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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章 乞丐

调教明朝 爱雪纷飞 6463 2024-11-18 05:35

  朱祐樘和戴怀恩分道扬镳的时候全身已经大变样,一身灰色长袍上打满了补丁,手里拿着一根打狗的木棒和一只破碗,头上整齐的发髻已经打散披在肩上,脸上的锅灰抹得看不出本来的肤色,脚上一双破鞋露出的大脚趾在不停滴蠕动着。朱祐樘就是以这样的形象离开了戴家的祖屋,向德胜门走去。

  朱祐樘现在看上去是个乞丐,可一走起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别的乞丐都的拿着打狗棒在前面探路,破碗前伸,遇到衣装鲜明的主顾就会主动上前乞讨。可朱祐樘的打狗棒却背在身后,手拿的破碗也背在身后,双臂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四处闲逛,丝毫没有乞讨的意思。戴怀恩远远地看着朱祐樘苦笑,这位太子做了乞丐还这么得瑟,等你饿急了,我看你怎么办?

  戴怀恩送朱祐樘上路的时候没给他带上一点银子,甚至几个铜钱也没给,如果太子出行再带上黄金白银,那还是乞丐吗?老天注定一个人要接受磨难,那就让他勇敢地接受吧。戴怀恩摇摇头,满含泪光,扭头消失在小巷中。

  朱祐樘本来是在惶恐中离开的,现在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既然所有的人都离他而去,那他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走在皇城的街道上,看着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任何一幢亭台楼阁都给他无比的新鲜感,甚至让他感到现在做乞丐都比在皇宫里做太子舒服,他不必再担心有人在害他。可现实总归是现实,没过多久,一阵饥饿感从腹中升起,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咕咕乱叫。哦,本太子……不对,本乞丐该进食了,小宫女秋雁该给我送吃的来了……朱祐樘按了按肚子,唉,别想以前那档子事儿了,这一日三餐是该自己觅食了。

  朱祐樘摸着空无一物的袖袋,心里开始咒骂戴怀恩,这老奴才怎么能忘记给本太子装点儿银子了呢?是不是家里穷的空无一文了?不会吧?是不是想看本太子的笑话?切,且看本太子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朱祐樘一边思量着,一边用眼角扫视着周围,嘿,旁边就是一个卖馒头的铺子,一个伙计正在起笼,热气腾腾的馒头冒着香气直往朱祐樘鼻孔里飘。朱祐樘禁不住诱惑,迈着四方步向馒头飘去。

  “嗨,掌柜的,本……本……公子今天没带银子,给俩馒头先,等会给你送钱来。”说着就伸手抓笼屉里的馒头。

  “嗨嗨嗨,慢着。”伙计抬头看了看朱祐樘的一身装束:“你什么眼神?掌柜的在屋里,想吃馒头,拿钱来!”伙计把朱祐樘脏兮兮的右手拨到了一边:“去去去,一边呆着去,看见没?”伙计一指馒头铺子旁边的一块牌子:“本店概不赊账,年轻力壮的,想吃白食啊!”

  “吃白食?你这是侮辱本……本公子。瞧见没?戴家大院,司礼监戴公公晓得不?去!把你掌柜的叫来,给他说一声,就说宫里锦衣卫出来办差,肚子饿了,要吃馒头。”朱祐樘见没唬住伙计,就把戴怀恩和锦衣卫搬了出来。馒头房伙计一听这乞丐满嘴不是公公就是锦衣卫,也心里打怵,这京城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探子,今天别真的栽在了几个馒头上。于是回头大声喊道:“掌柜的,宫里头有人找你。”

  伙计一嗓子还真叫出一人来,朱祐樘看见一女的横着就出来了。呦,这掌柜的还真够胖的,还是个女的。朱祐樘瞪着两眼上下打量着女胖掌柜,胖掌柜也在端详着他。

  “掌柜的,这位……这位爷找你,说是宫里的公公要馒头,还有……还有……锦衣卫。”伙计口里说着,嘴角哆嗦着。

  “锦衣卫?你见过?”胖掌柜又看了一眼朱祐樘:“就他这样还锦衣卫?明明是个乞丐泼皮,给老娘轰走他。”伙计一听老板发话了,伸手拿起一根擀面杖就要过来。朱祐樘一看要出人命,急忙把背后的打狗棒亮了出来:“怎么?想造反吗?不知道本……本……”

