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正知道孔承九是有备而来,说道:“贫道这一来,可是给你们泼冷水了。”
“哪里,哪里。”孔承九说,“道长昨日所言,学生们都告诉我了,所言不无道理,所以我来,也是想亲自讨教。”
“你们儒教的教祖孔圣人,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道德标准和道德境界。这也是做事的根本。”
宏正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孔承九接住了宏正的话说:“圣人把道德规范汇集形成了一个整体,是以“仁”为核心的伦理思想结构,包括了孝、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的内容。其中孝悌是仁的基础,是仁学思想体系的基本支柱之一。同时,人们的行为规范。分以贵贱、尊卑、长幼、亲疏,各有其礼,才能达到儒家心目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的等级秩序的稳定。我们儒家还主张以道德去感化教育人。使人心良善。”
孔承九摇头晃脑地说个不停,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的学问,这让宏正十分佩服,也知道了自己昨天的说教有了相当的效果,已经影响到了这位儒家会馆的掌门人。宏正直到孔承九说的缓和了,这才插话道:“贫道佩服先生的学识。正如先生所说,儒家学说的核心,对中华文化和历史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可是你们凭什么夺回朝阳寺?这在儒学的核心里面有什么依据吗?”
宏正避开了孔承九的说教,引向了要说的话题。
“当然有。”孔承九说,“讲仁善必先知善恶,孔子杀少正卯的事,就是个实证。也是我们现在行为的依据。”
孔承九说的得意,宏正也微微一笑,“圣人所为,当然有其根据,不能平白无故地做出极端的事来吧?”
“当然有,孔子曰,人有恶者五……”
“这就够了。”宏正打断了孔承九的话,“对一个人尚需善恶的评判,何况一座寺庙。这寺庙的和尚,应该是个群体,此群体也有孔圣人说的五恶么?”
孔先生笑道:“让天下掌握在仁者的手里,才能实现更广泛的仁爱。这在我们儒学里能找到很多根据。”
“你说的仁者,已经把佛家给排在其外了。对任何人下仁与不仁下结论,也是要有根据的。我给你的结论恰恰相反,佛家的主张是鼓励人们行善,勿恶,忍耐,戒欲。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所以,佛家的慈善与你们儒教的仁德是一致的。佛教与儒教如此同心同德,你们如何把他们归为另类了?”
孔承九听了没有做声。
宏正又说:“佛教来中国上千年了,就是因为对你们儒家思想的认可,如此看好你们儒教,能使你们儒教大受其益,你们对佛家不提供帮助也罢,为何对佛教不认可?”
宏正的问,让孔承九无话可应,转而又拍手称赞道:“道长果然高论,不过,我们感觉佛家是在争,如此下去,未来的中国,岂不是佛教的中国了么?”
宏正轻松地一笑,说道:
“先生要分的清,这也不难。佛教来中国,让更多的中国人成佛,佛教里充满了中国人,如此佛教,不仅不能把中国变成佛教的中国,反之,只能把佛教变成中国的佛教。况且佛教来到中国后,对朝廷好,对民众好,能让中国昌盛起来,佛教把自己都贡献出来了,你们何来的怕?不尊重人家,看不起人家,这既不是儒,也不是道。”
宏正的话,又让孔承九没了言语,宏正也觉得自己说话过于强硬了,也想缓和气氛,想起了庙会上看的戏。他话题一转,笑道:“你们一定知道唐僧取经的故事,那戏里说的就好,师徒同心,共赴西天,才能功德圆满,这是最有说服力的。”
“这是从何说起呀?”孔承九不解地问。
“唐僧的大徒弟孙悟空,他访仙学道,怎么说也不是僧人,可是唐僧能取来真经,没有孙悟空的保护,就不能完成。同样,佛教东来,没有道家的孙悟空,没有儒家的孙悟空,同样不能完成来中国的发展。”
“这对我们的纠纷有何意义?”
