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主持的朝议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他感到自己身心疲惫,于是小声向曹吉祥嘀咕了几句。
曹吉祥附耳听罢,挺胸高唱:“口谕!朕深感疲惫,暂停朝议,先回养心殿。诸位大臣商量好以后,拟出折子,呈报司礼监批红。”
大臣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恭送皇上。内阁首辅王翱继续主持廷议,廷议的内容主要是对蒙古外交的事。这件事现在商量起来倒是没什么分歧了,因为刚才皇上的态度很明确,而且还为行款的事龙颜震怒,这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再去死杠,那不是没事找抽吗?
廷议没过多久,王翱就宣布散廷。叶三随着人流出了紫禁城,一路上和他搭话寒暄的人明显增多了。叶三堆起一张笑脸一一应酬,而心里却在回忆刚才文华殿上朱祁镇发怒的情景。今天的朝议,再次让他看出朱祁镇绝不简单,甚至有他曾祖永乐皇帝的心胸。试想如果朱祁镇真的因为在塞外做过俘虏,名誉扫地而不问朝廷之事,那么他会在乎什么朝廷威仪吗?还会情绪如此激动?
出了东华门,叶三正要上轿,徐玉英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大人,玄衣卫有十分重要的消息传过来。”叶三走到里轿子稍远的地方,离开了轿夫和左右侍卫才问道:“什么重要的消息?”
“玄衣卫抓到了一个瓦刺细作,怀疑是瓦刺人派来刺探军情的,圣夫人已经通知末将,让大人尽快回府商议。”
叶三吃了一惊,瓦刺细作?他脑子里第一个打算并不是马上交上去,而是想先看看,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玄衣卫在京师的眼线都很隐秘,叶三也没直接去过问,回府问唐甜就可以了。
叶三撤了仪仗,直接坐车回府。回到府中,叶三见唐甜也在,见到叶三,唐甜便迎过来。叶三左右看看,便同唐甜进了密室。密室不大,也不像什么牢房,倒像一间卧室,不过墙壁是用石头砌成,隔音效果很好。一个披头散发不成人形的汉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上身精赤,伤痕累累,血淋淋地耷拉着脑袋,好像已经昏死过去。
叶三指着那人问唐甜:“就是他吗?瓦刺细作?”唐甜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有几个人是从关外进来的,一路上行事诡异,玄衣卫一直盯着他们,昨天晚上找到机会设套抓住一个,一经拷问,真是瓦刺派到京师来的细作。”
“他们来京师干什么知道吗?”
“这个还不知道,甜儿觉得这个细作是真不知道。”
叶三又看了一眼那细作血淋淋的惨样,看样子就剩下一口气了,估计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叶三的脑子里正转着另一个念头,家里那位有特殊爱好的王素珍,如果让唐甜也给她来那么几下,那王素珍可就快活了,也不必自己亲自做那些虐待的事,看样子世上还真有不怕死不怕疼的主儿,难道这细作也是?不可能吧?
叶三想到这里便道:“继续拷问*供,得让他说出有用的东西来。”
“细作好像只是个负责安全的侍卫,并不清楚机密的事,一番拷打之后,他知道的东西也说出来了。细作承认自己是瓦刺派来的人,而且也说出了重要线索。细作的上峰经常和京师三千营的一个校尉有联络。从这点上看,他要是真的宁死不屈,就不会说出这样重要的线索。甜儿派出人手,跟梢了他说的那个三千营校尉,果然发现校尉和几个细作有来往。这几个细作的行踪连锦衣卫都没搞清楚,甜儿觉得相公最好不要上报,否则会引起锦衣卫对玄衣卫的注意。”
叶三点点头:“甜儿说的不错,东厂锦衣卫都没有摸清楚的事儿,我要是报上去,不是证明我的眼线比锦衣卫还密,还牛B吗?况且抓住细作能有多大功劳,上报得不偿失。这样吧,甜儿的人继续盯紧那个校尉,打听一下叫什么名字,是属于哪儿的人,注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都打听过了,这个校尉叫耿忠心,是三千营在城郊的巡哨,并没有多重要的职权。”
忠心?私通外敌还忠心?看来名字和人品的好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叶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城郊的巡哨能干出什么事?难道只是打听城防的消息?可他一个校尉能知道多少上峰的安排。瓦刺人费了那么大劲,细作冒那么大风险和京师军营将领联系上,总不会只为了打听点小道消息吧?我看这事儿还得弄清楚。”
“甜儿已经吩咐下去了,提高盯梢的奖赏,尽快摸清线索。”
“甜儿也要小心啊!在宫里不要暴露你在宫外做的这些事,这种事风险太大,被曹吉祥抓住小辫子就不好摆脱了。”
“相公放心,这事儿甜儿全部用的是信得过的心腹,不会泄露出去的。其他打听线索的眼线都是单线联系,他们都不清楚是什么人在打探消息,都是只拿钱办事,大家都省心。”
叶三听后只得作罢,想想自己这个四夫人真是有做情报工作的能力,就是闲不住,挺闹腾的。不过因为她是太子的干妈,现在又是叶三手里一支很有用的人马。在各个方面对叶三帮助都很大,有时候叶三也在疑惑,是不是和唐甜做夫妻就是这样的,与其说和唐甜有夫妻感情,还不如说是联手共谋大事。或许是叶三想得太多了,对于官家上层社会来说,爱情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在大明朝,一个有地位的男人,清廉点的有几房侍妾,一般有几十房的也不算多,女人都巴不得能得到男人的宠爱。在这样的情况下,上位者说所谓的爱情实在有些无聊,糟糠之妻不下堂很多就是为了好名声。叶三在大明风俗和社会大染缸中已经改变了很多,已经适应了大明朝的生活习惯,对娶妻纳妾也可以安心的接受。
叶三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又寻思着眼下这个瓦刺细作的事,心道瓦刺直接派人远道京师来刺探,看来他们真是在紧盯着京师。瓦刺威胁京师的事,远在天边,因为眼下并没有听见瓦刺铁骑的马蹄声。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各种各样的迹象表明,这种可能极大。不仅叶三等人惦记着这事儿,曹吉祥同样也是日夜牵挂在心里,他记挂的不是对国家的影响,而是对他的前途和权位的影响。大义也好,天下兴亡也罢,那是许许多多的人共同面对的事情,而权位对于个人来说,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这种巨大的压力让曹吉祥心情烦躁,动不动就生气。他身边伺候他的那帮子小太监就倒了大霉,司礼监院子里不时地传出哭爹喊娘地惨叫和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