  没等朱祐樘本出来,胖掌柜已经先出手了:“姑奶奶就造反了,怎么着?去死吧!”一边骂着,一边低头找趁手的家伙,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趁手的家伙,唯一的一根擀面杖还在伙计手里,于是就手抓起笼屉里刚出笼的热馒头向朱祐樘砸去。朱祐樘闪身躲过两记馒头的袭击,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拾起在大街上还在乱滚的馒头,成了,馒头到手了,本太子走起。

  朱祐樘啃着剥了皮的馒头,根本不理睬背后的叫骂声,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向德胜门走去。今天第一次空手套白狼就如此精彩,本太子真有才啊,没有空手而归,今后为了吃的,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空前绝后的事儿。朱祐樘根本没在意今天的这件事已经体现出他的本性,他并是一个墨守成规的谦谦君子,小儿玩闹的性格展现无遗,多多少少有了叶三的影子。深宫里的朱祐樘一向沉默寡言,环境造成的压抑彻底崩溃,偶尔露出的顽皮也不过和宫里的小宫女嬉闹,摸摸宫女的手已经是上限,今天为了几个馒头而做的一切绝对是开天辟地,一个太子乞丐就此诞生。

  朱祐樘把吃剩下的两个馒头很珍惜地揣在了怀里,一边一个,前胸立刻鼓起来,朱祐樘拍了拍,有点恶作剧的味道。晃晃悠悠迈着四方步,眼看德胜门就在眼前,朱祐樘不免紧张起来。城门洞的门卒正在检查没一个进城的老百姓,还好,出去的很少见他们过问。朱祐樘怀着侥幸心理,顺着出城的人流往前挪动,没成想他还是引起了一个门卒的注意。一个年轻的门卒用肩头碰了一下身边的中年门卒:“老魏,瞧那,脸脏了点儿,身材还蛮不错的,要不要打个赌?”

  中年门卒抬头向朱祐樘看去:“一个乞丐有什么好看的,你小子只会看美女,打什么赌说吧,我看今天你又要破费了。”年轻门卒一咧嘴道:“别提昨天那档子事儿了,今天你绝对赢不了。你看那乞丐是男的还是女的?谁猜对了谁赢,怎么样?”那中年门卒又仔细看了朱祐樘一眼道:“赌了,以老哥多年练就的法眼,这乞丐一定的男的,而且神经有点问题,不排除脑袋进水。”

  “好!赌了,还是昨天的筹码,这乞丐一定是女扮男装,你瞧那脸蛋儿,别看黑了点儿,那是抹上去的锅灰。你再瞧那胸脯,穿了宽大的长袍还挺得老高,我就喜欢这调调。走,过去验证一下吧。”年轻的门卒顶着中年门卒的腰眼儿向朱祐樘走去。

  “嗨,就你,过来,出城上哪去?”年轻的门卒拦住了朱祐樘问道。

  “叫我?出城回乡参加乡试,老家的河北的。军爷还问什么吗?”朱祐樘一阵紧张,把门卒门没问的都说了出来,这些都是他和戴怀恩预演过的,在遇到官兵询问的时候,有所准备部至于慌张说错话。

  “没问你那些,声音倒是挺粗犷的,像个男的。”年轻的门卒指着朱祐樘的前胸问道:“不过,这是什么?”

  “馒头。”朱祐樘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馒头?是馒头不假,是又白又嫩的馒头吧。”年轻的门卒猥琐地笑了笑道:“脸蛋可以抹黑,可这里一定挺白的。说,为什么化妆出城?”

  “化妆?没有啊!真是馒头,军爷要吃就给你。”朱祐樘从前胸拿出一个馒头:“馒头放在这里掉不了,我能看到,而且还能保温。军爷,馒头对我很重要,没有它,我会饿死的。”

  “哈哈哈,小五子,不要再闹了,记住,今晚同仁居多要几个好菜,你哥哥我又要吃白食了。”中年门卒笑呵呵地扭头走了。

  “他娘的,真扫兴,竟遇到你这个变态的死乞丐,滚!马上给爷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爷看见你。”年轻门卒气急败坏地踢了朱祐樘一脚,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出了德胜门,朱祐樘一蹦老高,把手里的打狗棒和破碗都扔了,然后跪在大道上,举起双臂高喊:“小爷自由了,天下任我行,嘿嘿……”当看到很多路人惊讶地看着他的时候,朱祐樘用膝盖向前爬了几步,又抓起被直接扔掉的打狗棒:“这吃饭的买卖暂时还不能扔,碗,我的碗呢?哦,天,碎了,我可怎么活哦。”

  朱祐樘趴在大道上哭天喊地,面前及时地洒落了几个铜钱,一辆马车从他的面前疾驰而过,带起了一股烟尘。

  长得像坨屎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做一坨屎?

