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方老汉满脸的怀疑,对老督军说:“这里远离大陆,也不是打渔的季节,再说还有海禁。”
来人面容憔悴,苍白的脸上,一把花白的短胡须。他不等老督军问,先开口说:“我是台州的渔民,但不是出海打渔。我儿子在杭州卫所,到了服役期满,应该回家,却死活也没有音讯,我们只好去找他。没想到回来遇上了风浪。我们的桅杆被风刮断了,没有了帆,只能随风漂泊,昨天,我们看见了这里有岛屿,便向这边来了,却出来一只倭寇船。我们一家四口人,跳海逃过了他们的追杀,这里没有去处,也只好落在了这岛上。”
老督军道:“不是有海禁吗,你们怎么还能驾船出海啊?”
“台州到杭州,也有几百里,我们想投靠儿子,用船不能打渔,却能代步,所以用上了船,如果有人管,我们也有弃船的打算,这船就不要了。”
铁拳头问道:“老人家高姓?”
“我姓牛,我善打渔,人都叫我牛有鱼。”
“你说这岛上有倭寇,他们在哪?”铁拳头问到。
“就是我刚才来的那边,也有二三里的路程。”
铁拳头一听,急忙喊来两个船工。
“这岛上有一只海盗船,就在那边。你们俩找个高处,注意观察。”
两个人应声而去。李默冲大家喊道:“大家注意啦,这岛上有海盗,不能离开远了,有情况必须随时上船。”
“怎么真碰上海盗了?”船民们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铁拳头问牛有鱼道:“他们的船大么?人有多少?”
“也有你们的船大,我们看见甲板上的人,就有二十多。”牛有鱼反问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流球岛的民船呢,听口音不对。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到了这里?”
“我们是南洋回大明的船。”
“哎呀,你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我们也遇上了海盗,为了躲避他们,又遇上了风浪,才走到了这里。”
“你们船上没有军兵吗?”
老督军摇了摇头,又问道:“你常来这里吗?”
牛有鱼说:“这里是流球岛的海域,我们平时走的再远,也不能走到流球岛来。因为现在的倭寇很厉害,不仅仅是这里,就是大陆,也经常有他们出现。他们进了村子里,抢我们的财物,杀我们的渔民,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我们就是不出海,也难逃他们的魔掌。”
铁拳头说:“怎么搞的?大明现在就这么孬种吗?连守土都不能守了吗?”
李默说:“这里偏僻,也没有人烟,他们来这干什么?”
方老汉说:“我知道了,这八鱼岛,是大明通往琉球的必经之路,如果琉球是倭寇的大本营,那这八鱼屿便是倭寇去流球、去大明的中转地。这是在此避风的倭寇。”
铁拳头道:“倭寇这么猖獗,就没人能制服他们吗?他们没有君王吗?”
方老汉说:“郑和在的时候,曾经去过日本,宣扬明王朝威德,日本国王也接受了明朝皇帝给他的‘日本国王’封号,收受了金印和冠服。日王也承诺清
剿倭寇,解决犯边问题。从那以后,大明附近的小国也都相继臣服了。沿海也平静了,倭寇的踪迹也没有了。只是郑和下东洋,很少有人知道,你们当然也不知道了。”
老督军说:“那是永乐年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连我们这些郑和的大军,不是也成了海外难民了吗?什么都在变,只有我们魂归大明的心没有变,却一头闯到了倭寇的眼皮底下了。”
一个观察哨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来,老督军知道有情况,和儿子一起迎了上去。
铁拳头听了报告,对老督军说:“爹,看来咱们叫他们发现了,那海盗在草坡后面,也是巡察哨,那两个海盗也是在察看我们。”
“抓住他。”老督军一声令下,几个船员操起家伙就要走,
牛有鱼听了老督军的话,把手一横,拦住了大家。
“不是不是,那是我三个儿子。”
“怎么回事?”老督军问。
“我们沦落这荒岛上,看你们的船来了,不像倭寇,又不知道你们的来历,所以,我让他们隐藏了,我先来打探一下的,他们这是等不及了,肯定是要来看个明白。”
三个年轻人来到了老督军面前。牛有鱼做了介绍。
老督军问道:“你们知道倭寇船的位置,照你们的观察,他们能发现我们吗?”
