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问了。”

　　宏正截住了陶南的话，搂住了太小儿。太小儿怀里的皇榜，正被宏正摸到了，“看你，这么大的皇榜你还真给揣怀里了，还热乎呢。”

　　陶南道：“太小儿，你留它干什么，你这揭的皇榜和你师父揭的皇榜可不一样，要是叫大国师看见了，你的小命就兑现了。”

　　宏正把皇榜折了两折，四下里看了看，走到了大墙下，把铺地凹陷的砖撬起来两块，将皇榜压了，地砖看上去正好平了，这才来对太小儿说：“你以为揭了皇榜，就能救静一爷爷吗？皇榜只是把国王的决定告诉你的一种方式，派人到禅隐寺传令给静一爷爷，也是一种方式。”

　　“啊，我明白了。”太小儿一抿嘴，问道，“所以我揭不揭皇榜都不管用，是么？”

　　“明白了就好。”

　　陶南也对太小儿说：“更好的是你揭了皇榜，还安然无恙。大国师还把你当成了神猴儿呢。你刚才说看见了公主，你还真够神猴儿的，你说说，怎么回事？”

　　“她真的有病。”

　　宏正问：“她的病怎么样？你给她诊断了么？”

　　“没，没有。可是她那屋里有个女的说，她今天晚上的宴席吃多了，公主难受的直叫喊呢。”

　　宏正道：“这不是皇榜的病，是临时的急病，临时处置就是了。”

　　陶南道：“国王和医官已经去了，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别找麻烦了，我的能力也就这些了。”

　　“我们和国王陛下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了，应该趁热打铁，如果大国师再回来，让他钻了空子，咱们又要费些周折了。既然现在有了临时情况，如果把公主的急病处置好了，咱们在国王面前说话，是不是更有分量了。”

　　陶南听宏正这么说，也来了精神，“弄好了这当然好。我认识刚才那老侍臣，我去问问他。”陶南说完，和宏正一起进了火明殿。

　　“你们的话老臣都听见了。”老侍臣说，“你们在这说大国师，老臣不会给你们说出去，在别处，都是大国师的人，你们说话就要当心了。”

　　“老侍臣说的是。”陶南说，“既然老侍臣都听见了，你看我们可否也去探视公主？”

　　老侍臣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此事不能开玩笑的，国王不是说明天吗？”

　　陶南王说：“国王允诺明天，可是今晚公主就闹了急病，这是明医，不是与你说笑。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是有病治病，还如此急，这不是恰在其时吗？如果有意外的效果，岂不是更好吗？”

　　老侍臣道：“这事以往也常有，公主一折腾就是三五天。不足为奇。关于你们大明的医道，老臣早就知道，当年老国王在南邦有病，就是郑和的医官给治的，一把树叶子，几样草根子，就治好了老国王好几年的陈疾。就连国王对大明的医道也甚是感兴趣。”

　　宏正道：“既然如此，至少国王不会怪罪，如果真有了特殊效果，国王一高兴，你这老臣就变成了有功之臣啦。”

　　老侍臣说：“你们还敢说这话，公主的病，从来都是，不治还好，治了反倒不好了。”

　　陶南道：“这就对了，没有大国师捣鬼，怎么能是治了反倒不好了呢？”

　　“刚才你们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的？”老侍卫突然问宏正。

　　“我们这孩子，就是给公主诊病预备的，给女人诊病，我们全靠孩子。”

　　“这倒是很特殊，既然你们有这个把握，那我也能沾上一点儿功劳。那就请吧。”

　　太小儿一听，心里高兴。趴到宏正耳边说：“师父，给公主看病，我干什么？”宏正道：“你先别看病了，如果国王看见你，联系到猴儿神，咱们就都要被动了。大国师不在，他的人还在，你别叫大国师的人看见，免得咱们叫大国师抓住把柄。这都快半夜了，你就在背囊里睡觉吧。”太小儿也