  那哥们儿的脸开花了,像贴了一片五花肉。荣誉没来由脸上一抖,好像挨揍的是他一样:“我滴个心啊,这一下可不轻那。”随着这一声脆响,四周至少有十来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小流氓打架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大伙只当看热闹,谁也没有过来劝架的意思。

  “我草你妈!”等那哥们儿反应过来,骂了一句之后,抬手就想开打。荣誉这时倒是沉得住气,嘴角向一个方向翘了翘笑道:“喂,那边有警察呢,你不想去拘留所吃夜饭吧?”那哥们儿扭头一看,不远处还真有穿制服的警察在巡逻。只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头上青筋直冒,指着章程的鼻子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有胆,咱们找个地方单挑,打伤打残都算自己的。”

  章程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随便你。”

  这时那个叫赵美嘉的女孩突然冒出一句:“你们慢慢打,我先走了。”说完,还真把她的朋友晾在了一边,自己先开溜了。

  “这妞儿也太不厚道了,人家为她打架,她倒先抬腿走人了,真不仗义。”荣誉瞧着那小妞儿扭动着屁股,摇摇头说道,一脸的鄙夷之色。

  荣誉松松垮垮地站在那儿,脸上带着特异的微笑,他的长相本来再普通不过了,属于那种大街上一板砖砸过去能放倒五六个的类型,但只要他一笑起来,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用章程的话来说,他的微笑真他妈的邪性。望着面前几个愤怒的年轻人,章程和叶进站在荣誉的两旁,章程的手扣在了腰间的皮带上。荣誉知道,那条皮带是章程专门购买的,按住扣子一拉就下来,使起来也很顺手。以前哥儿几个打架的时候,这条皮带没少立功劳,章程也因此得了个雅号——皮条客。

  “嘿,我说兄弟,看你长得像坨屎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做一坨屎呢?还唧唧歪歪地干什么?要打架就来啊!”荣誉满不在乎地说道,打架以前对他来说跟每个星期一学校要升旗一样,那是家常便饭。可现在不同啊,好久没练练手了,他们哥儿几个几乎都快要忘了拳头砸在别人脸上是什么滋味。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那哥们儿也谨慎起来,打架之前还是弄清楚对方的来头为好。

  章程是个急性子,最近闲得发慌,天天盼着打一架活动活动筋骨,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早就想冲过去把那长毛的头发给扯下来。见他问东问西的,不耐烦地骂道:“怎么跟女人似的,小子,刚才不是很拽吗?我草,你们五个人,我们三个人,摆明了实力悬殊啊,还犹豫什么,来啊。别问什么学校,难不成还想以后找机会下黑手啊?”

  对方一听他这么说,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在这座城市里混,招子一定要放亮些,若是不小心惹到什么重量级人物,那可算是倒霉了。

  “那个谁谁谁,你们认识吗?”那哥们儿有些胆怯了。

  荣誉笑了,他说的这个人,早些年经常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递烟花钱地孝敬他,这两年好像在市里混得人模狗样,当起大哥来了。

  “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荣誉歪着头问道,此刻,他正观察着那小子的神情。他有个非常怪异,被章程称作变态的习惯,喜欢观察和揣摩别人在不同场合不同情况下的表情和眼神变化,这个习惯从他记事起好像就有了。此时,那小子脸部腮帮子明显在蠕动,两眼微眯,脸色铁青,这可是发怒的前兆。

  “我跟他是哥们儿,你们要是也认识他的话,我还真得给他一个面子,不动他的朋友。”那哥们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道,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看出来了,这三个家伙不是什么好鸟。他的话刚说完,章程利落地抽出皮带,劈头就是一下,抽在长毛脸上,立刻出现一条血印。章程一动,叶进也跟豹子似的扑了上去。这哥们儿平时话不多,到了动真格的时候绝不含糊。倒是荣誉落在了后面,一见两个兄弟都动上了手,他赶忙从地上捡起一块广场施工剩下的砖头儿:“嘿!嘿!嘿!等等我啊!”

