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断山上,两只黑狗王正在酣斗,几位仙人在观战,指指点点,评头品足。大熊兽站在裸肩大仙身边,大花蛇还在大树上。
“大花蛇!”太小儿来到树下,压低声音向树上喊去。
大花蛇灵音有感,回头一看,原来是太小儿,信子向太小儿飘来,头上也润起了一层灵光,它下了老树,来到太小儿面前,问道:“你是走了,还是没走?这里多危险,你怎么还在这?”
太小儿却一笑,“我来找大熊兽,想问它一个事。”
“不行,它现在专心做法,用它的神力辩真假黑狗王呢。它入静了,谁也不能打扰。”
“那我看热闹,等它一会儿分出了真假黑狗王,我再和它说。”
“你真是个孩子,黑狗王想分出真假来,哪有那么简单,这都打了好几天了。再说你想看热闹,也等不起呀,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还是回去吧。”
“我知道真假美猴王故事,可有意思了。”
“你说的是看戏吧,这儿的真假黑狗王可不是故事,是真事儿。”
“我就看真事儿呗。怎么怎么,主人不认识自己的狗吗?狗不是也认识主人吗?”
大花蛇把信子飘了一飘,“他们都认主人,主人也不能辨认它们,要不怎么叫真假难辨呢。真假美猴王还打上灵山了呢,它们俩往哪打?”
“啊,那主人怎么会认不出他自己的狗呀?”
“你看这俩只狗不是一模一样么,主人认不出来,我也想帮一把裸肩老山主,可是也不能认出。”大花蛇说完,回身又要上树,太小儿话还没问完,急忙上前拦住道:“等一等,你怎么不明白,狗是最听主人的话,它们谁最听话,谁就是真的,这不就辨认出来了吗?”
“早就想到了,等你来说,干什么不赶趟了。”
一个声音从太小儿身后传来。太小儿扭头一看,裸肩爷爷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后面还有大熊兽。他急忙拱手,见过了大仙和金睛兽,再一跳,来到大仙身边的凸石上,说道:“大仙老爷爷,我有灵绳。”
“什么灵零绳整绳的,我问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想找金睛兽问问。”
金睛兽把大爪一挥,“我不说和你说了么,你的事以后自有结果。”
裸肩大仙说:“你太冒失了,这山是你随便来往的吗?若非我的大黑在此纠缠,你恐怕要被它给咬了。你快走吧,别再把你伤着。”说完,又转向了两只正在厮打的黑狗。
太小儿想问金睛兽的话被回绝了,又被裸肩爷爷一吓,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攥着灵绳想走,忽然又把刚刚说的话问了出来,“大仙老爷爷,我有灵绳。能把它们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地问,不就行了吗?”
大花蛇一摇头,“你那灵绳能干什么,主人叫它们怎么样,它们就怎么样。你那灵绳怎么辨认?”
看山大仙也笑道:“你看热闹行,想帮忙就别费劲儿了,就是美猴王念咒的法儿,都不好使。”
太小儿眉头一皱,问道:“爷爷也能念咒吗?”
