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看着被阻断的路正疑惑,草丛中的小树后面转出来一个人,一条头巾,半蒙着脸,高大的身形,动作却显出了憨态。来人跳上了路面,一步跨到车前,用刀抵住尚明的胸口问道:“哪一个是出家人?”
尚明看着劫匪是个憨大个儿,道长就在自己身后,这家伙却直勾勾地问来,笑道:“这位壮士,我们是进古里城买东西的村民,路过这里的,哪有出家人。”
宏正虽然坐在车上,两眼盯住歹徒手中的刀,随时准备出手保护尚明。正这时,身后林中忽然飞起一只大鸟,太小儿一眼看去,见一个人影在树上一晃。
“有人!”太小儿喊出了声,话音未落,一支箭从侧后向马车飞来。狭路无端地受阻,宏正知道来者不善,早有戒备,他看见了林中的飞来箭。来不及喊,一侧身,躲过了。
宏正趴下了,顺手将尚明也拽了个后仰。尚明前面让开了憨大个儿的刀尖儿,却见眼前一道虚影飞过,再看前面的大个子劫匪,一手抓着马缰绳,一手举着刀,肚子上插进了一支箭。
“哎呀。”憨大个儿仰面倒在了路边的草地里。宏正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大国师的影子。
劫道的两个歹徒,正是大国师派来的。
大国师昨天带着布善,追宏正到了海边,本想杀了宏正,结果被太小儿给擒了,他硬着头皮听宏正给他讲了许多道理,表面顺从,心里暗恨,被宏正放回,便找到了火明教友,暗中纠集教徒,当晚派出了三个教徒连夜潜入大明村,却是一去不回。他焦急地等回音,忽然有人报,说出家人去了方云寺。大国师觉得这是机会,派出了身边仅有的两个人,一个是神箭顺山,一个是大棍二憨。大国师说:你们肯定不是那出家人的对手,可是这是个机会,不能放过。”顺山一拍桌子,说道:“大国师看不起我吗?不就是一个大明村嘛,郑和如何,我赶上了,也要叫他怕我三分。一个出家人?呵呵,我这一箭,管教他神不知鬼不觉,一命到西天。”大国师做了布置,顺山带着二憨,来到古里往大明村的必经之路。找了一处树林埋伏。
顺山让二憨把路堵住,自己在林中埋伏。二憨从树林里托出一根枯枝,挡在路上,转身躲在路旁边的树后。
顺山看马车来了,车上果然有一个出家人,他心中高兴,搭上箭,拉开弓,指向了宏正。
树上的顺山,发出箭来,射向丝毫不差,不想被出家人躲过,一箭射中了二憨。顺山慌了手脚,把弓一扔,一头栽下树来,连滚带爬地到了马车边,被大胡子拦住,顺山指着二憨对宏正说:“我看我兄弟。我救我兄弟。”宏正让大胡子让开。
“这等歹人,留他何用,师父就别管了。”
“你看他如何,若是有善念,他也是和你一样的人。”宏正拉住了大胡子。
顺山到了憨大个儿身旁,把他抱住。
刚才的一箭,二憨眼睁睁看着顺山的箭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他肚子受了箭,嗓子眼儿里顶上了一股火,不能说话,两眼狠狠地瞪着顺山。
宏正也拿出了药包说:“大国师怎么就派你们俩来,再没有人了么?”一边说一边递上了药包。
“啊,是。是。”顺山顾不上回话,俯下身,一心顾二憨,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抓住了箭杆,嘴里喊道:“大个儿,二憨,你挺住。”
这支箭并没有射中要害处,只是二憨一时疼的这口气喘不上来。顺山看二憨不吭声,嘴里一个劲儿地喊,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宏正在他身边蹲下,问道:“你的箭有毒吗?”
“没有。”
“你还算一个正人君子。”宏正一边说,一边从药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将大个子的衣服撩起,小心翼翼地把箭起出来,左右看看,肠子没漏,放出淤血,敷了药,卷了衣服,缠住伤处,起身对顺山说:“我知道你们是大国师派来的,如果大国师有本事,这一路几番较量,我早就上西天了,可是,大国师几番失手,还这般凶恶。这都是因为我替那些被他杀了的人们和被他驱赶了的众多出家人说了一句公道话。贫道看你们也是心善之人,你们说说,大国师如此作为,值得你们这般地为他卖命吗?”
顺山道:“师傅不用说了,我能看出来师傅是个什么人。就冲你能给对手敷药,救我老弟,我也不能为难师傅。大国师也说了,我们俩不是师傅的对手。师傅宽宏大量,能放过我们,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我也看出来了,你也是一个很重义气的人。可是你们真就来两个人么?大国师怎么没来?”