　　觉得乏累了，进了背囊，没有了声息。

　　侍臣一路将宏正和陶南带到了一处高墙下，月亮门上有“萌香”两个大字。门官听了老侍臣的来意，向里禀报国王。

　　一个侍女手托烛灯，将宏正和陶南王引进了西厢阁。侍女加了灯，屋里亮了些，这才把公主的病情作了介绍。陶南笑道：“与太小儿说的一样。道长既然早就有了判断，该如何诊治？”宏正道：“饮食不节，一宴伤身。此乃诱因，不是根本。腹痛仅仅是症状，即刻缓解容易，但病在内，不是一副药就能解除的。”

　　侍女道：“你这医官说话我们不懂，公主的病从来就是三天缓和，两天再犯。公主现在的状况很遭罪，很吓人，你新来的医官，能不能先给她一个缓解？”

　　宏正问道：“既然是饮食不节，那就让她节。”

　　“这是何意？”

　　“这个节，就是将入腹过量的食物排出体外。这有两个途径，一个是上吐，一个是下泻。下泄需要等，上吐则即刻有效。”

　　“那怎么行。以前的下泄就够受的了，现在你们还让她上吐，这些话还是你们和国王说去吧。我们做侍女的不敢怠慢。”

　　宏正笑道：“国王让我们来给公主诊病，你不给转达，这不是和怠慢了公主一样吗？”

　　侍女道：“那还是我去吧。”说完就往门外走，门一开，国王走了进来。宏正和陶南急忙起身，恭迎国王。

　　国王开门见山，“你们明医诊病有什么结果，有什么好办法？”

　　宏正看国王眼睛里满是焦急。应道：“陛下，我们刚刚了解了公主的病情，但不知道宫廷的医官如何举措。”

　　“刚刚下了方子，医官马上就去熬药。”

　　“熬药服下要一个时辰以后，如果真能见效，最快也要天明以后。我们可以另想办法帮忙吗？”

　　“你们能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公主即刻解除痛苦当然更好。”国王转向侍女说，“你们好好伺候，这是专程来给公主治病的明医，他们需要如何，你们不能怠慢。”

　　国王做了吩咐，说还有事，急匆匆回宫去了。

　　侍女问宏正：“你们真有面子。既然国王有话，你们如何诊病？”

　　“公主的脉象如何？”宏正问。

　　“没有号脉。”侍女道，“这是公主，谁来只能问诊，刚才国王的医官来，也不是能见面的。你们以为王宫里的女眷都能随便接触吗？”

　　陶南说：“道长，这王宫和大明的皇宫一样。咱必须号脉吗？”

　　“号脉是排除出意外的可能，没有危险，才可以行医。”

　　宏正把太小儿从背囊中抱了出来。太小儿半醒眼，如痴如睡， 侍女见了，面有惊色，却 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看。宏正把“婴儿”诊脉的想法和她说了。

　　“怎么，这婴儿是医童？”

　　陶南看侍女怀疑，解释道：“医童也是药童。神堂里都有供奉，现在是直接来了，额免得你们烧香磕头了。”

　　宏正道“药童能回避你刚才说的忌讳，让他见公主，给公主诊病下药，一举两得。”

　　侍女犹豫了一回，说道：“既然国王有话，那就只能依了明医。”

　　侍女把太小儿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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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回 流云阁明医说奇病 6776

　　侍女把太小儿带去给公主诊脉，没一会儿，太小儿跑了来回来，把公主的脉象报给了宏正。

　　“师父，她心肝肾，肝不好，肺脾命门，脾有伤。”

　　“你确定她心脉无碍吗？”

　　“无碍。”

　　宏正赞道：“你表现的好，下一步还是需要你的特长。”话音未落，侍女一步跨进了屋门，一手拿着一个陶钵，一手拿着手布，嘴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你们，你们的……”侍女说