大花蛇道:“当然,看山大仙的咒语,可比唐僧的咒语厉害。念出来,他们团做两团,只能原地打转儿。这都念了好几遍了,一念就都好使。”
“那,那,那怎么办呀?”太小儿似乎也没了主意。忽然,林间飞过一只老鹰,太小儿一下有了精神,他一招手,说道:“爷爷,有一个办法,你吓唬它。”
大花蛇“吁吁吁”地飘起了信子,灵光也闪出了笑意,“你是不是叫老鹰吓着了。这是黑狗王,可没有你那么容易吓唬的。”
太小儿冲着大花蛇扬起了小手,又往外一翻,不让它说话。回头凑到大仙爷爷耳边嘀咕了几句,说道:“最后你就念几句诗,比如:一夜北风轰,天地一笼统。黑狗慢慢白,白狗渐渐肿。”
大仙听了,笑着说:“是不是还要说:早晨一泡尿,冲了个大窟窿。”
太小儿听了“呃呃呃”地笑。
大仙冲太小儿伸出了大拇指,“真能成功了,就是你的功劳。”
大仙转身向两只黑狗的角斗场走去。
巨兽和大花蛇不明白看山大仙要干什么,都来问太小儿怎么回事。太小儿抬头看了看太阳,忽然喊了一声:“呀,时候不早了,师父又要说我,我走了。”
金睛兽和大花蛇看太小儿飘身出了山界,只好回头来看真假黑狗王的打斗。
太小儿出了山界,俯看炎帝庙,众人还在,知道自己的担忧多余了,又转回身来,躲到了大凸石后面。他还想看看热闹。
裸着肩膀的看山大仙,面带微笑,叫住了两只黑狗,说道:“上天来了神童,要看你们的表演,你们真假不分,现在我念咒,你们按我的咒语动作。谁有不对,我看不明白,但这神童可不含糊。”
两只黑狗听了这话,都呲牙咧嘴地点了点头,再东张西望地寻找神童。
大仙也回头,却不见了太小儿,心想:这个小童子,你出的主意,也不看看结果,怕不灵脸上不好看,走了吧。大仙顾不了那么多,冲黑狗打了个手势,“此咒语比我的咒语厉害,看你们能否承受,假黑狗愿意来受此罪罚,那你就承受。”大仙说完,口中便念出了咒语来。众仙人经历多了,并不在意,巨兽和大花蛇也漫不经心,场上的黑狗听了咒语,也习惯地就地一滚,准备受咒。
太小儿在大凸石上放眼看去,大仙比比划划,不知在干什么,耳朵里忽然听到了念咒语的声音。太小儿手攥灵绳,忽然又来了灵感。
“等一等!”太小儿一声喊,来到了大仙面前。
“神童,你亲自下场来,又有何话说?”
太小儿一笑,“老爷爷,我这有绳子,把他们捆了,你再念咒语,假的想跑也跑不了了。”
看山大仙一看太小儿手里的灵绳,笑道:“我那绳子比你的还多,我也捆过这两个狗,都不灵。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儿吧。”
“不行!”太小儿喊道,“是我来辨真假还是你辨真假呀,你怎么不满足我呀?”
大仙一听这话,陪笑道:“大神童,得罪了。以你为主,以你为主。”
太小儿板着小脸儿说道:“我的绳儿不绑真神,绑上了就是假的,想脱也脱不开的。”
大仙一听,刚才没有说这个,也不知太小儿说的是真是假,“那好吧,我就把它们捆了。”说完,来拿太小儿手中的灵绳。太小儿把手一缩,说道:“你不会捆,我自己来。”说完,冲两个黑狗一指,两道幽影射向了两个黑狗王。
两只黑狗相对,各不服输,更不怕验明正身,看太小儿只是个婴儿,也没把一根细绳放在眼里,迎着灵绳,束爪就擒。太小儿近距离看向黑狗王,忽然愣住了。
“咦?怎么怎么,这个好像是我在山庄见过的。”
“哪一个?”大仙听太小儿的喊,急忙问来。
“就是它。”太小儿指向了眼前的黑狗王。
“你怎么认出的,他俩可是都一样啊。”
“哦?”太小儿这才看了看另一只黑狗王,果然两只狗是一模一样。
黑狗头食盒在太小儿心里耿耿于怀,他突然喊道:“黑狗!你偷偷地偷了山庄的食盒,现在又到这了捣乱,你不说还要抓我么?”
