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正冲着红眼睛一瞪眼,“你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与酒大山呢,你就什么都同意,你等等不行吗?”
红眼睛笑道:“我就是想表现表现嘛。”
宏正又转向酒大山说:“此事你也没落空,红眼睛在世的儿子归你。也就是说,他儿子还活着,和你的儿子年龄相仿,来做你的儿子。”
“等等,师傅是说,我和一个鬼换儿子,这说得过去,也听不过去啊。”
宏正道:“你这话不对,你说鬼不好听,你儿子现在就是鬼,你也别扭吗?你儿已经回不来了,在那边跟着红眼睛,就有了着落。而红眼睛的儿子不是鬼,是活生生的小孩子,如果在你这有了着落,你们彼此收留了对方的儿子,就是让你们各自的儿子都有了着落,有了依靠,这就是两全其美,你们的心愿不就都达到了吗?”
太小儿喊道:“大山叔叔,小酒杯是个鬼魂,你要是天天把他领在身边,大家看不见,还是你一个人。如果,如果有人能看见鬼,那你一个大酒鬼,领着一个小真鬼,谁还和你喝酒啊。”酒大山听了太小儿的话,也把眉头皱了一皱。宏正急忙接住了太小儿的话,“这就和红眼睛一样,他一个鬼,带不了活着的儿子,你一个人,也一样带不了归阴了的儿子。也就是我这小童子说的,你怎么能天天带着一个小鬼呢。这事我说着都别扭,你听着不别扭吗?”
酒大山反应依然慢了些。表情却有了缓和,他打断了宏正的话,问道:“你们这顿说,说的和真的一般,小酒杯在哪呢?这不是光拿嘴飘忽我吗?”红眼睛说:“咱们的约定还没达成,谁给你费劲去找你的小酒杯啊,咱们有了约定,我把小酒杯给你找来。再说了,小酒杯在哪没关系,你也别着急,咱们马上成了一家了,你的小酒杯,和我在一起,就等于是和你在一起了。”
“什么一家,我和鬼是一家,那不还是别扭吗?”酒大山根本没把红眼睛的话往心里去,反问道,“你说别的都没用,我就问你,小酒杯归了你,你把他怎么办。”
红眼睛笑道:“我是个游魂,不归鬼王管,我想到哪都是我自己说了算,其实我就一直没离开这圪垯镇。咱这小镇,处处都是争斗,阴间也处处都是解不开的圪垯,但我红眼睛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谁也不敢来惹我的,小酒杯来了,有了我的身份,我也能保护他。”
酒大山问宏正道:“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弄明白呢。”
宏正说:“你儿子在那边没有着落,现在,红眼睛不能顾他自己的儿子,却能收你儿为义子。你不能顾你儿却能收他的儿子为义子,如此你们身边都有儿子了,你自己的儿子和他的儿子都有着落了,不再受苦了。如此两全其美,错过这个机会你儿子就又没有着落了。”
“什么没有着落了?”
“就是你,你就再也找不到小酒杯了。”太小儿补充喊了一句。
宏正又说:“如果你们二人结拜为隔界的兄弟,两个孩子也阳归人父,阴投魂爹,这样你们各自的孩子,不管是人爹鬼父还是鬼爹人父,都有了归宿,都能和你们在一起天天相伴了,你们就成了两个完整的家。这等两界同乐之事,天上没有,人间也难寻,如今在你们身上应现了,这故事即将在你们身上发生,你不认为这是难得的机会吗?”
酒大山道:“这能行吗?”
