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自从把精力用于后宫的治理,杀了很多嫔妃宫人,已经很久没有审阅奏章。吕美人冤案平息后,永乐翻开了户部尚书夏原吉的奏章,奏章里也没上奏什么大事,就是京城里治安状况令人担忧,蟊贼多如牛毛,衙门打击不力,官员懈怠。还特别上奏了山东地界,自从围剿了唐赛儿后,更是盗贼猖獗,官府的粮饷官银都被盗了好多次。山东布政使换了好几个,也不好使,启奏皇上再派能吏,平息盗患。
看完奏章,扔到了一边,永乐实在想不通,一个朝廷大元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是不是能力有问题?想了想还是批阅,写了三个字:看着办。又扔到了一边。
当拿起兵部尚书方宾的奏章,永乐来了精神,他又看到老朋友的名字了。被他揍的穷困潦倒了的鞑靼首领阿鲁台又开始出山了,阿鲁台亲率乞丐兵团进犯大明边境,也就是想抢点儿锅碗瓢盆,顺手抢了点粮食,其本意就是为了生存,在荒郊野外小打小闹地干了一票抢劫。阿鲁台自我感觉良好,估计大明皇帝不会对他兴师动众,可没想到永乐帝正闲着没事干,整天想着大漠和草原。说来也奇怪,只要永乐想着要骑上马,拿起刀,在草原上驰骋,他的老寒腿就不疼了。也活该阿鲁台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永乐就在方宾的奏折上批阅了一个字:打!
户部尚书夏原吉看到奏折上皇帝的批示,当真是哭笑不得,我要是能办还写奏折作甚?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皇帝既然批下了,也要照办,可派谁去,谁都不情愿,怕有命去,没命回,山东那地界,不是个好去处,谁去谁倒霉。夏原吉没办法,只有忍痛割爱,让自己的得力手下段民去山东,成不成就看他的造化了。
段民此人倒是精明强干,他很清楚,抓不到唐赛儿在皇上那里无法交差,民怨也会越来越大,自己的仕途完结不要紧,大不了走人。可闹不好又激起民变,那可是掉脑袋的事。于是,段民把明察改为暗访,改大张旗鼓盘查为偃旗息鼓走访。你还别说,还真管用,没多久就在乡间农家真的抓到了唐赛儿。
山东布政使段民长出了一口气,脑袋是保住了,急命官军绳捆索绑把唐赛儿押送京师。可半道上还是出了事,一团红光把唐赛儿围住了。押解官员军校根本未曾防备这突如其来的刺目红光,等睁开眼睛再看时,唐赛儿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断为几截的绳索。
押解官员为了推脱责任,上报段民,唐赛儿又施展法术逃走了。段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让押解的官员仔细地述说一下唐赛儿逃走的过程。押解官员一是怕段民追究,二是担心说的不邪乎,同僚会说他无能。于是更详细地描述了唐赛儿的妖术,什么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鬼影重重,红舌头绿眼睛,反正从小到大他所知道的关于鬼的形象,都被他淋漓尽致地述说了一番。段民也就坡下驴,把押解官员的描述写成折子上报永乐。永乐看后,发了一番雷霆之怒,把夏原吉又臭骂了一顿。但唐赛儿神秘失踪也就不了了之,永乐没再关注唐赛儿的事,而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小毛贼阿鲁台身上。
永乐暗自筹划第三次亲征漠北,把兵部尚书方宾、刑部尚书吴中、户部尚书夏原吉、礼部尚书吕震、吏部尚书蹇义都招来共议出兵之事。可令永乐吃惊的是他们几个几乎全体反对皇上亲征,什么理由都有。什么国库空虚啊,休养生息啊,皇上身体欠佳,不宜出师啊,弄得永乐焦头烂额。永乐当时就急眼了,于是单独召见方宾,征求他的意见。方宾以北征粮草不足为理由,不同意兴兵。永乐本来想指望方宾能替他说话,可没想到方宾也是一根筋,不但没站在他这一边,还劝说他不出兵。永乐顿时脸色铁青,遂命内侍传夏原吉,希望夏原吉能说出对他心思的话。
还没等永乐问出远征漠北的事,夏原吉倒说出了北京皇城出现巨盗的事。损失的几乎都是官宦人家,朝廷大臣和皇亲贵族。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些官宦贵族丢失了东西都不敢声张,更别说到衙门口报案。如果不是夏原吉消息灵通,听到风声,强行询问,这事还一直被隐瞒着。夏原吉既然知晓了这事,就想以此打消皇帝亲征的念头,所以把京城的安定述说的无比严重。
当永乐听到这次损失最大的是刚到京城的驸马赵辉和东厂王振,珠宝玉器暂且不说,只金银就被盗走上千两。其他的王爷京官丢失的东西更是离奇古怪,来路不明的古玩,强占的田产地契,甚至强抢小妾的绣花弓鞋。他们得到的信息是,巨盗完全抓住了他们的短处,有要挟的意味,造成这些达官贵人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
永乐的头又疼了,这些人他管也不是,问也不是,他这边为了这些人的生活安定积极准备亲征,为粮草不足而发愁,他们可好,个个富得流油,过着锦衣玉食,醉生梦死的奢侈生活。永乐气得全身直哆嗦,下旨夏原吉督办此事,赃物价值就有白银二十余万两,全部充军,粮草的军需就足够了。
夏原吉本来知道国库空虚的情况,没想到皇上能打赃物的主意,这主意亏得皇上能想出来,真是一举两得。夏原吉不能不佩服这位君主,本来想将皇上一军,没想到反把自己套进去了,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巨盗什么时候能找到?哎?对啊!找不到就拖着,没有赃物,这出兵的事不就遥遥无期了吗?