“他指派我们俩出来,家里就他一个人了,所以他在家还要等派出去的各路人马。”
“他派出的人都去干什么了?”
“去大明村,听说还有到海边去的。”
宏正一边收了背囊,一边对顺山说:“你跟着大国师,也要多留个心眼儿。他这一路杀来,与我也有几番较量,现在他已经孤身一人了。为什么他身边没人了,你们想想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全是靠你们。你赶紧把你兄弟护送回家。我们有事还要赶路。”说完,回身和顺山扶起了大个子。
二憨此时缓过来一口气,疼的“嗷嗷”叫。宏正一看,对顺山说:“我看你也没法把他弄回去了,这里离大明村近,不行就先到村里休养两日再回去吧,你看呢?”
顺山眼里现出了疑惑的目光,说道:“我们是仇人,你们也能接纳吗?”
宏正说:“我一个出家人,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以诚相待,这不仅仅是我,也是大明人的心境。当年郑和来这里,也只把友好留在了这里,现在的大明村依然如此。”
顺山把表情端正了,手捂前胸说:“谢师傅宽容,都说郑和所到之处尽打胜仗,是因为你们的兵都是菩萨兵,这回我见识了。”
几个人把憨大个儿抬上了马车。马车颠簸,宏正让尚明把车赶的慢些。太小儿知道止疼穴,给憨大个儿点上了,便和他说话。
“大个子,你可别疼啊。”
“这不是我疼啊,我也不想疼啊。”
二人对话,古老大、古老二背过身去偷偷地乐。
不一会儿,二憨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和太小儿说起话来。
“大国师说了。”二憨说,“能暗箭射杀,就大功告成了。”他扭头看看顺山,用手一指又说,“没想到,他这一箭,把我给干倒了。”他冲顺山瞪了瞪眼,说道:“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可是你,你算什么神箭手?这回我可不服你了,再有这活儿,我可不和你搭伙了。”
顺山说:“这不用你说,刚才师傅不是说了么,大国师孤身一人,拿我们当耍子。这回回去,他也别想找到我了。”他转向宏正说,“师傅往后可要注意了,大国师心劲儿太重。”
二憨把嘴一撇,拿出厌烦顺山的表情说:“你们火明教的人不都这样吗?看你来的时候那股劲儿。”说到这,他拿出顺山的表情,把顺山在大国师面前得意的样子和来时说的话,给学了出来。“不就是一个大明村嘛。郑和如何,我赶上了,也要叫他怕我三分。一个出家人?呵呵!我这一箭,管教他神不知鬼不觉,一命到西天。”
“二憨,你还是老实点儿吧。”顺山脸色不自然地说:“看你那傻样,待会儿疼了,你就老实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那些人,要是认准了一门儿,莫说杀人放火,有的就连自己的亲爹娘也不认,要不说咱俩好,我早就自己走了。这次伤了你,我也知道什么是邪劲。我也听说了,给大国师帮忙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咱们要干伤天害理的事,老天都不让,我在那树上,本来一箭射出,师傅的命就没了,不知哪儿来的野鸡飞了起来,我脚下一滑,手一抖,这一箭射中了你,这不是老天显灵吗。”
太小儿说:“你说对了,那是野鸡给我师父报信呢,也是菩萨保佑你们呢。”古老大道:“你挺会说话的,怎么是菩萨保佑他俩的?”太小儿道:“不让他们杀人,将来他们就没有恶报呗。”
太小儿忽然想起海通爷爷的话,举起了小手,“你们都不知道呢,在寺院的时候,海通爷爷说我师父身后有箭,就是说你们。”顺山道:“怎么,我们来劫道,你们早就知道吗?”
太小儿道:“就是说箭了,没说你们俩。”
古老二说:“大明人都知道,暗箭伤人那不算什么本事。”
尚明忽然对太小儿说:“太小儿,这又是一个谜语,大国师不敢明来,就不是英雄,不是英雄是什么?”
太小儿似乎没有反应,古老大答道:“草寇。”他紧盯着太小儿问,“我答的对吗?”
太小儿说:“答对啦。”
“答对啦,也到地方啦。”尚明扬起鞭子,马车进了大明村。
马车在柴房前停下,宏正把二憨和顺山都安排好了,叫来老医官和顺山一起照顾二憨,古家哥俩卸了车,宏正让大胡子回古里,自己带着太小儿,尚明赶着马车,往海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