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怪长相粗蛮,实则粗中有细,急忙收起轻慢之心,站起身疾走几步迎上前来,哈哈大笑道:“朱童道友莫怪,刚才俺正睡午觉,衣冠不整不好见客。()又不愿道友久等,才打下人出去迎候,怠慢之还请见谅。”
朱童心道:“看来这黑熊怪也不是莽夫,一时没看出我深浅,居然立即放低姿态。心谨慎,能屈能伸,在妖怪里也算个异数。”心里如何遐想,并不碍嘴上客套,忙还礼笑道:“哪里哪里!久闻黑风大王之名,今日冒昧来访,我才要跟大王请个唐突之罪啊!”
“道友请坐。”黑风怪让了朱童坐下,自己也没回中间宝座,只在旁边上手位置坐下,以示跟朱童平等结交。
“初次上门,没什么好东西,还请大王不要嫌弃。”
朱童从燕玺那取来礼单奉上,黑风怪打开扫了一眼,笑道:“前日才听云栈洞的凤道友嫁了人,可惜当时我正闭关,不然也要送上一份贺礼。”
“有大王这份心意,家兄与嫂嫂知道一定会高兴。”
二人又了些没营养的客套话,朱童终于切入正题,问道:“不知大王洞府中可有一位白衣秀士和一位苍狼客凌虚子的?”
黑风怪蓦地一愣,他早知朱童不会无故来访,没想到会一下子扯到白衣秀士身上,沉吟道:“白衣秀士、凌虚子都是我的好友,不过二人各有家宅,并不在黑风洞麾下,莫非二人与道友有什么误会?”
朱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树仙的事讲了一遍,又道:“我们兄弟初来乍到,不知白衣秀士是大王好友,依我大哥之意,先去将人杀了,夺回树仙元灵。幸亏嫂子指,才知此中关系,上门跟大王讨个主意。”
黑风怪暗恨白衣秀士多事,不过为寿宴讨几颗果子,竟弄成了你死我活的大仇。只一个朱童就看不清深浅,背后还藏着一个神秘的兄长,再加上实力不弱的凤卵儿。虽然黑风怪自酌神通广大,但以一敌三却没一把握。快权衡利弊之后,心意已经有了主意。
挥起熊掌“啪”的一声险些拍碎了椅边茶几,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装的,怒喝道:“竟然还有此事!好个白衣秀士,莫非忘了当初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恃强欺人实在可恶!”
朱童摇头叹道:“哎!咱们异类能修成精怪,哪个不是千辛万苦。尤其人类修真处处截杀,互相再不守望相助,又有谁会可怜咱们!”
其实朱童心里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妖,如此只不过为了引起共鸣。
黑风怪连连头,立刻吩咐那狗头怪:“你去把白衣秀士给我叫来!对了,还有三位树仙的元灵也一并请来!”又跟朱童保证道:“道友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没过片刻,狗头怪就领着一个英俊的白衣汉子回来。路上白衣秀士已了解缘由,眼光不善的瞪了朱童一眼。
没等他话,黑风怪已面陈似水道:“树仙元灵呢!还不给我放出来!”
“大哥,我……”白衣秀士还想狡辩,已被黑风怪打断道:“你什么你,难道还要让南苑山的土地来作证么!”
白衣秀士也算妖怪里的知识分子,脑瓜子转的一不慢。见黑风怪在外人面前呵斥自己,又见朱童若无其事坐在一旁,立刻明白对方来头不,连黑老大都忌惮三分。再不敢妄言敷衍,从袖口取出一只青皮口袋,撤去封印从中飞出三道青光,落在地上化作三个娇玲珑的青衣女子。
三女脸色苍白,惊恐的栖做一团,看来这些日被折腾的不善。
“杏姐!”燕玺看着心疼,扑过去保住三人,眼泪已掉了下来。
自从被白衣秀士暗算,三树仙吃了不少苦头,只以为今生难有出头之日。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遇上了亲人,再也忍不住心中悲苦,四女抱在一块放声大哭。
黑熊怪学了些佛法,真有慈悲心,见四女哭的可怜,更恼白衣秀士所作所为,但终究是自家弟兄,好几百年的交情,思酌半天也没个主意,索性推给朱童。痛心疾道:“是非对错已明摆着,我也没脸再多,此事如何处置,就听道友一句话。”
俗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三树仙虽受了苦,却并没闹出人命,自然不可能让白衣秀士抵命。而且朱童前来,名是讨还树仙元灵,暗则希望结交黑风怪,更不想把关系弄僵。
“大王高义雅量,实在让人钦佩。”朱童笑着送上一高帽,稍作思量又接道:“此事确实过分,不过万幸之中,并没造成大害。依我看就请白衣秀士当众跟三位树仙赔礼道歉,并送上几颗补气归元的灵草。三位树仙雅量,也不会多有所求。”
黑风怪心里一松,又问三树仙道:“不知刚才朱道友所言,三位有何意见?”