太小儿喊道:“你们两家变的这么好,和一家人一样了多好。你的小酒杯好了,你也好了,那该多好。”
宏正道 :“看我这童子都明白了,他都能给你们牵线搭桥。”
红眼睛道:“师傅说的对,童言就是天意,”
宏正看酒大山表情依然木纳,进一步说:“你那小酒杯和他的小乞丐,都是五岁的孩子,正在可爱之时,只哀无依无靠,甚是孤独。你们也都爱子,却独守空门,无子可爱。若能成全此等好事,你们便真的是一家人了,你们的儿子也都有了依靠,这是两全其美之事。”
“那可不一定。”酒大山说,“我儿可爱,是因为他从小就明白酒话,换一个别的孩子,我们就无法沟通了。”
“你怎么还想着喝酒哇。”太小儿回了他一句,“你就想你自己喝酒,我要是小酒杯,就不回来了。”
酒大山听了太小儿的话,果然认真了,“什么喝酒,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儿子能回来,我就不喝酒了。”
红眼睛接住了酒大山的话题道:“你这话说的还叫人话。我儿子就不会酒话,只懂人话。”
“你别来忽忽我。”
“我这是成全你,你的小酒杯如果能跟了我,那是你的小酒杯的幸运。我还怀疑你能不能待我儿子好呢,你看我与你计较了么。”
酒大山道:“老弟说的也是,既然老哥能善待我的小酒杯,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小乞丐。既然说的这么热闹,现在就请把我的小酒杯找来吧。”
“等等。”宏正道,“我看你酒还没醒利索,一会儿老弟一会儿老哥的。你们有话要先说明了。你们的儿子互相一换,相互必须有个约定,照顾彼此的儿子,也抚养长大成人,你们俩彼此彼此,各得其所。”
酒大山道:“如此最好。还有,你们说红眼睛的小乞丐与小酒杯相当,可做我儿,是哪一个,你们别光说,我未曾见,让我如何放心。”
红眼睛道:“想见我儿可以,你的酒要真的醒了,把眼睛揩净,也好看清了我那宝贝儿子。你看看你即将的儿可否与你的小酒杯一比。”
“你们说了这么半天,我不见儿子,你们就和没说此事一样。”
太小儿小手一招,喊道:“我知道小酒杯在哪,我去找来。”太小儿说完,看了看师父。
宏正道:“上次你见到他,好像神蟾洞没有特别的麻烦。你又能和他说上话,看来还是你去把他叫来,让他们父子见上面,就能解除他心里的谜团。”宏正看看天色,已经近黄昏了,说道:“此时去,需快去快回,你知道那地界,如果找不到他,就赶紧回来,天黑就麻烦多了。”
太小儿应声起身,和哑儿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小屋。太小儿被哑儿守住,灵身一纵,出了小屋,没有了踪影。
宏正转回头来,忽然发现炷屏上,红眼睛没有了踪影,低头一看,草炷已经烧尽了,便在地上捡了一把草,正要扎草卷儿,忽然停住了。他恍然喊道:“红眼睛真的走了。”宏正心中只有太小儿,他忽然想到了神蟾洞的复仇鬼们,已经把老山头魔死了,众鬼各自离去,太小儿去找小酒杯,变数极大,恐有危险。他把草炷递给哑儿妈,便离开了人群,回到小屋前,和太小儿坐在了一起。
太小儿起灵进山,到了神蟾洞,天色已近黄昏,神蟾洞深在大山下,已经是昏黑一片了。太小儿来到巧遇小酒杯的地方,见小酒杯正在干活儿。他躲在暗处,故弄嘘声,小酒杯看见了太小儿。
“小酒杯,赶紧收拾,马上就走了。”一个声音传来。
小酒杯应过一声,看喊声方向没有人来,便来见太小儿。
“那是我主子喊我,我正在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就要随主子搬离鬼村了。你怎么又来了?”
“我找到你爸爸了,你爸爸也在找你,快跟我走。”
“啊,我爸爸在哪?”
“就在圪垯镇。”
小酒杯犹豫了一下,“我被骗的时候,谁都说是我爸爸在找我,你说这话,我都当反话听了。你不能骗我吧?”
