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狂妄,敢与皇上比,该是杀头之罪。若是别人说这话,本官便拿了他。我就是鬼迷心窍,麻木不仁,还和他同流合污了。现在明白了,他敛财才是真的。他说神主保佑,我都这样了,靠他保佑,不把我保进地狱里,也要保进大牢里。”
爬山虎道:“大人,今天你果然明白了,又有了当年的豪情。”
宏正道:“如果大家都如此清醒,这些所谓的大师,哪里能钻空子。”
一方道:“就是因为大家不懂,才被这么多所谓的大师钻了空子。佛家讲究洁身,不贪,容忍谦让,他的所作所为,哪里是佛家该作的,说他是假和尚,他又曾经是个真僧人。说他是真和尚,看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个假和尚。”
宏正道:“佛家得民心,有名望,便会有人冒充,这也是全能可以用来投机取巧之处。但如果让更多的人明白天道,懂得地律,遵循儒、佛、道三教,什么神主也不能钻空子了。”
王县令道:“这回我不能信他了,好像也晚了。我如何解脱,还请道长明示。”
稻田说:“你现在明白还不算晚,好像你有些自悟,这应该是你前世的积累带来的。如果现在你把搜刮来的钱财回馈给百姓,一心一意为百姓办事,你的心就会坦坦荡荡,你的心病就会不药而愈,也不会发生意外了。”
太小儿跳上马车,补充道:“你心不虚,灵不暗,小鬼儿也都不找你了。但是你有真病了,就要治病了。”
“看看我们太小儿,说到根儿上了,也说到点儿上了。”稻田冲着太小儿伸出了大拇指。
王县令看了看太小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轻声道:“小神道,你说话一定灵,行了,我就听你的。”
宏正也说道:“太小儿的话说的对。病入膏肓,难免受伤,需疗伤时且疗伤。”
一方也笑道:“孩子天真,话也纯真。什么话出自孩子的口,其实就是天意。今天我有幸遇见高人了,我也放心了。我哥悟本归真,这才是根本,去了病根,结果一定比全能大师损人还不利己的结果要好。”
王大人心中畅快了许多,只是对自己的病,心里还是没了底,便挽留宏正三人多住几日,宏正也觉得意外平息了一场不能平息的事,心情也舒畅,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多住几日不可能,但眼下不能再走了,便答应在王府过一夜。
一行人进了王举的府宅。
王大人盛情款待,吃过晚饭,王大人有了精神,话来如流水,喋喋不休地向宏正和稻田问这问那,都是些化解魔难,累积功德的话题,畅谈到了深夜,才收住了兴致。
王举话题一转,摇头晃脑地提起了当地的古迹名胜。
“你们既然来了,北边游过了五台山,往南还有许多好去处都该游览一番。”
稻田对古迹略有兴趣,他看宏正似乎对王举的介绍不在兴趣里,说:“咱们南去,别的不看行,祖先的庙,怎么也要看一看。”
“这话对。”王举道,“你们南去路过潞州么?那里就有一个庙,是炎帝庙。”
宏正动了心,“正好路过。既然有炎帝庙,必须一看。”
“那是个小庙,也不算古老。是元朝才修建的,也就一百年的时间。”
一方道:“前几年我还去看了,已经破败不堪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宏正道:“这不在于古老不古老,也不在于如何颓破,只要有炎帝的神灵在,再破败也要拜一拜。中国人不认老祖宗,那可是一点儿功德也谈不上了。如果顺路拜了老祖宗,咱们就完成了一件大事,又省却了专程他途拜谒的时间和路途。”
稻田说:“太小儿找妈妈,更应该知道祖先。三教的圣祖,太小儿都见了,这是咱们的祖先,太小儿更不能不拜了。即使不路过,专程也要去拜。这是炎黄子孙都应该做的大事”
宏正看稻田说到了太小儿,扭头看太小儿闭着眼睛,没有一丝的反应。
原来,太小儿早早就睡着了。
太小儿一觉过去,有了梦幻,耳中传入一丝灵音,声似天上流云含风,韵如仙山溪水归潭。太小儿忽然没了困意,飘起身形直往妙音生发处而去。
星光遥远,月色朦胧,一缕白云托着太小儿,如流星一闪,来到了一片碧山。太小儿收住云角,俯看大山,见山中一缓坡林地,隐隐有些亮色,向四下里荡开彩雾,高处一颗菩提老树下有一人盘膝而坐,身上金光环罩,隐隐的诵经声,传入了太小儿耳中。
太小儿听这声音似曾听过,他心里一惊,禁不住舌尖一动,嗓子里有了一声。
“佛祖。是佛祖。”太小儿心里跳的没了个数。他向大树下看去,见佛祖盘膝坐在莲台上,莲台依在老树根上,佛祖膝
外放着几本经书。
佛祖道:“我今所讲《华严经》,不仅可以劝人为善,还能教人修佛,是众生最终要经历的应知真经。”
“真经?”太小儿只听说过唐僧取真经,却没见过真经为何物,也没听过念真经又如何。他又往佛祖的莲台下看去,原来有黑压压的一片信众驻足在菩提老树周围。
佛祖对信众曰:“当年有玄奘往西天取得真经,有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三藏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修真之经,正善之门。如今东土有了善果。我观四大部洲,终生善恶,各方不一,唯有南瞻部洲者,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如今大明,天下太平;安顺百姓,敬天礼地,强者心爽气平,不贪不杀;弱民修性养灵,人人固守。此三藏真经阐释者,乃天、地、人之根本。所谓谈天、论地,从属自然,而人间的根本,既是说人,也是说鬼。说鬼就是度鬼,就是劝鬼为善。而中国有儒教,从大唐到如今的大明,国土一片安宁,政通人和,百姓安分,社会安定祥和,皆因儒教能教化民心,更赢得民心,便有真正意义上的劝人为善。”
太小儿听了,想起大胖佛夸奖自己就是这么说的,他觉得佛祖也是在表扬自己。太小儿一高兴,身形也飘忽了起来。太小儿蹈开小碎步,转身要走,却觉得脚下不实,一个趔趄,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脚踏白云飘飘着,身形尚无着落,他四下里看,见没有人可就和笑话自己,这才爬起,刚要走,见林边有一面善的老婆婆在向他招手,便落下云头,到了老婆婆面前。
“小道童,你也来听佛祖讲经吗?”
