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孙镗和叶三来了。”太监蒋安见朱祁镇和唐甜在看一幅画,上前小声禀报。
“哦?来的正好,你们过来看看这幅画画的怎样?”朱祁镇这才发觉有人进来,指着面前的画说,一边示意唐甜进内庭回避。
孙镗和叶三依言走上前去,先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叶三眼里的余光始终跟着唐甜飘进了内庭,对朱祁镇所指的画一点兴趣都没有。
“平身吧。叶三你去内庭,孙爱卿来陪朕看画。”朱祁镇见叶三的心思不在画上,也不为难叶三,直接让叶三去见唐甜。可孙镗不明白这里面的事,见朱祁镇让叶三去内庭,这不是纵容他们独处吗?这是怎么了这是?皇帝也不能做到这份上,也真够能耐的,小心皇冠会变得绿油油的。孙镗确实没见过这样的皇帝,十分吃惊,和太监蒋安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朱祁镇看的是一幅喜鹊登枝图,画功技巧当真有些造诣,*真传神。孙镗看后忙道:“皇上这喜鹊登枝,不仅形似,而且传神,真是神形具备栩栩如生啊!”孙镗嘴里说着,耳朵却立起来,细听内庭里的动静。
朱祁镇高兴了:“这是朕亲笔所画,孙爱卿……再看看意境如何?”朱祁镇见孙镗的脸直往内庭歪,有些走神,说话就停顿了一下。在停顿的时候,内庭确实传来点点轻微的声响。
孙镗听到声响,马上猜测叶三现在的嘴没闲着。这是让我看画吗?简直就是在听戏。既然皇上不在乎,那就一边看一边听戏吧。不对啊!天哪!这是不是皇上在试探我,叶三在内庭谁知道在干什么,皇上故意让我听到,如果这事传了出去,肯定是我嘴不严,那时还有我孙镗立足之地吗?好险啊!
孙镗瞪着眼对着画看了半天,这哪是看画啊!简直就是在看春宫图。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以然,更别说画里的意境了。
“臣对画没有多少见识,不过看着看着就好像春……春意盎然。”孙镗差点把春宫秃噜嘴说出来,如果说出来,皇上画春宫,孙镗相信自己的脑袋绝对是把夜壶。
孙镗见朱祁镇没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捏了一把汗。这时叶三抱着唐甜就在内庭门口,也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叶三还真怕孙镗说错了话,听到孙镗机警地掩饰过去,于是,趴在唐甜的耳边小声地说:“这孙大人在听我们演戏,春宫戏。”叶三说话的口气不小心吹进了唐甜的耳眼儿,瘙痒使唐甜咯咯咯地轻笑起来。
这下孙镗更受不了了,这叶三肯定动手了,不然不会有这样妩媚的笑声。时值严冬,虽然养心殿有炭火暖意,孙镗的额头还是渗出细细的汗珠,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孙镗说话和举止都很缓慢慎重起来。
叶三听见唐甜轻笑起来,急忙捂住唐甜的小嘴从门边把唐甜往内庭里拽,唐甜的小腿不小心又碰倒了一个紫檀圆凳,又是一声响。朱祁镇回头看了一眼内庭,又转回头继续看画。孙镗好像听出了门道,叶三肯定干上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孙镗很小心地观察着朱祁镇,他哪知道这样的事以前在也先大营里也经常出现,朱祁镇已经见怪不怪了。孙镗知道今天被皇上召见,可是件天大的事,仕途的沉浮往往就在这一瞬间,听戏也好,看画也好,肯定有皇上的目的,至于是什么,自己琢磨去吧。叶三现在见朱祁镇也紧张,不像以前在塞外,可总比孙镗要好得多。朱祁镇对叶三和孙镗当然对叶三喜欢的多点,可能是和叶三说起话来很轻松的缘故。叶三和孙镗都很重视这次皇帝的召见,叶三是想见唐甜,没想别的,而孙镗就想得太多了,连春宫都能想得到。朱祁镇在召见两人的时候,表现出的态度是无所谓,随你孙镗怎么想,根本没把礼仪当回事。
朱祁镇只顾研讨自己的画,也没注意孙镗的表情:“这两只喜鹊在梅枝上争鸣,小的占了一枝,又想往上飞,大的是站稳高枝呢?还是应该跳下把小的赶走?”
孙镗满眼瞒耳都是春宫,哪还能听出朱祁镇话里的隐喻,等朱祁镇说完看着他的时候,孙镗才回过神来,难道皇上在隐喻朝局?还是在隐喻辽东也先?还没等他想好说话,叶三出了内庭,若无其事地说:“皇上将大小两只喜鹊画成这样的姿态,当真是耐人寻味,深得技艺之妙啊!大的好像还没站稳,故小的有胆飞上枝头戏弄大的,皇上,妙啊皇上,传神至极。微臣以为,大的应该先站稳枝头,再居高临下攻击小的,小的还怎么招架?”
听叶三一说,孙镗也听明白了这是隐喻,什么大的小的,不就是大明和瓦刺吗?而且这次朱祁镇召见他就是为了也先。孙镗忍不住说道:“皇上,臣以为,也先在辽东统治女真犯境的事,只能以守为战,方是长久之计,绝不可浪战。”
朱祁镇听后看了看孙镗:“现在说的是这幅画,你怎么扯到也先的事上去了?”
孙镗此时手心全是汗,湿漉漉的又不敢在官袍上擦拭,急忙拜伏在地:“微臣以为皇上在借物训示微臣,微臣愚钝,搅了皇上的雅兴,罪该万死。”
孙镗战战兢兢,就像一根无根稻草,他此次身负阻击也先的重任,如果朝中无人替他说话争理,生怕皇上再对他不感冒,所以惶恐不安。叶三看到朱祁镇的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他听戏也听出了门道,现在看到孙镗这个样子,不禁想起自己在山东时的处境,对孙镗有些同情起来,该替他说几句好话的时候了。
“皇上,孙大人身负重任,日夜*劳,紧张过度,才会不分场合,搅了皇上的雅兴。孙大人凡事都想着朝廷的公事,情有可原,请皇上恕罪。”
朱祁镇看了一眼叶三笑了,心道叶三行啊,这就开始拉拢人心了,第三派看样子又多了一员战将。
“朕何时要降罪了?看在叶三的面子上,孙镗你不必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朱祁镇坐下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孙镗也爬起来,悄悄用袖子擦了下汗水,转头看了一眼叶三,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