“哎呀,你怎么怎么……”
“别急,小弟弟。”小酒杯看太小儿动了真情,赶紧解释道:“你说的这么巧,我们这里的仇人刚刚死了,你就来说有我爸爸的消息了,所以我才不相信的。我
主人他们刚刚联欢魔死了尖下巴,就是大家的仇人老山头儿。现在大家要散伙了,我也没有牵挂了,主人到哪去还不知道呢,你说我爸爸找我,如果是真的,我就跟你走。”小酒杯还有话说,一抬头,见一道黑影疾来。
“水鬼来了。”小酒杯低声喊出,一把将太小儿推开,自己也闪开了。
太小儿也有了水鬼的感觉,他一头钻入草丛中,却听身后一声大喊:“来的好!咱们再斗几合。”
太小儿听声音是红眼睛,回头看去,水鬼被红眼睛撵跑了。
小酒杯把太小儿从草丛中拽起来,喊道:“你快走,这里太不好了。”
“别怕,红眼睛是好人。”
小酒杯推开了太小儿问道:“你们怎么好像是一伙儿的。”
太小儿回头一看,红眼睛打跑了水鬼,又直奔这边来了,嘴里还喊着太小儿,便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红眼睛是好鬼,也是来帮你的。”
“小弟弟,你救过我,我相信你,为了见爸爸,我也必须听你的。可是你怎么和红眼睛在一起了呢?你们太像是一伙儿的了。”
“小酒杯,别害怕。”红眼睛来到了近前,指着太小儿说,“日前我抓你,还想抓他呢,后来他逃出去了,到了圪垯镇,真找到了你爸爸,原来我和你爸爸早就认识,你还要叫我伯父呢。”
“等等等等,你们把我说懵了。”
看小酒杯犹豫,太小儿道:“你怎么不相信,叔叔说的是真的。”
“小酒杯,我听明白了。”一个声音从树后传来,太小儿一看,和小酒杯一起的那个老妪走了过来。她一边走还一边冲小酒杯摆着手,“你这小弟弟是好人,奶奶暗中察看了,他们说的是真的。”
“我也是好人。”红眼睛补充道,“我们是一起来接小酒杯的。刚才你们也看见了,那个长臂蜮出来也想惦着小酒杯,更想得到我这出家的小侄儿。不是被我打跑了么。”
小酒杯神色依然,太小儿急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啊,一会儿见了你爸爸就知道了。”
“走吧。”老妪也催促道,“主人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老妪说完,一把抓了小酒杯的手,又把太小儿的手拉起,把两只手按在了一起说:“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啦。”老妪嘴说着,把两只合在一起的小手往太小儿这边一怂。
太小儿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喊道:“奶奶再见。”便拉起犹豫的小酒杯,跟着前面开道的红眼睛,离开了神蟾洞。
宏正见红眼睛不见了,对太小儿不放心,起灵直奔神蟾洞,见鬼洞就在眼前,却不见太小儿的踪影。溪水边,一个女人走来,宏正一看,正是修行女。
刚刚洗过脸的修行女,显然也在兴奋中,看是宏正,笑道:“师傅复来,这回该不是为了逃出神蟾洞吧。”
“施主果然有修行,我今复来,不为前因,果然另有一事,遇上你了,这就好办了。”
“这话何意,与我有关么?”
“施主也不是一般的修行,贫道不说你也一定能知道。”
“我们报仇了,只顾高兴了。”说着扳开了指头。转而笑道:“知道了,你来是为了小酒杯,此事不急,贫女有一事,还要请教师傅。”
“何事?”
“我也想脱离苦海,苦于无人超度。上次我没来得及说。我早就打算离开这里了,现在好了,大仇得报,可以离开了,可是再投人间,无从把握。”
宏正道:“我知道你有修行,既然是为了再投人间,你们应该知道佛家就普度众生。离此不远有个去处,就是一潭山莲花寺,长老是道明大师。你若有心思,这便是捷径,你可以去找他。”
“一潭山莲花寺?这可太好了。那寺庙的维护,也有过我在世时的捐助。如此说来,我的未来,也有依靠了。多谢师傅。”信佛女话题一转,说道:“我知道师傅心中之事,看你眼神,你是找你的童子,这里我比你熟悉,我再给你看看吧。”修行女说完,展开手指,只摆弄了三两下,便有了结果。
“他已经得手了。”修行女说,“你不必担忧,你的童子,还有一个红眼睛,带着这里的小酒杯走了,这是好结果吧?”