太小儿先行了礼,应道:“不是,是讲经声撞开了我的耳朵,扰我不睡,便来看看。”
“你认识佛祖吗?”
太小儿最爱提起见过佛祖,爽快地应道:“我早就认识了。我还是在西域认识的呢。佛祖对我可好了呢。”
“你看佛祖讲经,不分昼夜,不知寒暖,我们听着耳朵都冒烟儿了,佛祖一口水也不进还不停地讲。这里有一葫芦,你是童子,最好接近,送些水,给佛祖润一润喉咙。”
“你们怎么不去,干嘛叫我去?”
“我们挤不进去,就是挤进去了,也难以靠近。”
“怎么难以靠近呢?”
“哎!”老婆婆道,“佛祖的莲花台,谁也上不去,你说你和佛祖能对话,刚才你又腾云而来,你是道家的小神仙,你一定行。”话说完了,葫芦也递到了太小儿面前。太小儿抱住了葫芦,颠一颠,晃一晃,老婆婆看出了太小儿的意思,笑道:“你人小力气小,且带半葫芦水去吧。”
老婆婆说给佛祖送水,太小儿当然愿意。
太小儿“嘻嘻”一笑,腾出一只手,将脚下的白云展开,放上葫芦,脚下一使劲,将葫芦一推,葫芦便轻轻飘起在了空中,如随风狂舞的柳絮,颠狂着,飞旋着,飘向高处的菩提老树。
太小儿纵白云,飘飘在空,静静的讲经山上,显得格外地扎眼,人群里有了嘘唤之声。太小儿听到了动静,也觉得佛祖面前莽撞了,急忙将身形隐匿在葫芦后,迂回到了佛祖的侧面,看看到了莲台,将葫芦往上一推,却觉得葫芦沉重,不起反坠。太小儿从葫芦下钻了出来,见一尊者,披肩高帽,宽体袈裟,舒展两袖拦住葫芦。太小儿急忙上前解释道:“你是哪位尊者?我是给佛祖送水的太小儿,你拦住干什么?”
“你是太小儿?听说过,佛祖不需要水,再说你也上不去呀。”
“你怎么知道我上不去呀?我送水,也是给佛祖帮忙啊。”
“那你就试试吧。”
太小儿往上推了两推,葫芦果然不动,尊者道:“有名的太小儿,你上不去,我也不能帮你了。”
“不用。”太小儿不知尊者是让他回去,只做客气地冲着尊者微微一笑,又来推葫芦。推了两推,仍然不动,尊者道:“佛祖之处,高不可及,哪里是人人可以上去的。我看你不带葫芦都上不去,还是回去吧。”太小儿听了这话,心里不服,看看莲台不远,有了主意。太小儿看尊者没注意,忽然腾身而起,轻飘飘落在了莲台上,手里还摇动着灵绳。尊者见太小儿上了莲台,先是一惊,又见他拿着一根绳子,笑道:“难得你有这般灵力,只是这葫芦还是上不去。”
太小儿一笑,手腕一抖,灵绳甩出,直奔葫芦,尊者不知灵绳奥秘,想上去帮忙。却见灵绳甩在了葫芦上,缠一缠,绕一绕,便将葫芦绑了。太小儿站稳脚跟,使劲儿一拽,葫芦拔地而起,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转,被太小儿拉上了莲台。
太小儿得了葫芦,冲尊者笑了一笑,转身将葫芦置于佛祖膝前。葫芦刚刚放下,太小儿忽然一个趔趄,身子一歪,靠
在了佛祖膝盖外侧。他稳住心神一看,原来脚下绊在了几本经书上。
“怎么怎么怎么?”太小儿看着经书,小手也冲着经书飘了两飘,显然是嫌乎经书碍着自己了。几本经书堆不多,却放的七倒八歪的。太小儿看过师父的书也不少,看完了就放的整整齐齐的,也没有这么乱堆乱放的。他习惯地伸出了小手,想把书摆好,只是经书太大,自己一搂也抱不过来,不能把经书挪动就不能摆好。他又抬头看了看还在讲经的佛祖,不由自主地嗔道:“你这个佛祖,怎么怎么,不把书弄整齐了?水给你拿来了,经书我给你摆好,你再放下来经书,经书那么大,可别把我砸死,我在这呢。”太小儿不知道佛祖听见没听见,手中甩出了灵绳,兜住经书,一个一个地把经书摞了起来。太小儿把灵绳收了,抬头再看,佛祖合上手中经书,又将经书放了下来。太小儿急忙双手托住,转身放在了刚刚码好的书摞上。太小儿看着经书摆的整整齐齐,舒缓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仰起头,想细细地看看佛祖,忽听莲台下,泛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太小儿回过头来往台下一看,人们冲着自己在指手画脚。
