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手中突然多出一杆金色异兽吞口的长矛来,矛柄粗如酒杯,全长三米六尺,刃长二尺八寸,圆头宽刃,自有一股慑人的刚猛霸道之气,却是为卢俊义量身打造的麒麟金枪。
一百零八个好汉在水浒仙境内随时为他递送兵器,方便快捷之极。所有好汉的兵器都是汤隆用抢来的宝刀宝剑为材料,以“鬼斧神工”上面的锻造工艺重铸的,品质也不下于众道士使用的宝剑。
一枪在手,李飞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神采飞扬,威凌四身,霸道的气势迫人而来;一声长啸,金枪幻起千百道金光,有如神龙乍醒,昂首翻身从深渊中冲出,斜向迎着沙无尘的剑光。远远望去,重重枪影却又似一只金麒麟冲天而起。
沙无尘含怒出手,心中也没怎么把李飞放在眼里,所以这一招并没有怎么蓄势,也仅是使出六七成功力而已。而李飞却是在火焰山时就看他有些不顺眼,这时也存心给太上教的人一个下马威,这一招“麒麟破天”却已使出了十足的威力。
沙无尘惊觉不对劲,再想变招已经太迟了,李飞挟着一团耀眼金光撞了过来,漫天剑光与黄沙一触便即破碎消散,宝剑“铮”的一声也被震飞出去。
李飞的金枪去势不停,无数枪影收敛为一线,突然就到了沙无尘面前,金芒吞吐如奔雷,锐不可当。这一枪的气势,便是玉屏峰也要扎一个窟窿出来!
沙无尘被他杀机罩定,哪里还能避得开?慌乱之中左手袖内又闪出一道剑光来,却是一柄尺许长的短剑,一剑往金枪上搭去,人也随势飘起往后倒飞。
枪、剑相交,“叮”的一声脆响,轻薄的短剑弯曲如弓,金芒反而暴长数尺,一波波灵炁如长江大洒而来,离沙无尘前胸仅有半尺。李飞前冲之势要比他后退的速度快得多,眼看便要扎入他胸口,这时沙无尘胸前又有一道白色毫光炸现,似一面光镜挡在身前。
两人一进一退,身在空中瞬间便飞行了近百米,已到了悬崖不远处,无坚不摧的灵炁并发出的枪芒破入白光之中,“呯”的一声炸响,迸射出炫目的光芒。
沙无尘喷出一口鲜血,往后飞出数十米,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曳着往悬崖下掉去,竟已无力腾空。
众人惊呼声中,内山方向虚空处突然一道剑光飞来,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射下悬崖,托着沙无尘缓缓升起,回到悬崖之上。
沙无尘落地,勉强站稳没有摔倒,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胸口处衣裳尽碎血肉模糊。李飞的灵炁破进了他的护体罡气,并震断了他全身九成以上的经脉,一身修为就算没有全废也废了一半了。
那道剑光往回飞去,却比来时还要快,一闪便消失在云雾深处。
是谁能够后发生至,从内山出剑救人?这份修为足以惊世骇俗,但这时众道士却更被李飞的一枪所惊倒,以沙无尘的修为竟然接不住他一枪?
沉静了数息时间后,道士们突然暴发了,怒骂声中数十道剑光向李飞攻去,紧接着数以百计的道士都动手,既有内山的也有外系的,一时满天都是刀光剑影,也分不清是谁出手谁没有出手。但这一次道士们自重身份多了,并没有人向安宁和母老虎攻击。
李飞金枪挥舞,似一朵朵金花绽放,将身周护得水泄不通,用的是花荣的绝技“落英缤纷”,乃是守势。
这一次出手的人中有不少内山的高手在内,怒而出手,又仗着人多力量大,压制之势一成,千百道剑光来回穿梭,密如蛛网,有若一座剑山当头压下。
李飞奋力遮挡,虽然将飞剑全部挡住,但无数剑气和冲击力透进来,犹似千百个铁锤在敲击他。幸好御身已有小成,肉身强悍,再加上灵炁的防护,剑气也伤不了他,但手中金枪却似有千万斤重,有些施展不开来,便连想移动一步也难。
前一次被围攻时合击之势还没有形成,高手也要少得多,所以能够轻易冲出,而这一次却大大不一样了,还真是好汉架不住人多。
“想靠人多取胜么?”他奋力一招将身边空间扩大,全身一百零八个大穴内灵炁涌动,灵窃处彩光迸射,好汉们一连串地现身,个个似凶神恶煞一般,一边替他挡格,一边向敌人冲去。
母老虎也怒吼一声,冲进道士群中横冲直撞,爪牙到处血肉横飞,东一口冰气,西一口火焰,两眼火雷不停迸射,当真是威风八面,逢者披靡。
“杀了小魔头!”“诛杀千面人妖为民除害!”“除魔卫道就在此时!”