宏正一听,笑道:“这就好。有你帮忙,果然快捷,贫道多谢了。”
“我也谢谢师傅一潭山的指点。”
宏正告别修行女,急忙追赶太小儿。
太小儿回到了圪垯镇,进了小屋,刚刚坐定,宏正也回复了原身。
哑儿妈看宏正和太小儿回来了,便把草炷点燃了。
宏正看红眼睛带着小酒杯已经等在一旁,往草炷前面一指。红眼睛明白宏正的意思,拉起了小酒杯。小酒杯跟着红眼睛走进了衬烟的房山,草炷间两个鬼影,果然被青烟罩住,显出了人形。
宏正看小酒杯和红眼儿的影像已经映的清楚了,便喊酒大山。酒大山的酒,也醒了八九分了,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说:“师傅这一去,我还以为刚才是一场梦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都躲了,这红眼睛也走了,就剩下我了,我能不怀疑吗?就是现在,见不到我的小酒杯,那还是一场梦。”
宏正用手一指房山,“你自己看看吧。”酒大山揉了揉眼睛,向房山看去,草炷间,红眼睛身边,果然有了一个虚幻幻的小孩子。酒大山见了孩子,只觉得身上忽突突地一颤,颈背间骨悚悚地一抖。
“是小酒杯吗?”酒大山又揉了揉眼睛,缓缓地走向前去,忽然,他眼睛一亮,双手也向小酒杯伸去。宏正早有准备,看酒大山认出了小酒杯,急忙横住胳膊,拦住了酒大山。
“你又要胡来,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不能抓鬼。”
酒大山被拉了回来,他刚才的冲动扰动了烟屏。如同水中捞月,一时烟幕破碎,屏影也四散没了人形。
“那是我儿子,他真是小酒杯。”酒大山依然执着地喊着。
一阵安宁过后,烟屏复静,小酒杯又复原了。太小儿在一旁看酒大山认了小酒杯,急忙冲向小酒杯招手,“这是你爸爸,你爸爸认你了,你怎么怎么,不认识你爸爸么?”
烟屏里的小酒杯,也在一直看着酒大山,太小儿一提醒,才晃动着迷蒙的眼神应道:“是不是我爸爸,我也记的恍恍惚,就是听了声音挺像,还有酒味儿像。”小酒杯终于张开了两只小手,向酒大山伸来。太小儿看小酒杯也有了冲动,急忙摆手喊道:“别,别,别出来。”再看小酒杯,一脚迈出了烟屏,没了脚,伸出的两臂也突然没了手,脑袋往前探来,五官也散了,只剩下没有了脸面的头。小酒杯要出烟屏,红眼睛在他身后,一把将小酒杯拽了回去。“你别往前去,出去了,你爹就看不见你了。”小酒杯被红眼睛拽回,四肢复完好,又有了脸面。
“刚才,怎么回事?”酒大山不知小酒杯出屏便会无影,儿子缺了四肢也没有脸面,吓了一跳。宏正又给他解释了,他才知道屏外不显魂影。终于,他喊了出来:“小酒杯,我的小酒杯。”他一边喊着,一边向前扑去,张开双手,伸向了小酒杯。
“你不能过去。”站在一旁的宏正又是一把将他拉住。
“他是我的小酒杯,你拦我干什么?”