当叶三接到严防城门,注意可疑人物的时候,就知道京城又出了失窃大案,官府衙门正搜索全城,搜捕盗贼。据说这次的失窃案没有一点线索,根据同时案发的特点,盗贼肯定不是一人做案,加上苦主又不积极配合,案件的侦破毫无进展。叶三也能看出这些公人个个都是出工不出力,应付官差。叶三也懒得过问这些闲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每天下岗回府和新来的几位喝酒套近乎,渐渐的,叶三也就喜欢上了他们。
“老爷,我有一事得对你说。”陆大先生今天好像有心事。
“都是自己人,先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没外人,不用客气。”叶三喝了口酒,也没把陆大先生的话放在心上。
“老爷还先是看看这个再说。”陆大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卷白纸递给了叶三。
“这是什么?”叶三打开卷纸,上面都是之乎者也的问题,好像都和国家社稷有关。
“好像是京考秀才的命题,我以前也考过,内容大概如此。”
“什么?命题考卷?先生从哪里得来的?”
“是从东厂太监王振府上的来的。”
“先生去过王振府上?”
“是的,到王振府上溜达的时候,遇见有人给他送了这个信封,当时他不在,就让我顺手牵羊给拿来了。”
“先生什么时候到王振府上溜达?”叶三越听越纳闷。
“哈哈,老爷不知道,先生喜欢夜半三更没人的时候到别人府上溜达,见什么可意的东西,就会顺手牵羊。老朽也有这个毛病,也去了驸马府溜达了一圈。”袖里刀刘赫解释了一番。
叶三有点明白了,京城这几天所有的失窃案都与这几位有关。他环视着这几位,一边还点着头:“几位都有这毛病吧,都去溜达了?”
“老爷,小子也溜达了,小子把兵部尚书方宾府上私造的刀全都借来了。”剃刀小李也来凑热闹。
叶三又把目光转向管莹:“姑娘也去了?”
“小女子去了吏部尚书蹇义府上,小女子可没随便拿什么。”管莹说完脸红了一下,其他的人都在偷笑。
“到底拿了什么,说出来听听?”叶三也想知道到底管莹在蹇义府上拿了什么。
“老爷,管莹姐拿了人家小妾的绣花鞋和这……”剃刀小李边说边比划女人用的肚兜,还没说出来,就挨了管莹一巴掌。
“谁让你小子多嘴?我可知道那小妾的别人送给蹇义的,送小妾的那人就做了官,其中的猫腻谁不知道。”
“哈哈哈,你们几位就是京师里传说的巨盗啊!”
“嘘!老爷小声点,我只看人家鞋漂亮就顺手拿来瞧瞧,哪是什么巨盗啊!”管莹一边笑,一边用委屈的腔调说。
“看样子,京师重臣的把柄都在你们几位手里攥着了,先生如何处理王振府上出现的科考命题?”
“老爷,在下当时就处理完了,抄了份假的放在了原处,在下不想让他们白忙活,你说是不是老爷。”陆大先生做事也够绝的,叶三只有苦笑的份,也没问其他两位做了什么事,这还不够喝一壶的吗?
叶三把那卷白纸交给了剃刀小李,吩咐他把上面的试题背熟了烧掉。
“这几天你去找一个叫于谦的秀才,找到他后,就说你们先生慕名来问他几个问题,不要暴露了身份。还有等会儿我拿一本书,你也一并交给他。”
“是,老爷,小子明白,一定会找到那秀才。”
驸马赵辉进京没几天就失去了大部分家当,恨得牙咬得咯吱吱直响。但都是来历不明的外财,也不敢声张,只有去找东厂的王振商量对策。王振也因失去受贿的财物正想办法找回来,见赵辉来找他,就拿出新得的科考命题给了赵辉一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钱财乃身外之物,失去了再找回来。这可是生财之道,兄弟好好把握吧,一张白纸就能让你全部找回来。”
“公公真是手眼通天,那些有几个臭钱的灰孙子就缺这个,多谢公公照顾小弟。”赵辉看到了希望,对王振是感激涕零。
“兄弟也要小心从事,这些富豪乡绅也不是好相与的,招惹了他们,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公公放心,小弟知道,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轻车熟路。”
王振和赵辉的生财之道让陆大先生算了个准,如果这两人知道他们拿到的是一文不值的废纸,不知道该如何做这无本生意了,等着瞧热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