  叶进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上去就张开双手圈住两个人,使劲一收,那两个傻鸟“嘭”地一声撞在了一起,都捂着鼻子蹲了下去。另外两个见荣誉拎着砖头过来了,心里一阵发虚,其中一个扭头就跑。荣誉抡起砖头,照着那家伙狠命地就想拍过去。可转念一想不行,这一砖下去,非把人砸趴下不可。干脆把砖头一扔,赤手空拳扑了上去,胳膊一甩,正中头部,揍的那小子一个踉跄。还有一个站在那儿跑又丢不起这人,要动手又没那个胆量,只得呆呆地站着,手足无措。荣誉放倒了一个,扭头对另一个说道:“怎么了哥们儿,傻了?”说完,胳膊又一甩,直接放翻。

  “小子,记住了,我叫荣誉。”荣誉拍了拍长毛那张被章程打得变了型的脸,微笑着说道。当荣誉他们结束战斗,正若有所失地回味着刚才的刺激时,刘少华带着他的女朋友过来了。

  “你们去哪了?我到处在找你们。”

  “找毛啊!我们刚才打了一架,三个对五个,打得那几个小子手都没有还。”章程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啥?打架?日,怎么不等我,人呢?在哪儿?老子再来两下。”刘少华把袖子一挽,四处张望着。

  “早跑没影了,还找毛啊!你刚才跑哪去了?该不会就这点时间开房去了吧?”荣誉挖苦着说道。

  “毛,我就是到处逛逛。”刘少华没好气地说道,看来他对刚下没打成架这事儿耿耿于怀。荣誉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对刘少华身边的女孩说道:“妹纸,我给你透个底,少华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你千万要小心。”刘少华一听就火了,冲上去要揍他,荣誉灵巧地避开了,一溜小跑向广场外跑去。

  “嘿!九少,往哪儿跑啊?”章程在后面大叫。

  “我回去了,你们玩吧,我外公家现在是我唯一栖息之地了,不赶快回去,我外公就要骂人了。”荣誉头也不回地说道。

  “九少,几号去报到啊?哥们儿几个一起去。”

  “不知道,到时候给你打手机。”荣誉说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跑出了好远。

  轻轻地打开门,荣誉探头伸进去一看,外公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平时这个时候,外公应该在睡午觉的,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外公。”荣誉叫了一声,低着头就往自己房间里走。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去买钢笔吗?拿来我看看。”外公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威严。没办法,从市里退休的老干部,这副领导口气只怕是一辈子也改不过来了。

  “我刚才是想买钢笔,经过广场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在打架。哎呀,外公,您是没看到,那些人出手可真狠啊,捡起砖头就拍,其中一个脑袋都给拍破了,鲜血长流……”荣誉有些后悔起先为什么编了这么一个老土的借口,只得拿出了他的看家本事,东拉西扯。

  “钢笔。”外公提高声音说道,上了几次当,这招好像已经不灵了。荣誉没想到这招这么不管用,一下子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脑筋一转,赶忙说道:“对对对,钢笔,我是去买钢笔来着,可文具店没开门。”

  外公很生气,拉下脸,严肃地说道:“还在撒谎!你自己看看,都被你老子赶出家门了还这么不老实,跟我就这几天,你说说,你撒了几次谎了?你衣服上那脚印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又跟别人打架了?”荣誉低头一看,在腰部的衣服上还真有一个鞋印。可刚才那几个家伙没还手啊?这脚印怎么来的?靠,下次逮着那几个小子非让他们在广场上唱国歌不可。

  “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就是大学毕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妈妈刚才来电话了,问你生活学习怎么样,你叫外公怎么说?说你天天在家不学习?虽然托关系转学了,可你要记得还有三门课没及格,这两天就要回校补考。”外公的声音越来越大,荣誉的头越来越低。他从来认为自己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可在外公面前被教训,他从来不会顶嘴,因为外公最疼他。

  荣誉的神情黯淡下来,他爹一辈子做生意,整天和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很少关心他,几个姐姐,有的出嫁了,有的出国了,只有大姐荣静和八姐荣荣最关心他。可现在自己闯祸了,两个最疼他的姐姐也爱莫能助。他时常怀疑自己不是新生的,怎么就他一个人出生在马尔代夫?说起来自己还是个外国人,虽说现在长大了,已经不是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但对父母的爱,他心里总有一种渴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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