“他在那边,他是灵影,你是真人,你真把他搂进怀里,便如水中捞月,空空一场了。你们只能见面,不能接触。”
“怎地不能接触,我儿在此,为何不能见?”酒大山越说越激动,哑儿妈在一旁喊道:“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你过去就回不来了。”
“不对不对。”太小儿纠正道,“不是回不来,是
撞墙了。”
哑儿妈瞪了太小儿一眼,“我吓唬他,你怎么当真了。”
“不能吓唬,他撞墙了就真的回不来了,这不是吓唬。”
宏正拉着酒大山,看他冲动过了,这才说道:“你已经清醒了,还这般地冲动,你看那墙下有烟炷为界,你们阴阳相隔,能见面,不能接触。”太小儿转向小酒杯喊道:“大哥哥,你怎么还愣着,快和你爸爸说话,让他也明白啊。”
小酒杯也醒悟了,急忙磕头,然后看着酒大山说:“爸爸,我已经到了阴间两年了,我天天盼你来找我,你怎么不来,你又喝酒了。”
酒大山一听儿子的呼唤,又要上前,被宏正拉住道:“大山老弟,你别激动。这回小酒杯有着落了,你也看清楚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红眼睛在烟屏里也说:“大山老弟,你只看便是,这边只能看,不能摸,你别只顾自己,也要为孩子着想。”
酒大山被红眼睛一说,又被宏正挡住,只好哭腔哀调地说:“我儿到了那边,我却不知。现在见了,却是一条魂魄,真让我揪心,我这腹中似肠断的一般。”说完,捶胸顿足,一口嗝气顶上来,急忙起身转向一旁,将腹中食糜呕了出来。喘过几口气,才撑开眼皮,被酒友黑脸儿扶住,回转身来,正看见哑儿妈从屋里领出一个孩子,也如烟屏中的小酒杯一般。
“哎,我的小酒杯,怎么下来了,我看看。”
原来,有人去找来了红眼睛的儿子小乞丐,哑儿妈看了,急忙拦住,把小乞丐带进屋里,给他梳洗了,一件哑儿穿着小了的衣服给他换上,又按照小酒杯的模样打扮了一番,这才拉着小乞丐来到了众人面前,正与酒大山打了个照面。酒大山看见了小乞丐就是一愣,问道:“这不是小酒杯么,怎么出来了?”酒友也喊道:“哎呀,这真是小酒杯回来了,还长大了。”哑儿妈拦住道:“你们别把孩子吓着。”说着,抱起了小乞丐,绕过酒大山。
小乞丐到了草炷前,红眼睛与儿子相见,又是一番激动,父子二人,两对儿红眼睛相对,一番感慨和问候,话短情长。
宏正看酒大山安稳了,红眼睛也尽情了,便引这真假二鬼对话,说道:“这回该办正事了。刚才你们的话,都言简意赅,你们都找儿子,而且还能让你们的儿子都有着落,这话你们还记得吗?”
红眼睛道:“我没忘,就看他了。”
宏正看了看酒大山,问道:“你这酒喝了有半天了,也该彻底清醒了吧。”
“我明白,他不反悔就行,我一言出口,也不是酒话。”酒大山嘴里应着,眼睛还在看着小乞丐。酒大山的醉友黑脸儿插言道:“师傅不知道,我这酒友大山为了让他的小酒杯有好报,尽做善事,也常施舍。还劝我们这些酒友也多多行善,帮他的小酒杯积德。没想到真有效果,今天大山终于如愿以尝了。这好人有好报的话还真灵验啊。”
周围的人听了,也都纷纷议论开了,有人说:“就是喝酒不是善事。”
酒大山听了,回道:“你们别砢碜我啦,从今往后,我酒大山守候着小酒杯,如果再喝酒,你们谁看见了,就把我摁进大酒缸里。”
太小儿小手一飘喊道:“那你不是更喝个够了么?”
众人也哄笑声起。红眼睛趁着人们没注意,悄声喊太小儿,太小儿凑到草炷间,听了红眼睛说话,脸上也显出了笑意。
“行。”太小儿答应的轻松。他来到宏正身边,“师傅,红眼睛说让你给他的小乞丐和小酒杯换魂。”太小儿话还没说完,宏正忽然板着脸道:“太小儿,你怎么应他这事?”