太小儿一喊,眼前的黑狗果然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他太小儿。
“就是它!”太小儿猛然跳了起来,指着有表现的黑狗王喊。
“那一个?”大仙手拿一条绳索,到了太小儿面前。太小儿用手一指,却见两个黑狗又打做了一团,滚在了一处。谁是谁非又无从指认了。
“哎呀!我忘了忘了,刚才用灵绳把它拽出来就好了。”太小儿满脸的后悔。
大仙笑道:“小童子,小童子,你还是太小啊。你没有经验,一个好机会叫你给错过了。”
太小儿一拍手,没了主意。太小儿心中较劲,急的手也不停地攥,没想到黑狗身上的灵绳也有了较劲。两只黑狗,不知灵绳的厉害,中了灵绳才知道灵绳的力道,惊乍地狂叫了起来。太小儿拿出了判官的架势,喊道:“假的被绑了,还不招来!”太小儿一喊,大仙却没明白太小儿的用意,直言道:“哪里绑了,我看怎么都一样。”太小儿看自己的计谋被大仙给说破了,心里没了感觉,嗔拗的口气喊道:“老爷爷,贫道童做的可以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完了就你弄吧。我该走了,我还要和师傅赶路呢。”
“哎,小神童,你不看结果了么?我动手可都是真的,马上就好。”
两个黑狗听了他们的对话,也明白了八九,知道太小儿不是天上派来的神童,真狗懊恼,假狗窃喜,只是灵绳绑身,两个黑狗仍做不出二样来。
大仙也觉得迷魂的法术不能奏效,想起了了太小儿刚才的计谋还没做完,便又恢复了架势,一声声咒语出口,两只黑狗又都做出了动作。
太小儿没走多远,耳中又听见了大仙的咒语。他耐不住好奇,回头看来,见两只黑狗王的一举一动又都是一模一样。太小儿看自己的主意不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好像周围都是耻笑他的眼睛。他无地自容,觉得再不走就要出丑了。太小儿嘴里嘟囔着:“我的主意不该是这样的。”他脚下移动着,看众仙人都在看黑狗,没有注意自己,一转身隐入了草间山路,退出了场。
“嗨!怎么回事?”
太小儿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大仙们的呼喊声。
太小儿顿时麻了手脚,僵了身子。心想:我的办法不行,我走还不行嘛。他正不知所措,忽听身后传来的是欢呼声,不像是喊自己。
“中了!中了!”
看山大仙的喊声也传到了太小儿耳朵里,他急忙跳上大凸石上一看,原来,地上的黑狗,有了不一样的表现。一个翻身蜷缩,勾头蹬腿;一个傻愣愣地看着裸肩爷爷,像失了魂魄的一般。太小儿见了知道哪只黑狗是真的了。
太小儿心花怒放正高兴,见裸肩爷爷也手舞足蹈地拉起了神色僵直的黑狗,冲着众仙喊道:“这是真的了,你们谁人想到了,这是我这小神童给出的主意,就这么简单就应验了。”说完,一回头,不见了身边的太小儿,他扭头向太小儿的方向看来,见太小儿正攀着大凸石往这边看呢,便高声喊道:“小神童,你怎么想走啊,这还没完事呢。”
太小儿听老爷爷这么说,一下反应过来了,心想:是呀,灵绳。他急忙回到场上,顾不上众仙夸奖,将老爷爷手中黑狗的灵绳收了。大仙道:“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有心的道童。现在验明正身了,假狗王也跑不了了,你真让我没想到,太谢谢你了。”
太小儿神秘地一笑,他看了看躺在地上被灵绳困住的黑狗,得意地说道:“那绳子留给你了,你想怎么
样就怎么样了。”
大花蛇也在一旁,冲着看山大仙喊道:“老山主,道童的小细绳儿也有灵性。”
“嗯,我看出来了。”大仙感叹了一回,又称赞了太小儿一番。太小儿心里高兴,忽然想起又耽误了一点儿时间,不能再回去晚了。
太小儿看众仙都向自己围拢过来,不敢再有纠缠,招呼也不打了,脚下一使劲,身形一闪,离开了众仙人,出了山界。
太小儿灵复原身,睁开眼,看自己正靠在灵灵的臂弯儿里。灵灵搂着太小儿,只等太小儿回来,看太小儿睁开了眼睛,嗔道:“看你,又弄的紧紧张张的。再不回来,我真不管你了。”
太小儿站起身,陪着笑脸,把手拱在胸前,说道:“谢谢姐姐啦。”
“看你得意的,又惹什么好祸了?”
“这回可厉害了。”太小儿笑容一收,认真地说:“我走了,你可不能自己去云断山呀,可危险啦。”
“我才不去了呢。”灵灵回了太小儿一句。
太小儿抬头看看师父,还没有走的意思。小手伸出了大拇指,“我去对了,听他们吵吵,太没意思了。刚才师父又找我了么?”
