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画的老虎,把我吓一跳。”
太小儿看着老虎好奇,但他知道屋里没有人,胆子也大了。
太小儿径直跳上了案台。见上面摆着几样东西,都不认识。一块大石头,方方正正,上面雕刻着一只老虎,太小儿推了一推,沉如铁锁,冷如冰坨。又看一只大笔,太小抬起来,毫端墨浓欲滴,奇香扑鼻,太小儿抬得动,却叹道:“这可怎么写呀。”他把笔放下了,忽听殿外有人说话,他知道又来人了,便寻找隐身处,四下看看,这回连个礼盒也没有了。他无可躲藏,忽然想到了与王母娘娘的见面,便放开了胆子,索性就端坐在案台上一动不动。听门外的来人说话。
“你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他都跑到我的门上去了。”
太小儿听声音,知道是刚才那个大胡子门官追到这儿来了。
“我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哪里能有小孩子啊。”
“他进了你的大帐已经多时了,我以为你在里面,就没打扰。”
脚步声“咚咚咚”地进了大殿。
太小儿见来人也是一个和天兵、门官一样高大的神仙,穿着一身白袍。
“谁?”白袍的神官一眼就看见了太小儿,一声喊来,满脸的威严。原来,这大殿是督天府的兵部节堂,太小儿坐在的案头上,虎头兵符就在太小儿手下。
“别动!”白袍神官喊道,“你是谁,变化了小孩子想要干什么,偷我的兵符吗?”
“我没动。”太小儿心地坦然地说。
“就是这小儿。你不认识吗?”巨灵门官看白袍神脸色异样,心里也打了悬疑。
白袍神官看案台上的东西一样也不少,又看太小儿不动声色,又是道家的童子,这才稳住了心神,回门官的话道:“不认识,不认识。真是没见过。”再看童子,道装淡雅,玉面显真容,平眉细眼,气定神闲。神官过眼一回,觉得不是外人,这才走近案台,换了笑脸,轻声问道:“你是哪儿来的小孩儿,这么小的人儿,胆子倒挺大,还敢闯我的大帐?”
太小儿听声音,怎么像督行官的声音。抖开眼皮一看,心里“呀”地一惊,差点儿没喊出声来。原来这白衣神,就是赴瑶池送礼盒督行的钦差官。太小儿一惊过后,心里倒更安稳了,他本也没想避开,现在又是他知道的人,便用手一指大胡子天门官,回道:“我是从他那过来的。”
白衣神看了看壮灵门官,问道:“你这门大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说是从你那来的。”
天门官脸上也挂不住了,说道:“怎么是从我这过来的呢?刚才我当值,也不知怎么,这小童子就钻到我那屋里了,我一时喜欢,还以为是你这里的哪位大人带来的童子呢,你看他不是道家的童子么?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一转身出了门就没影了。”
白衣神转向太小儿问道:“你是哪家的童子,你主人是谁?”
太小儿最怕这一问,心里也有了害怕,脸上更露出了为难状。
白衣神看太小儿神魂不定却是天真之色,意向不明也是无奈之态,更确定了他没有歹意,心也平静了下来。这毕竟是道家的童子,能走上天庭,就是有一定的来历,想到这,他转而一笑,说道:“好啦,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他指着案台说道:“这么高,你是怎么上来的?”
太小儿这才看看有近一丈高的案台。
“来,我接你下来。”白衣神走近了太小儿。
太小儿看白衣神刚才还口气冲天,现在的和气,倒叫人亲近了。
他感觉到了白衣神没有恶意,说道:“我知道你是给王母娘娘送礼的大官。”
白衣神纠正道:“这可不能随便说的,那叫督行,也是护卫,可不是我送礼。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太小儿一笑,没有回答。看白衣神的手,停在了条案边,便张开了两只小手,说了声“拜见大人”两脚轻轻一点,便站在了白衣神的大手心里。
“哎呀,这小童子这么有份量,果然不一般。”白衣神如鉴宝一般地把手上的太小儿细看了一番。
太小儿身在白衣神手上,被白衣神看的心里没有了着落,看看敞开着的大门,心想:我还是快走吧。
“我出来,我师父都不知道,我走了。”太小儿说完,倒身便是一个跟头,从白衣神指尖儿栽落地下。径直出了大门。二人跟出大殿,见太小儿往后园跑去。
白衣神看太小儿跑到惊慌,心中疑惑,对天门官道:“那厢哪里有路?这童子有些不顾一切,像是要离开天宫。他到底是哪儿来的?”
天门官道:“不走宫门,从天而去,难道是妖魔变化了闯入天宫的?”
白衣神道:“那倒不至于,他分明就是道童。今天是王母娘娘蟠桃会,天宫里守备虽严,可是上仙们多有不在其位者,宫内各处园子里也特殊的清静了。你我都没问出他的来历,让他钻了空子,是我们的大意了。”
“这要是让玉帝知道了,那还得了。咱们怎么办?”
白衣神听天门官说话的口气,显然是没了主意,沉着地说:“依你们的眼力,既然看出他是个道童,那就不会有错,要是从查找他的来历入手,查他个水落石出倒也不难。”
话音未落,巨灵神匆匆来到二人面前,开口就问道:“刚才有灵仙是从这里走的么?”