“这是历史,也是趋势。中国历史上,道教与佛教相争的事很多,甚至十分地惨烈,可是相争到了最后,都是相互包容了。这是佛教发展的趋势和必然。佛来中国的本愿,不是排斥和抵触他教,而是看好了中国。能和佛教共同引领中国,这才是儒道两教该有的姿态。”
宏正一番话,让孔承九见识了宏正的厉害,他请宏正进明伦堂再叙。宏正一转身,看见了三旺和太小儿从文庙大成殿前转来,后面还跟着解真。
原来,小儿早晨醒来,仍然觉得冷,他不想起来。看师傅出了屋,问三旺师傅干什么去了。
三旺趴在门缝听了一会儿,说道:“师傅他们说的挺热闹,可别吵吵起来,万一有了纠缠,咱们就又不能走了。”
太小儿一听也躺不住了,他和三旺一起,出了房门,站在门口,听师父和来人辩说。除了“孝、悌、忠、恕、礼”,就是“君、臣、父、子、妇”。
太小儿感觉没有趣儿,便又显出了无精打采地样子,刚要回屋,忽听头上“喳喳喳”地有叫声,抬头一看,两只大鸟飞过了头顶,落在了不远处的一颗树上。
“看!那是什么鸟。”
“那是喜鹊。”三旺说。
“喜鹊?”太小儿身不由己,向喜鹊跑去。三旺觉得有些冷意,也想活动一下,便紧随太小儿跑了过去。
喜鹊树下,太小儿仰头看着,忽然想起了昨天在天宫见到的大鸟大仙,就是喜鹊,他禁不住地喊了起来:“咦,我知道了,那是喜鹊大仙。”
“太小儿,你说什么呢?这就是喜鹊,哪里是什么大仙,我看你着喜鹊魔了。”
三旺的喊,太小儿没有理会,他仰头看着树上的喜鹊,喜鹊也看着他,“喳喳喳”的叫声,让太小儿不知如何回应了。
三旺到了太小儿身后,一边听喜鹊叫,一边说:“喜鹊一叫,就有好事了,它
是报喜鸟。”
“它好像在叫我呢。”
三旺听了,“嘻嘻”一笑,说道:“叫你你就飞上去吧。”
“我想上树。”
“你还当真了,上树干什么?”
“看看呗。”
“我知道你上树厉害,可是你上去了,他们也跑了。”三旺不明白太小儿的意思,却见太小儿认真地说:“你不懂。你别吓唬喜鹊,我上去看看。”
太小儿说完,往大树的裸根上一坐,眼睛眯缝着。三旺一看,笑道:“这也行吗?真是神了。”
太小儿身形坐稳,灵影上树,轻飘飘落在了喜鹊的枝头上。他蹑手蹑脚地蹲在了两只喜鹊中间,心里砰砰的跳,脸上也紧张,却强做出了笑脸,总也睁不开的眼睛,此时睁大了,不够用地看,嘴里也不停顿地说:“大喜鹊,别害怕,我是小太小儿,我没吓唬你们,你们也别,别咬我。”他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动着,轻轻地靠近了喜鹊,左看看,右看看。
大喜鹊一左一右,还在吵。太小儿知道喜鹊看不见自己,靠近左边的,伸手摸一摸翅膀,靠近右边的,勾指托一托尖喙。近距离看喜鹊,叫太小儿一时地兴奋,耐不住也学喜鹊,两脚站住,手背身后。喜鹊耸耸翅膀,太小儿也耸耸肩,喜鹊挑一挑长尾巴,太小儿也撅一撅屁股,喜鹊抬一抬翅膀用尖喙啄一啄膀窝,太小儿也回头往腋窝够。他回头看腋窝,忽然发现自己身后的小手向外伸展,刚好有了翅膀形,也正一点点变大。
“唔,我手怎么没了?不行。”太小儿喜欢喜鹊,要真变成喜鹊,他也害怕了。太小儿急忙喊:“别,回来回来,变回来。”太小儿收住了意念,翅膀也变了回来,他把小手收在了胸前,这才感觉心跳的厉害。他左右看了看喜鹊,用憨憨的声音说:“你们可别笑话我。”太小儿看喜鹊对他并没有反应。自笑道:“你们怎么看不见我,我差点儿变成了你们,这回我可不和你们玩儿了,你们走吧,走吧。”太小儿冲着喜鹊喊,两只喜鹊毫无反应。
“上树的小童子,这里就是喜鹊的家园,你如何撵它们走啊?”
太小儿听有人说话,四下里看,不见有人。他感觉那声音熟悉,像是在三教堂听到过,他又想起了喜鹊大仙的话,四下里看,没有人影,问道:“你是儒祖爷爷么?贫道童怎么看不见?”
一朵祥云,停在树尖儿上,声音从云的光色里面传了出来。
“小道童,爷爷在这呢,谢谢你和你的师父来文庙,把我的心意告诉了我的教子教孙们,你和你师父能平息他们与佛家的纷争,就请你转达我对你师父的谢意。”
太小儿仰头看祥云,仍不见人影,他知道儒祖就在云中,喊道:“爷爷, 你怎么说谢谢啊,我师父还没有给他们说和好呢,你也帮我师父一个忙呗,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爷爷帮你,你能记住吗?”
“能。”太小儿把小手飘向了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