天叫嚣生意难做,那有没有考虑换个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