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见尚铭如此敞亮,便招手道:“公公伏耳过来。”尚铭真的探过身子,把耳朵贴近叶三嘴边,只听叶三低声道:“旅顺造船厂今年需要很多银子,我想借公公的锦衣卫一用。”
“什么?叶阁老要造运兵船,这个咱家也知道,可这和东厂锦衣卫有何关系?”尚铭疑惑地道。叶三看到尚铭的表情正是他所期待了,对这样的人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今年收夏税,肯定还会遇到老问题,地主缙绅现在都成老油条了,那真是上有政策,他就下有对策,地方官员也没什么好办法。今天去刑场,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尚铭心道刑场是杀人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想出来的法子能有什么好法子?难道叶三要把那些抗税的地主缙绅都宰了?
“今天杀的是刘定之一个人,可连坐的家人却有二十几个,请问公公,如果说让这些连坐的人不必受斩刑,你说还有什么好办法吗?”叶三无疑在启发尚铭,尚铭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可叶三这样的问法确实深奥,让尚铭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首恶连坐,必死无疑,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救这些人的性命。”尚铭肯定地道。
“现在有了,只要公公肯帮忙,这些人都可以不死。”叶三轻声地说道。
“真的?有什么好办法,叶阁老请说。”什么疑惑地问道。
“让这些人那出银子来赎,也就是用钱买命。”叶三逐渐把话题说道重点,不外乎就是银子。
“什么?让他们出赎金?这不成绑票的了吗?朝廷官威何在?”尚铭对叶三的话立马提出质疑。
“什么赎金,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名词,即可保住锦衣卫的官威,也可保住连坐犯人的性命,这个名词就叫保释金。就是根据罪名的大小,上缴适当的银子就可保释回家,且罪名不除,只是保释其性命。”叶三也真有一套,把保释金都用到这儿了,这事儿只有尚铭的锦衣卫能办,其他官员还真不敢这么做,叶三找尚铭算是找对人了。
“嗯,这是个好办法。可是这保释金要在地方上大行其道,那官员贪墨就更难制止了。”尚铭还是担心这银子不好拿,一个不好,自己就陷里面了,更别提大明官员都这么办,天下牢狱,官司的审理都会受到金钱的左右。
“这个保释金不会在地方行使,只限公公的诏狱。那时我和公公在宫内设个内孥,专门盛放保释金,把这些银子用在刀刃上,就可以避免官员的贪墨。”
“这个方法倒是可以一试,可这连坐的罪名可是不常有的,要想从这里弄到更多的银子也不太现实。”
“既然公公想要连坐,那就太好办了。京师和地方一年有多少案子,要牵连多少人?只要有牵连的人,就往公公的诏狱里面送,想出去就缴保释金,这样一来就不需要连坐了。”
“说来说去,还是绑票。”
“公公不防一试。我的想法是,这绑票也要分……”叶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尚铭却听得不住点头。
尚铭下了叶三的马车,马上回到府上。尚铭是个办事很利落太监,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性格极其谨慎。他调集了东厂的锦衣卫,为了叶三所说的保释金,也是为了进一步扩大财源,很快就搞出了一本花名册,上面一五一十地记载了京师大户人家的地址、家境,更可笑的是还根据这些地主缙绅的财富多寡,列出了一个排行榜。
另外尚铭也是一个很认真的太监,要做什么就要做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甚至比叶三想的还要周全。每当东厂有了案件,他就会派锦衣卫把这些排行榜中的地主缙绅和案件联系起来,并且锦衣卫亲自上门抓人,然后送进诏狱。当下的人都知道进了诏狱是什么后果,那是只有进没有出的牢狱。可这回儿有希望了,被案件牵连关进诏狱大牢的地主缙绅,只要能拿出保释金,立马放人。地主缙绅破财免灾,还一个劲地磕头拜佛,感谢上苍恩典。
叶三给尚铭出的主意实在是一个十分缺德的馊主意,这也是叶三被*的没折了不是?但出人意料的是,叶三指使尚铭这样干,一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而且在尚铭管理下的东厂名声反而越来越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些被锦衣卫绑票进了诏狱的地主缙绅,每当谈论起在诏狱里的所见所闻,都不时地夸奖锦衣卫办事地道,讲信用。这在成化五年,着实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事儿。
尚铭绑票确实讲究诚信,也救了很多地主缙绅的性命。他虽然干着十分缺德的绑票营生,却从来没有虐待过进了诏狱的人质,只要保释金到了就放人,从没干过撕票的事儿。和尚铭打过交道的地主缙绅不禁感叹,现在的诏狱收钱好办事,绝对童叟无欺,甚至有的地主还做起了掮客的生意,只要给银子,我就能把人从诏狱里弄出来。
尚铭绑票的营生确实做的很稳妥,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很听叶三的话,绑票的精髓在于劫富不害贫。锦衣卫做事拿人都是在地主缙绅富户身上动手,绝对不招惹贫民百姓,没银子的人是绝对进不了诏狱的,所以东厂锦衣卫在下层贫民中的官威和口碑达到了顶峰,以至于尚铭做梦都会笑醒。这叶三也太不地道了,可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地主缙绅不吃地方官府的那一套,可对东厂诏狱的保释金却从来没有半个不字。
一来二去,叶三小金库的内孥水涨船高,往旅顺造船厂下拨的银两也逐渐增多,基本上解决了造船的燃眉之急。叶三这阵子除了在内阁处理要务,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宫里的小金库,小金库还设有专人打理。
成化五年十月的一天,也许是叶三闲着没事儿,或者又想起小金库银子的存储量,在内阁打理好了一切之后又去了小金库。一走进库房,正巧碰上正在打理金库的宫女。叶三以前来库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小宫女,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叶三也是闲着没事,就向小宫女问这问那。起初叶三对这个管理小金库的宫女并不在意,只是没话找话说,问的都是些不疼不痒的小事儿。渐渐地,叶三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儿,他在后宫见到的宫女奴婢很多,许多人见了他都是羞涩,惊慌无措。这也难怪,在后宫算是男人的只有皇帝朱见深,叶三在后宫自由出入也算是另类,所以每当她们遇见叶三,往往都是胸中怀有一颗激动的心,还有一双不知往哪里放才好的手,嘴里有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这一切,叶三在后宫都司空见惯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谁叫自己是这样一个英俊潇洒,威武雄壮的男人呢?
可眼前的小宫女却让他渐渐感到特别,虽然他们都是初次见面,可叶三问的问题,小宫女却对答如流,一点不见忸怩羞涩,好像他们是多年的老熟人。尤其是小宫女在他面前神情自然,不卑不亢,回答他的问题条理清楚,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张,这让叶三对这个小宫女越发感兴趣。
叶三现在是个有权势的人,说他权势滔天还有点过,可在后宫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遇到这样能谈得来的小宫女确实是个异数,难道说这小宫女不是一般人?会不会又是皇帝的公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