“没有,但是你没有动静,我都有点儿怕了。”
马车旁,一方还在和王公子争论不休。
稻田拦住二人,插言道:“不必争论了。人各有志,也各有情,信佛有信仰,信祖先也是有信仰,信什么不重要,归根到底的憧憬都是一样的就好。”
红脸老汉也笑道:“道长说的对,看看咱们这些人,有信道的,有信佛的,有崇拜先祖的,说到根儿上,都是好人。”
太小儿要显示自己的存在,一招手,应声喊道:“还都是儒家的教呢,还有祖宗的教呢。”
稻田把大拇指伸向了太小儿,说道:“看我们太小儿多厉害,又弄出个祖宗教,成了四教的发起人了。你们看他兴奋的样子。”
太小儿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还在云断山的状态中,把头一低,收敛了心态。
一方也笑道:“太小儿,这回先祖就会保佑你了,再加上三教圣祖保佑,你走到哪里都会一帆风顺的。”
“那我也找不到妈妈呀。”太小儿冷静地应了一声。
说到妈妈,太小儿脸上的兴奋顿时去的无影无踪了。他想起了刚才去找大熊兽,找妈妈的话是怎么问的,大熊兽怎么回答的,他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炎帝庙前,众人论祖先,说修庙,王公子和红脸老汉听了王大人的打算,也表达了一番肺腑。他们对炎帝庙的修缮,约定了一番,看看天色已近昏黄了,一方催道:“大事完毕赶紧走,天黑还能赶到家。”
王公子告辞,红脸老汉也送出了破庙。一声响鞭,马车离开了炎帝庙。
马车上了乡间土路,稻田看太小儿满脸的愁容,知道太小儿刚才上云断山没有结果。
“太小儿,你的事办的如何?见到金睛兽了吗?”
“见到了,可是。”太小儿的声音低沉。
“可是什么?”
“可是我问它了,它怎么说的,我忘了。”
“忘了,你这话是何意?是不是光顾着看黑狗打架了吧。”
太小儿看了一眼师叔,没精打采地把帮忙辨真假黑狗的事说了。
稻田“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这太小儿,你有自己的事,去管真假黑狗干什么,师叔看你找妈妈专一,没想到你干什么都专一,辨别真假黑狗也专一上了。你这是专一忘一,正事给耽误了。你详细地说说,你辨黑狗是怎么回事?”
一方也有了兴趣,“这一定是好故事,讲吧,我也听听。”
太小儿看大家都在等待着自己,小手在胸前摆了两摆,眉飞色舞的表情里含着几分忐忑地说:“那个假黑狗王,给,给,给抓住了。”
稻田一听,面有惊喜,一拍大腿道:“我说有好故事么。”
“等等。”
宏正打住了稻田,本来就准备挨师父说的太小儿吓了一跳,他知道师父一定又要训自己了,便不敢抬头。
“抓住了不重要。”宏正接着说,“是谁把真假给辨出来的?这是根本。”
太小儿看师父没说自己,还问的详细,表情缓和了。他讲了两个黑狗王表现如何一样,看山大仙如何着急,灵绳如何不好使,太小儿还要往下讲,稻田拦住道:“你的灵绳不好使,那不说白搭了么。”
“我以为灵绳最管用,可是,可是……”
“得!我知道了,你那灵绳把两只狗绑了,对辨别真假肯定没起作用。”
稻田说:“老弟,你还没明白,太小儿的灵绳绑了狗,果然辨不出谁真谁假,那是吓唬假黑狗的,只是没吓唬住。”
“什么吓唬吓唬的。”太小儿说:“看山大仙爷爷用了我的灵绳,假黑狗就不能逃跑了,这是真的。”
“这也没有验明正身啊?”稻田说,“验明正身这才是关键呢,你后面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啊?”
太小儿应道:“是,后来我把我的主意偷偷地告诉了看山爷爷。”
“干嘛要偷偷的?”
“就得偷偷告诉,如果说明了,谁都知道了,就不灵了。所以,只能是看山老爷爷知道。”
宏正道:“太小儿,你就把谜底说出来吧。你是怎么和大仙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