牛有鱼看出了老督军的担忧,说道:“大人,我看你们也没有能力对抗这些倭寇,既然不行,就想办法尽快摆脱他们。我们过来了,倭寇肯定没跟着。原本我们要把船弄回来,那是回家的唯一可能,现在有了你们的船,我们也不去冒险偷船了。可是你们也面临着摆脱倭寇。在倭寇没有发现之前,离开这里,这才是大家唯一的生路。”
铁拳头发狠道:“这是咱们的岛屿,还要躲避他们,真是岂有此理。他们是海盗,咱们也当一回他们的海盗,他们二十几个人,我就不信咱们不能把他们给拿下。”
老督军说:“你说这话这倒像我儿子,不过那是一船邪恶的倭寇,咱们是一船善良的百姓。都没有见识,更甭提与海盗打仗了。依我看,咱们马上就走。”
“这天往哪走?”牛老汉的一个儿子走上前来说,“你们要是敢动手,我给你们引路。”
众人一看,这小伙儿说话透着几分机灵,身上穿着一身大明的兵服。
牛有鱼急忙解释说:“这是我的三儿子,以前当过几天兵。这回跟着我出海,船不济,没了办法。你们的船还行吗?”
牛老汉把话题引到了船上,铁拳头接着话茬反问道:“我们的船不行,怎么到了这里的?这船比一般的民船快,倒也快不了哪去,比海盗船慢,却也慢不了多少。这样的风浪,不能拉起满帆,只能半帆航行。只要不被倭寇发现,也用不着开船。”
老督军发狠地说:“发现了又能如何,咱们也不是不能应付。李默,李默!”老督军想让李默把人召集起来,却不见了李默。
牛有鱼也喊道:“哎,三旺哪里去了?”老汉看两个儿子,也都晃着脑袋说不知。
“他俩往那边去了。”一个船民用手指着倭寇的方向说。
牛
有鱼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喊道:“完了,我这三小子又惹祸去了。”
“真是有规矩无约束。”老督军也有了判断,喊道:“大家上船,准备撤离。”又对铁拳头说:“看住船,我去找李默。”说完,带着两个船工,也向李默去的方向追去。
原来,李默见众人说话不在要害处,便把牛有鱼的军兵儿子叫到一边,想问问倭寇的情况。二人说话,言出即合。着装的年轻人,是牛有鱼的三儿子,叫牛三旺。他看李默满脸的肃气,又问到了倭寇,回道:“如果来暗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他们几个。”李默看三旺虎头虎脑的眼神里闪着兴奋,问道:“看来你对他们很了解,万一遭遇了,能把他们分而歼之么?”“能!只要他们是分几拨的时候就行,他们的活动行踪我都探明了。不信我带你看看去。”李默动了心,便跟着牛三旺向岛上的高处去了。
老督军追李默,走了一程,居高看见了李默和牛三旺伏在荒草坡上,正在向远处指手画脚。便向李默喊去。李默看师傅来了,急忙起身迎住。
“师傅,风浪大,反正也走不了,我想知道倭寇的情况,也好有了万一能应付。”
老督军怒气冲冲地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听李默一口气解释了,怒气去了一半,气喘仍不减地问道:“你,你看见什么了,能看清吗?”
“船。”李默往远处一指,只见倭寇船停泊在小海湾里,旁边还有一只无桅杆的渔船。李默道:“没有看见海盗的人影。他们也在避风。”李默的话还没说完,老督军忽然手起掌落,拍在了李默的脑后。
“没有海盗?你看看。”
李默被师傅拍了一掌,弄了个莫名其恼,听师傅一说,扭头一看,心里一惊。老督军举手指向,倭寇船泊处,北山坡上,原来有一个倭寇的山上观察哨。一个海盗正在下山。
“快走!咱们被发现了。”老督军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默。几个人急匆匆向大明号跑去,老督军虽然是军人出身,可是年岁大了,再加上几日的海上颠簸,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了。李默急忙回头来接,老督军喊道:“你快走,去告诉咱们的人,准备应付海盗。开船,开船。”李默应道:“是!我去。”他边跑边对老督军的随从喊:“保护我师傅,我马上就回来。”
和李默一起来的三旺,忽然坐下不走了。
“我腿冻的抽筋儿了,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李默上了大明号,不说老督军的命令,却让船工升帆迎向了倭寇船的方向。船工知道是接老督军,不敢怠慢,起帆行船。宏正问李默,这才知道老督军走不动了。李默说:“这帮海盗太狡猾,放了个暗哨,我没看见他们,反被他们给看见了。这下还把老督军给坑了,也把咱这一船人都给坑了。”
大明号沿着岸边前行,看老督军缓慢地走来。船民们听见了老督军的骂声:“李默!你这个混蛋,你不把船引走,反倒开过来,你要成为千古罪人,你给我回去,赶快离开!离开!”
李默调船靠岸,几个人把老督军架上了船,船离开了岸边。老督军被大家拥进了船舱,嘴里还在喊,“全速,全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