“怎么啦?”太小儿看师父严厉的眼神,脸上也迷茫了,“师父不能做,我就告诉他。”
原来,红眼睛尽兴之余,忽然想到了出家人应该有点儿手段,如果施展个小小的法术,把自己儿子的魂魄与小酒杯的魂魄交换了,那到了自己身边来的小酒杯,就真是自己的儿子了,小酒杯的灵魂复活,换入小乞丐身上,也让真的小酒杯回到了父亲酒大山的身边了。
太小儿应其表不知其里,被师父训斥了。宏正耐心地说:“这叫换魂。如果用换魂术,自然能成全两个孩子和两个家庭,可是这是不善的成全。”
“怎么不是善了?”
“把一个鬼魂移换到活人身上,就人间而言,也算善事,这叫死人复活了。可是如果把一个人变到了那边成了鬼魂,这是善事吗?”
“啊?”太小儿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
宏正道:“现在一个小乞丐的活人,一个小酒杯的魂灵。如果把小酒杯的魂灵移到小乞丐身上,小酒杯就有了灵魂的载体,那便是真的复活了,可是小乞丐的魂灵脱身而去,虽然到了他爸爸红眼睛的身边,真正达到了父子天天相伴,可是小乞丐不是在人间了。也就是说,小酒杯复活了,小乞丐却失去了身体,变成鬼魂了。”
“啊,啊,啊。”太小儿一下明白了,“那等于是小乞丐死了么?”
“你总算明白了。”
太小儿回到了红眼睛面前,把师父说的话,学了一遍,红眼睛叹道:“可惜了,这是个机会,错过了就再也难遇上了。”
“你就知道你自己。”太小儿把小手一努,“你怎么不想想小乞丐,他是你儿子,如果,如果别人要对你儿子不好,你都要救你儿子呢,现在你怎么不心疼你儿子了,怎么还让他死啊?”
红眼睛道:“我的小乞丐灵魂到了这边,他的肉身还在人间,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他回不来了,不就是死了么?”
太小儿回答的口气有些犹豫了,身后的宏正说话了。
“人到阴间,必须先离开人间。小酒杯灵归小乞丐的肉身,你小乞丐的灵魂就不能再回本身了。太小儿说的对,你这样做,就等于是先把你儿子杀了。你死了才能到那边,你儿子到那边也一样要先死了才能过去。”
红眼睛听宏正这么一说,眉头一皱,不做声了。
宏正又转向酒大山,看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小乞丐,对他说:“对待孩子要有耐心,将他们抚养成人,既得天计,又领后人。以往你们执迷不悟、危害自己也危害别人,现在你要有责任的担当,未来才会比现在好。我的话,你们同意吗?
“同意。”酒大山毫不迟疑地回答。宏正高兴道:“贫道尽力,也不能十全十美,但做到如此,也算尽量让你们满意了。”
宏正又把刚才的约定重复了一遍。两个父亲对各自的儿子倾述衷肠,对未来也嘱咐了一番。彼此相约关照
酒大山的酒友黑脸儿也高兴地说:“这正是一段不可能的故事,咱们圪垯镇就是以争夺好斗而闻名。我们隔世不通,也不可能解开的人鬼跨界的圪垯,可是没想到,现在如此简单地解开了。一个是无名鬼,一个是酒懵子,竟然做了这般功德,这也是跨界的奇迹,莫说眼前的功德,就是百世留名,也有了可能。”
哑儿妈道:“再好的故事,还得是道家的师傅才能有这般的结果。你们二人也只顾尽情,还不谢谢师傅吗?”
草炷青烟淡,烟屏影形疏,宏正急忙走近草炷,吹亮含苞火,掸落拢烟灰。他将两双父子相对于烟屏内外,宏正主持了阴阳两对父子结拜兄弟,拜了天地。这边认了父子相聚,那边也一双父子团圆了。
两家父子,各分阴阳,结下了跨界的亲缘,红眼睛脸上,禁不住的悲喜,酒大山也耐不住一阵哭笑。又来转向了宏正,情真意切地谢过了。两个父亲各携新认儿走了。众人一阵欢呼,祝贺有词,更说出家人有手段,做了一件不可能的功德。给圪垯镇留下了人鬼两界的一个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