两位神仙看巨灵神来了,知道此事包隐不住了。白衣神问道:“你在玉帝帐下怎么会知道这边的事?”
“我看见了。”巨灵神道,“我正在玉帝帐外巡视,正巧看见一道纤光由西向东而来,看看近至天宫了,却如水滴大海,眨眼间便消失了。你们既然看见了,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门官听了巨灵神的问,说道:“有这等事?我这大门清静多时了。我再去查看一回。你们兄弟聊。”说完,和白衣神打了个招呼走了。
白衣神问道:“你既然见过他,追查他的踪迹落在了何处,不是很容易吗?”
巨灵神笑道:“你这么说,话有所指,定是刚才见过那精灵了?”
“他刚才确实到过我这里。”白衣神把两手一摊。显出了无奈的表情。
巨灵神道:“你如何也把此事推托了。到了你这,就该将他抓住,他往何处去了?”
白衣神道:“那小精灵好像神力不浅,行走自如。”说完,往太小儿去的方向一指。
巨灵神道:“那厢哪里有路径?”
“我说了,他神力不浅,不仅能随心所欲,而且还能随遇而安。宫墙的神力,恐怕也拦不住他。”
“有去向就好。”巨灵神说完,转身追下去了。
巨灵神追了一程,仍不见了太小儿踪影,心中疑惑道:“这是小灵仙巧行妙踪走的快,还是白将军有所隐瞒?”他想回头再问究竟,刚要转身,忽然看见了细如蛛丝的灵迹,正越过了宫墙,下了天庭。
“果然不是凡物。”巨灵神信口一声,腾起祥云,越出红墙,追出天庭,直落大地。他到了地面一看,是个小镇。夜色里,几个鬼魂聚在路边的一处祭坛自作悠闲。
巨灵神化作寻常鬼模样,上前打听天上的来灵,众鬼皆应答不知。又走入另一条街巷,放眼一看,树下聚鬼在望天儿闲聊,街那边匆匆走来一个人影,凑到树下闲搭话。巨灵神也近前询问线索,一一问过,仍无结果。
“奇怪,明明是落下此镇中,为何无鬼得见?”巨灵神叹过一回,忽然醒悟道:“罢了,那走天灵儿,岂是下界沉鬼能见到的?”他想到了土地应该知道此事。巨灵神此念一闪,却见一小神,老头儿模样,从面前的地面钻了出来。
巨灵神从天而至,土地早有感应,只是不知大神为何而来。他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见巨灵神问过众鬼,毫无结果,知道他一定会找到自己,便急忙出迎。
“侯镇土地,拜见天官大神。”
巨灵神问道:“你这地面,有何灵异来往?”
土地一听这话,心里明白,更不敢隐瞒,如实地把宏正师徒三人来侯镇治瘟的事和巨灵神说了。
“他叫太小儿,他师父叫宏正。他们师徒,正住在马家。”土地想到了宏正给他做法请命,又说道:“昨晚他们帮我通报瘟灾,想必是扰了大神的职守?”
“你这土地,早也知道,为何不禀明实情?”
“大神不知,小神报疫情也难上加难,这等闲事更无投处了。”
巨灵神按照土地所指,向马家看去,果然看太小儿就卧在一个道人身边。
“就是他。”巨灵神道,“既然是宏正道长的高徒,那我就知道啦。”
土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好啦好啦,知道是谁就行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既然这是咱道家的小童子,抓了他又能如何。不抓他,他又能跑到哪去。你先把此事告诉他师父,叫他管住他的徒儿。莫让他再闯天宫。”
土地被巨灵神抓了差,只好应承了。
“闯天宫?”土地送走了巨灵神,心里忐忑了起来。“那婴儿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若是真的有事了,这不是要祸及我身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纠缠进去恐要砸在我手里了。”
土地紧张地心情不能平息。他紧走几步,来到马家,“嘘”地一声,发出了灵音。宏正翻身坐起,正与土地相对。土地将巨灵神的话娓娓道来。
“那可是巨灵神亲自来查看的啊。”
“有这等事?”宏正没想到太小儿又惹出事端来了。他缓和了一口气道:“都怪我了,一眼没看住,又叫他出灵了。有劳土地,又耽误你休息了,待我问他,严加管束。”
土地道:“此事来头不凡,若不是你们帮了我,我也不管此闲事。现在告诉道长了,你们好自为之。”
太小儿回到师父身边,朦胧中听到了土地说话。他缓缓地翻过身来。
土地看太小儿向这边看来,急忙告退,留下了一句“你们谁都比我厉害,我可是谁都惹不起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神可交差了。”话音未落,便没了形影。
太小儿看土地走了,知道师傅肯定要训斥自己。
宏正扭回身来,没有看太小儿,又轻轻地躺下了。太小儿看师父又把眼睛闭上了,心想:师父生气了。太小儿没敢动,停了一会儿,没见师父醒来,忽然醒悟道:“啊,原来土地是托梦。”太小儿自言自语,声音也只在嗓子眼儿里一转。他心情放松了,忽然也感到了困意涌了上来,他还来不及躺下,眼睛已经闭上了。
已经睡着了的太小儿,不知枕头在哪,一头倒在了师父的胸前,宏正把他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