众道士高呼酣战,特别是外系的弟子,屈憋了许久,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了,此时不趁机除了这个祸害还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个个奋勇向前。但只这一会功夫一百零八个好汉已全部现身,在李飞身边团团护住,加上母老虎的捣乱,他们已经无法对李飞构成威胁了。
“布九宫八卦阵!杀!”李飞大喝一声,众好汉立即按早已演练好的战阵各自走位,眨眼便组成阵式,李飞与朱武位于正中,是为八卦中心的阴阳鱼双眼,也是整个阵法的阵眼。外面明分八卦,有六十四种变化;里面暗藏九宫,有二十八宿之分。
关胜为东方震位主将,领青面兽杨志、没羽箭张清、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等人,阵势排开青气盘旋舞空;鲁智深领南方离火位,有神火将魏定国、火眼狻猊邓飞、霹雳火秦明等人,众人真气喷发,烈烈红光冲天;林冲率北面诸将镇坎位,有阮氏三雄、张横张顺等一应水军头目,黑气迷漫似乌云坠地;卢俊义领双鞭呼延灼、金枪手徐宁、小温侯吕方等镇定西北兑卦,一股白光冲天而起……
阵式一成,异光冲天,风云变色,隐现龟蛇龙虎之气象,攻来的飞剑、法宝、法术遇到异光一冲,修为低的直接破散或倒飞回去,修为高些的落下来也已没了多少力道,最为强悍的攻击落下来,却有众人同心协力顶着,没有丝毫作用。
而众人合力发出的攻击,却是一轰一大片,整个阵法旋转开来,却似一个巨大的发光绞肉齿轮一般,所过之处鲜血如泼水般乱溅。
九宫八卦阵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阵法,太上教的道士也会布,但一百零八个真人级数,并且配合得妙到巅毫的高手还真是不容易凑齐,便是太上教号称有十万以上道士也未必就能凑齐。这一百零八人组阵发起威力,又是何等惊人!
之前曾气势汹汹的心止这时却没有动,本来他也就是做个样子,这儿是内山的门口,怎会轮到他来出手?说了千面人妖有多厉害内山的同门还不信,这下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吧!
但内山除了司晨和沙无尘外,竟没有身份高的人出来,现在沙无尘重伤,司晨抱着“重伤”的百里志明显也不想出手,竟没人出来主持大局。
心止见一个个倒下的大多是自己的亲信弟子,不由又气又怒,难道还真要他亲自出手不成?
“住手!”终于有一个声音从缥缈云雾中传了出来,竟然是一个中年女音,柔和中带着威严。
众道士早已丧了胆,正好趁机下台,急忙四下散了开去,李飞也令众人停了下来,望向悬崖处。
一个看起来约有三十五六岁的道姑当先走来,穿的是极为少见的绣着火凤凰的道袍,肤光胜雪,眉目端庄,颇有几分观世音的圣洁风采。跟在她后面的是七八个女道士,两个二十来岁,其他三十多到五六十岁都有。
李飞见众人中并没有云如霜,不由有些失望。众道士都忙着向女道姑行礼,包括心止都揖首为礼,口称“鱼玥师叔仙安”。
李飞暗吃一惊,心止与内山掌门大愚是同辈的,大约是近百岁的人了,这看似年轻的道姑竟然是他们的师叔?再看女道姑身上的道袍,几团火云红光流动,有如真的火焰,烘托着当中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凰,恍惚间似乎翅羽都在动,便像是一只凤凰镶嵌在上面一样。
他突然记起,太上教有一件至宝火狱凤凰袍,据说是封印了一只凤凰的魂魄在内,其名气仅次于大乘禅宗的阿耨多罗金刚杵,同属“真宝”级的法宝,难道就是这个叫鱼玥的女道姑身上穿的?