“那是伺候佛祖的佛童。这孩子到哪贪玩儿去了,怎么才来。”
“呀,佛祖的童子怎么是个乳婴呢,太小了。”
莲台下,簇拥着众多听经者。人有男女老少,远近看去,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兽有蛇牛象虎,虚影实形,摇头摆尾,也出人语。太小儿身在莲台上,伴在佛祖身边,他也刚刚知道的佛祖莲花台高不可攀,太小儿手里摇着灵绳,任凭台下人说,脸上有百般的得意。忽然觉得佛祖有了动静,抬头一看,佛祖拿起了葫芦。
太小儿见佛祖喝水,心里一阵高兴,他往刚才的来处看。见让他送水的老婆婆在向他招手。太小儿也觉得任务完成了,便向老婆婆的方向飘身而下,落在了一棵大树上。
太小儿安稳了心神,站稳了脚跟,忽听树下有动静,低头一看,见老婆婆在树下,正被两个恶鬼纠缠。那两个鬼指着老婆婆骂道:“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信徒,不知佛祖也是个大骗子,他想延续更多的香火,到处占地盘,聚敛钱财。佛教来东土和道家一斗,就是抢占道家的领地,更笼络民心。他那灵山,众多神佛,说是要修炼,其实也要过活,也需要钱。佛祖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去信佛,拜佛,然后去烧香、供献,就这么简单,你们却如此崇拜,你帮他,他帮了你什么了?讲经说法,无非如此。再怎么普度,我等还是鬼形,难见天日。”
太小儿听这话,耐不住寂寞了,他不等老婆婆开口,提起嗓子喊道:“你们说的不对。道家和佛家最能好好相处了。你们说的不好,那是过去,现在就没有争抢地盘,更,更没有争夺香火的事。你们不听佛祖讲经,也该知道唐僧取经的事。唐僧取经,道家的高人也没阻止佛家呀,孙悟空也不说佛家的人,他还能帮忙唐僧驱鬼除魔呢,他能保唐僧取经,他打了那么多的妖魔,就是没打佛,就是因为佛是好的,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所以,大家能为佛家的大明延续香火,那也都是大家认可的。你们怎么不听佛祖讲经啊?你们听了佛祖讲经,就知道了该怎么修行。佛祖就是告诉你们怎么摆脱鬼形,你们光嫌弃自己的鬼形,对佛祖帮你们却一点儿一点儿也不听。你们要是听了佛祖的话,早就好了。”
两个魂沉影暗的蛮横鬼,哪里能把一个婴儿放在眼里,更听不进太小儿的“呀呀”儿语,他们张牙舞爪,窜蹦跳跃,来抓太小儿。太小儿张开两臂,脚下频频蹈起,如蜻蜓点水一般,踏枝振杈,躲过了两个恶鬼来抓。
太小儿忽然觉得不该与这两个鬼纠缠,低头看树下的老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踪影。他忽然觉得孤单,想到了回,撒开脚丫子就跑。
太小儿还没跑出山界,迎面一条大黑狗拦住了去路。
这条狗,浑身的毛色黑得跟刷了油漆一样,发着黑黑的亮色。只是环衬着黑眼珠的白眼球儿把狗的两眼显现了出来,让太小儿看清了狗头的轮廓。黑狗见了太小儿,“汪汪汪”地叫了几声,太小儿哪里敢应对,绕开了黑狗。走了没有多远,听身后有动静,他回头一看,黑狗又追上来了。
“呀!”太小儿撒腿就跑,忽然又觉得前面有动静,猛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菩提树下看见的那个老婆婆。老婆婆手里拄着一条拐杖,满脸带笑,迎着太小儿把拐杖挥了挥,喊道:“小道童,别怕。到我这来。”
太小儿心里似有了依仗,来到了老婆婆身后,再看黑狗并没有追来。
“看你,吓坏了吧,既然走到这了,就到我山庄里歇息一会儿。”
“不了,我回去晚了,师父要找我呢。”
太小儿抬腿要走,被老婆婆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