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子半夜回到家,被楼道里蹲着的米琪吓一跳,这三更半夜的她怎么又跑来了?
“我戒指掉你床上了。”
涛子赶紧捂住米琪嘴巴,老房子楼道间不隔音,大晚上这么大声音,胡说什么呢?
“真的,掉你这儿了,我哪儿也找不到。”米琪挣脱开涛子,着急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什么戒指,这么重要?”
“嗯。”米琪没正面回答。
涛子打开防盗门,让她进了屋子。
米琪今晚的假发是奶奶灰的中长发,穿了套短款的皮衣、皮裤,玫瑰色的口红。她像个女盗侠一样冲进来,看来是真急了。
哎呀,不对啊,小年夜那天大扫除,楼下张奶奶家的小保姆才上来清洗过床单、窗帘这些大件。
他还付了小保姆一百块钱呢,哪里有什么戒指?
“你想干嘛?”涛子看到米琪鞋都没脱,斜躺在他床上,火就上来了。
“上当了?我说什么你都信啊?”米琪吐了吐舌头,她好像不害怕涛子凶巴巴的样子。
涛子走过去把她拎了起来,米琪讨饶了:“我今天没地方睡,你再收留我一晚吧?”
“凭什么?”涛子警惕的看着她,他可不想被这小狐狸耍。
米琪不想把她刚刚撞见的脏事跟涛子讲,只说合住的姐妹父母来海城过春节,她把自己的房间借给她了。
涛子算了算,到大年夜还有3天,加上人家过完春节,这小狐狸是要赖在他这儿啊。
“你去住宾馆吧,我这儿不方便。”他一副严肃脸。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米琪习惯了不用身份证到处招摇:“开宾馆可以啊,你身份证借我。”
“你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没有,就是没带。”
“你确定?”
“我确定。”底气明显不足,终归是年纪小,心虚一点儿也掩饰不住。
涛子明白走这条路的人,背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晚,他也不想和米琪多纠缠,拿了被子,走出了房间。
只是这客厅没空调,像睡在冷水缸里一样。怎么就捡了这么个小狐狸回来?
还是不安心,他眉头跳了跳,倒想看看这小鬼想干嘛。
米琪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她寻思着是时候换个场子讨生活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特别在她们这圈子,青春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年底K
TV来了不少新人,露露的出*台率直线下降,她自己又不争气,和波少恩恩爱爱的时候,话说太满,奔着做少奶奶的念头去的,得罪了不少小姐妹,等分了手回来,早已物是人非。
现在连一些下三滥的瘪三也想在她身上揩揩油,平时大手大脚花惯了钱,猛然没什么小费,倒真的有点束手束脚。
清晨,涛子趁米琪没起床,出去见了一个人,正事聊完,他让对方帮他查查米琪的底。
回来,居然贴心的带了米琪最爱吃的早点回来。
男人这种动物,你永远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女人呢?一会儿一个主意,作起来,男人也拿她没办法。
哦,不对,是宠爱她的男人才会吃这套。
米琪当然知道涛子对她很上心,要不然她也不敢到这儿来蹭吃蹭喝,还理直气壮。
两个人越接触,越相互吸引,爱情这东西,不会理会你的出身、你的样貌、你的个性、你的秘密和你的未来。
爱就爱吧,又不犯法。
米琪直接跟涛子说实话了,她春节没地方去,能不能在他这儿过春节?如果他要回家陪父母,她一个人帮他看家,好不好?
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软软沙哑的语调,涛子一下子回到了梦境里。这些年,他总梦见那女孩,也是一副无助可怜的样子,软软的沙哑的声音,求他带她回家。
帮他调查米琪的人已经给了他回复,无案底,早年丧父,母亲下岗无业,弟弟在校生。
顺便把那个闯祸的故事也讲了讲,涛子点了点头,这傻丫头,应该有好多年没回家了吧?
他心疼她,文盲加法盲,这只强硬爆裂的小狐狸,内心是怎样的脆弱和敏感?
米琪没想这么复杂,她急需一个地方落脚,最好找个道上大哥靠一靠,涛子恰好条件符合,就像为她量身定做的,她干嘛不要?
“年宵花市节”是海城的传统习俗,米琪来了这么多年,只是在电视新闻上看过那种盛况,没有去过现场。每个区花市各有特色,她好好做了做功课,让涛子带她去最大最热闹的花市玩。
涛子跟随他老大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一个人落单到别的地盘去,还带个打眼的小狐狸抛头露面,这高难度任务让他煞费苦心,尽管头皮发麻也经不住米琪上蹿下跳,答应陪她去。
女孩子对花完全没有抵抗力,满眼的花,品种繁多到令人叹为观止。米琪随着人潮挤来挤去,开心坏了。涛子看着她这傻样,用手挡了挡脸,“我不认识她,这小傻子,哪来的啊?”
看到蝴
蝶兰想买,看到杜鹃想买,桃花、水仙这种好彩头的花也想要,她当着人家花老板面跟涛子撒娇:“我们买两盆金桔回去,养大点,摘来吃吧?”涛子看到那老板不失礼貌的尴尬笑容,头上三根黑线。
自己养在家的小狐狸,再丢脸,也硬着头皮陪她疯玩了一天。
一车子的花,楼下的张奶奶跟他们打招呼:“春天来了?”
“嗯,春天来了。”米琪欢快的大声应着,喜气洋洋。
“大叔,你养我吧?我不想去那种地方上班了。”米琪趴在涛子的胸口,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窗外夜空中流光溢彩的烟花,真让人伤感,两个人喝了一晚上的酒,谁也没把谁喝醉。
“你不后悔?”涛子用手掌磨蹭着她有点刺手的短发,盘算着她跟多少人讲过这句话。
“真的,你养我吧,我在家做饭、洗衣服等你回来。我饭量也不大,那些香水和包包,我都不要了。”米琪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打架凶猛,无所畏惧的女孩,此刻怎么就像只被山野猎户铁夹子夹残腿的小兽。
涛子把她从胸口抱了起来,两个人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他闷声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做哪行?我赚什么钱?这些你都知道吗?”
米琪茫然的看了看涛子涨红的脸,用嘴堵上他一句句的诘问,直到彼此不能呼吸。
原来,连这个大叔也不要我。
她临睡前,突然就伤了心,从小就不轻易掉眼泪的她,终于哭了。
涛子从背后深深的拥抱她:“我没有说不养你,我……”。他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他也无法告诉米琪真相。
“我只为妓,没有做娼,我是干净的,你别嫌弃我。”米琪滴不成声,她恨死了她的小时候,恨死了年少无知的过往,恨死了老天对她不公平,唯独没恨她的家庭,没恨米岚从小对她的区别对待。
很多事情,有人负重前行的时候,爱情、亲情必须舍弃。
他要怎样让她明白?
唯有沉默、再沉默、继续沉默…….
米琪风月场上见得多了这些凉薄,不会对涛子的回避较真,爱情,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她自嘲的笑了笑,“上班,上班,老娘还是靠自己吧。”用手摸了摸那条花臂,她好像又活了回来。
米琪怎么没发现涛子的络腮胡子不见了?
春节后,涛子没有赶她走,也没催她去上班,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混着。米琪的头发长了不少,夹在耳后,倒有了几分柔弱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