鱼玥领着众女道士一直走到九宫八卦阵前,见了满地血腥不由微皱起了眉头,又从众好汉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李飞脸上:“施主年纪轻轻,修为不浅,实属不易,如此大开杀戒,也不怕遭天谴么?”
虽是责怪之意,声音却慈祥温和,悦耳动听,李飞的杀意也不由弱了几分,从九宫八卦阵中央走出来,微一拱手:“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不是被人逼到绝地,谁喜欢杀人沾血?三十年前我便已对世人明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今日众人非逼我出手,却是怪不得我了!”
鱼玥脸上微现怒色,但一闪又消失了:“你今日到此究竟是为何目的?”
李飞铿锵有声道:“别无他意,只求与故人见上一面!”
“只为与她一见,你便杀了这么多人么?”鱼玥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柔,但责怪之意更重了,“你与她究竟有何故旧,要如此迫不及待地见她,便是宁杀千万人,宁受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李飞眼中泪光隐现,大声道:“三十多年前,我落魄为难民,她视我如知己,待我如兄弟,情义比天高;我与她情投意合,共历生死危难,却因这世上弱肉强食恃强凌弱的人太多而被迫失散不能团聚!我中了魔女的奸计,酿成无法挽回的失误,令她伤心欲绝,但她却痴心不改,苦等我十五年。而我在离她仅有数十里外的沙漠下被困住,三十年不能脱困,咫尺不能相见,破困而出时她已是相思成灰香消玉殒,人鬼殊途……如今我得知她转世重生,便在渡心桥的另一头,你说我该不该不顾一切来见她?”
鱼玥古井无波般的心田也不由激荡起来,脸现悲悯之色:“原来是如此一段孽缘,善哉善哉!”
李飞心情激动,亢声道:“你们天天口念善哉,要是还有一点善心,便让我见她一面!”
围观的道士窃窃私语,有的点头有的摇头,特别是女道士,大多眼中发红或暗擦眼角。
鱼玥道:“情虽可原,事却不可行,一来转世轮回,前生之事与今生不相关,你未必能肯定她前世是你故人,她也不再记得前生之事;二来她不愿见你,岂可相强?”
李飞怒气升腾,眼中又开始闪烁出邪气来:“谁说前世与今生不相关?那么‘三世因果’与‘转世轮回’又是什么意思?我就能肯定她前世就是可儿,我终有办法让她记起前世,分明是你们横加干涉不让她见我!”
见到李飞眼中的邪光,原本柔婉慈和的鱼玥突然变了脸色,凛凛杀气迫人而来,厉声道:“原来你果真沾染了魔气!好个邪魔外道,竟敢自行送上门来,真以为贫道的剑不能杀人么?”
李飞一头长发冲天炸起,全身都散发出带着阴邪气息的霸道气势来:“我本以为你是个讲道理的道姑,却也是与其他人一样不辨是非,理屈词穷了老羞成怒了就以除魔卫道为借口,难道我便怕了你不成?”