　　了半截话，忽然停住了。陶南问道：“公主有情况么？”侍女没应，眼睛直直地看着太小儿。

　　“你们的小医童……”

　　宏正一听她说太小儿，表情一沉，问太小儿道：“你是不是惹祸了？”

　　“没，我号了脉，什么也没做，就回来了。”

　　侍女问道：“你们的小医童会说话呀，他是怎么回来的？”

　　“我跑回来的。”

　　太小儿的话，侍女“嗨”地一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宏正说，“我一眨眼，你这小医童就没了，这把我吓的。他怎么还能跑啊？”陶南也“嗨”地一声笑道：“原来如此，是你不知道这童子会跑，这可真吓着你了。但不是公主出状况就好。”

　　侍女“哎”地一声坐在了窗下的凳子上一口接一口地喘开了气。

　　宏正也一笑，把话题一转，问道：“你们这里如何有这般地香气，你一进屋也带进来了一股香气，这显然是胭脂粉，你们怎么用这么多脂粉？”

　　“没有没有。”侍女急忙解释，“我们是在公主的屋里熏香的，我们可一点儿也没抹粉啊。”

　　“别害怕，我没说你。如此香气也只有富贵人家才有的，帝王之家就更是如此了。我是说，这香气这么大，是哪来的？”

　　侍女道：“大国师说了，成了神仙，不能没有好容貌。所以公主就爱打扮，宫里化妆的膏油脂粉也多，公主一天不知抹上多少遍。”

　　“贫道明白了，这就是病根，都有了中毒的后果了，却当成病来治，结果现在不真治已经不行了，这都是大国师用心良苦。”

　　陶南问道：“膏油脂粉能有这么严重吗？”

　　宏正道：“这宫女刚刚说的，大国师用成神成仙的话，迷惑了公主。”

　　宏正对宫女说：“你去告诉陛下，这气味儿对公主很不利。公主用的胭脂过量，导致皮肤和内脏出了问题。这就是病。”

　　宫女道：“国王宠爱女，大国师也讨好公主，公主小时候就爱美。女孩子爱美也正常，宫里化妆的膏油脂粉也多，大国师千方百计地满足公主，这也博得了国王的好感。我不说了，小医童回来了就好。你们有事就喊我，我还要去伺候公主。”宏正拦住道：“慢，公主催吐的药，即刻就好，你稍后便来取了。”

　　“咦。”侍女惊异道，“明医的药这么快么？”

　　“你手中的钵留下，一会儿你来了，就用它盛药。”宏正看侍女去了，回身又把太小儿抱了起来，陶南问道：“道长，你有现成的药吗？”宏正笑道：“这就是现成药。”陶南没明白，宏正接着说：“一会儿太小儿告诉你。”

　　“我也不知道啊。”太小儿也没明白师父的意思。

　　宏正让太小儿拿了陶钵，“这事儿别人做不来。只有你才行。”

　　太小儿被师父带出了屋门，走到了墙角暗处，宏正小声说：“这第一个处方，就是你的童子尿。”太小儿眨巴两下眼睛，一缩脖子，乐了。

　　宏正举着药钵，回到了屋里，见侍女已经来取药了。他把药钵递给侍女，“此药尚温，赶紧让公主喝了，再让她侧卧，她有了吐，便就有了效果，如此只需一个时辰，公主便安稳了。还要注意，你们宫女不能心疼她，她说饿，也别给他吃的，她说渴，也别给她喝，吐后漱口可以。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

　　侍女道：“我知道了，这是催吐药。我现在就给公主服下。”

　　宏正送走了侍女，陶南道：“咱们给下了方，按照规矩，咱们就不能离开了。”

　　宏正笑道：“能在王宫里过夜，这是贫道住过的最豪华的地方了。”

　　陶南道：“道长说的对，国王对咱们好像有了好感。可是大国师的凶狂尚未发泄出来，一定会再来。我忽然感到，咱们越满足国王，麻烦反而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