那三树仙死里得活,白衣秀士当众道歉已是意外之喜,哪还有其他要求。又素知黑风怪威名,更不敢趁机漫天要价。
黑风怪心情不错,一件麻烦事顺利解决,也看出朱童来不是找茬而是结交,他也想跟这高深莫测的邻居成为朋友,当即拍板道:“的们,给我准备酒宴,把南苑山和黑风山的两位土地神请来,白衣秀士当众给三位树仙道友赔礼道歉。”
一袭酒宴宾主尽欢,唯一郁闷的就是白衣秀士,却不敢违逆黑风怪的意思,乖乖给三树仙敬茶赔罪,在满山妖怪面前颜面扫地。
还有南苑山的土地神,根本没想到朱童能救回树仙,非但如此还借机和黑风怪成了朋友。
酒席上一黑一白两个妖怪推杯换盏,称呼也从大王、道友升级成了老黑、老猪,虽然听着不雅却亲近得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童见黑风怪已有三分醉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笑道:“老黑大哥,听你山下有座观音禅院,寺中住了不少得道高僧?”
黑风怪兴致正浓,并未多想随口就应道:“这事确实不假,尤其那金池长老道行最深,苦修佛法两百七十余年,还曾去往南海紫竹林听菩萨讲经。”话语之间似有些羡慕,但掩饰的非常好。
朱童心中暗想:“怪不得这黑熊将来被收到南海,原来早有了归佛之心。可惜终究是个妖怪,观音也不待见他,只给了个看门护院的职责,未必能得佛门真传。”又笑道:“观音已是佛家地位极高的菩萨,金池长老能去紫竹林听讲,看来也真是佛家名僧,不知能否做个引荐,往西天灵境拜见佛祖?”
此言一出顿时震惊众人,在座除了两个土地,全是成精的妖怪,遇上罗汉尊者躲还来不及,何曾敢想去西天灵山一游。当然朱童此言也不是给他们听,只饶有深意的看着黑风怪,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叫人实在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此时黑风怪心里已如翻江倒海,暗道:“莫非这厮想借道归入佛门!不对,真有此意定会私下密谈,绝不会在酒桌上出来。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喝多了顺嘴胡八道!”
不得不承认,朱童的话到了黑风怪的心坎上,他素来不屑为妖,尤其到了天仙境界,就想有一天能褪去妖身归入正统。可惜一直不得门径,一个无名妖怪,既没师承也无靠山,想入正统谈何容易。
黑熊怪想不通,就打个哈哈笑道:“朱兄弟怕是醉了,我与金池长老只是泛泛之交,就算人家有门路也不介绍给咱,更何况那和尚自己还没成正果呢!”
朱童笑道:“是呀!咱们妖怪喝酒吃肉玩女人,哪受的了佛门戒律,要我还是当妖怪爽快。真想当官也上天庭某给差事,总好过给那些秃和尚打杂。”
“对!对!对!猪大王得好!当和尚哪有做妖怪痛快!”同席的几个妖跟着附和,因为朱童和黑风怪称兄道弟,也给朱童安了个大王名头。
黑风怪心里更犯了合计:“这猪妖明显话里有话啊!他什么意思,当和尚不好,真想当官就上天庭!难道……他在天庭有门路!”这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心高气傲的卵二姐会嫁给个猪妖,原来是攀上了高枝!不知这俩猪妖跟天上哪位星君有关系,只需给个引荐,凭我一身本事,岂不摇身一变成了神仙!”
想通这黑风怪更加热情,连连敬酒添菜,却绝口不再细问。毕竟事关重大,还得探探对方底细,再寻个机会单独话。朱童故意拿话引逗黑风怪,见他上钩也到为止。只见席上二妖比刚才还亲热,一头大黑瞎子,一个白衣娃娃,勾肩搭背坐在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眼看残席殆尽,宾主尽欢,黑风怪吩咐妖上茶,却不料从外边冲进来一个妖,一边跑一边喊道:“报报报……报告大王,三老爷让人打了,怕是快不行了,您快上门口看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