安宁知道是李飞体内的邪灵魔种影响了他。因为邪灵魔种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他的身体和真气中都有一半是阴邪属性,当心情激荡时或是全力运功时,邪气便会旺盛起来。邪气一旺,蛰伏的邪灵魔种也就开始活跃,此时他神智虽然还是清醒的,也能够操控自己,但性情已不知不觉有了极大的变化,只是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她想要帮他解释,但这事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她也还来不及出话,鱼玥的身上已散发出迫人的剑意,空气中似有无数细不可见的剑气在交织穿梭,除了一个李飞顶在鱼玥面前,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外退去,安宁连张口都有些困难。
李飞衣袍烈烈而舞,但却不是顺风而动,而是向四面八方鼓荡,全身都散发出一层白蒙蒙的光芒来,柔和而神圣,眼中却邪气迫人,光芒电闪,似有数十个人在眼前舞剑而映射出光芒一样。
两人相距四十米左右,双手都没有动,但两人之间却有无数剑气在冲激,“哧哧”之声不绝,连地面的岩石都出现一条条裂痕。
众道士相顾骇然,没想到李飞竟然也达到了以剑意伤人的境界,竟可以与达到慧剑二层的鱼玥相抗,要知道鱼玥是与易知天、任听风同一辈分的长老啊!看来李飞之前确实是手下留情了,否则这迎客峰上此时还有谁能站着?
事实上李并没有学过这种无形的剑法,只是在与邪灵交手时身处绝境被逼着自悟的,平时也不能操控自如,而这时遇到了空前的压力,并且邪灵魔种的意识也有些活跃起来,才能再次以眼光发出剑意。
鱼玥此时吃惊的程度却要远超过迎客峰上的所有人,因为她分明感应到了李飞身上有佛门最高神功“四维无相无余依涅槃功”的气息,又有极为罕见的邪道顶级魔功的气息,而他功力之精纯绵密,便是精修数百年的人也不过如此。
眼前之人如此年轻,却么可能将正、邪二种完全极端的功夫融合为一,有着数百年的修为?
此时连站在玉屏峰顶的大愚等人也露出了惊讶与凝重之色,大愚道:“难道他是元神投胎,带功转世的魔头,这一世练成了佛门的神功?可是贫道却不曾听说最近几百年有如此修为的魔头!”
一个绿袍道士喃喃说道:“元神分体一百零八人,人人不同,实是闻所未闻;佛门神功与魔门奇功同修也绝无可能;再看他搬运真气之法与布下的阵法,却又是道门的手法,难道竟是佛、道、魔同修?”
任听风微微摇头:“虽有三教功法,却不是三教同修,除此之外还有魔法系和一种我也看不透东西,只怕已超出三界六道之外……”
众道士相顾骇然,大愚的大徒弟吕子丹问:“师伯祖,不是元神投胎,又不是正邪同修,他又怎能将佛法与魔功合为一身?”
任听风仰头望天,缓慢而沉重地说:“大劫已动,他已先成应劫之人。若我所料不差,应是邪灵未死并遁入他体内,他修的应是正道无上法门,所以能强行压制着。”
“邪灵?难道并没有被木罗汉杀死?”众道士更是吃惊,对于他们这样不动七情六欲,几年都难得一笑的人来说,今天心情激动的次数真是太多了。
绿袍道士说:“此人终是一大祸害,如此怪异功法,却又野性难驯,再过数年只怕没人能制得了他,若是再被邪灵借体而生,后果更不堪设想!”
任听风道:“若是因畏惧他功法了得便趁他没有大成之时杀之,我等与邪魔外道有何差别?若因他身上有魔种,便不给他自立自新的机会而先行杀之,我等慈悲之心何在?师侄不可有此狭隘之心,否则百尺竿头便难再进一步了!”
绿袍道士名叫谈梦,是大愚的师弟,吓得忙跪下:“弟子知错,多谢师伯教诲!”
任听风依旧淡然而言:“我非说他不能杀,而是不能怀此心而杀他……”他自己似乎也有些左右为难,没有再说下去。以他洞悉一切的慧眼自然看得出来,眼前搅得整个太上教不得安宁年轻人,就是太上教面临的大劫之一,他一剑杀了也许就可以免除后患,可是这样一来他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么?
既是天劫,强行扭转便是逆天而行,可是他又怎能眼看着无数门人弟子倒在血光之中?他可是他们的信念与支柱啊!
杀或不杀,顺天还是逆天,这已经成了他破碎虚空而去的最后考验与障碍,然而能知道他心意的,大约只有从身边吹过的轻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