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小儿躲过了大脚,和三日婴站在了一起,回头一看,“呀”地一声喊,把本来惊恐的三日婴又吓了一跳。三日婴转身就跑,正被太小儿伸手拦住了。
“别怕,不用吓一跳,我喊的是高兴。”
“高兴什么?”
“他就是大胖弥勒佛,咱们可以玩儿了。”
“那你刚才喊什么,你先吓了我一跳,我才害怕了的。”三日婴说完,仰头向弥勒佛看去,正看见了大佛的脚趾。
“呀,我信你了。”三日婴指着脚趾盖儿说,“大哥哥,你说的在上面磕过头的大脚趾,就是这个吧?”
“是。我没骗你吧?”
“没,挺好玩儿,我能看看弥勒佛么?”
“能是能,大佛可大了,你想看得跳起来,你能跳起来么?”
三日婴一笑,脸上也露出了神秘的表情。“呃呃呃”地笑了起来。太小儿没明白三日婴为什么笑,忽然头顶上,天色红暗,黄光一闪。他们抬头再看,满天的红云,遮天蔽日。黄光闪处,佛光落下,祥云里传出了“呵呵呵”的笑声。闪闪的金光,罩住了两个婴儿。太小儿觉得自己身在金光中,有丝丝的暖意。
太小儿正享受,余光里三日婴不见了。他抬头一看,三日婴已经跳在了空中,随着缓缓升起的金光飘入了祥云。
“呀!”
太小儿心里一惊,喊声还没有出口,却听身后师父的声音喊了过来。
“太小儿,三日婴去了,你还愣什么,走了。”
太小儿被师父一提醒,稳住了心神,问道:“师父,刚才我和他说话,弥勒佛偷偷偷地来了,三日婴怎么怎么,他真要看弥勒佛啊?”
“弥勒佛来了,你不是看见了吗?”
“看见啦,他的大脚丫子,差点儿踩了我呢。”
“他怎么来的?”
太小儿小手一飘道:“从,从云彩里来的。”
“你这太小儿,我是说,你提到了弥勒佛的大名?”
“是呀,但是我也没说请他来啊。”
“你念叨了一声,对弥勒佛来说那就是请了。”
“啊?”太小儿不解地看着师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别人说了,一百遍也不灵验,你就不行了,你和弥勒佛在一潭山有过心灵相通。你怎么忘了,现在你念叨了,他却当真了,哪能不来。以后可别随便念叨了。”
太小儿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道:“那,大佛把三日婴收去了,怎么怎么了?”
“这个三日婴也算灵高,能被弥勒佛收纳,甚为幸事,正应其归,也是因为你的举荐,大佛肯定听到了。弥勒能把这三日婴收了,将来三日婴可能就是个佛童了。”
“啊,我明白了。他去大佛那,肯定肯定也能听话。这回我知道了,有弥勒大胖佛保佑我,我也厉害了。”
“看把你神的,你就是再厉害,也不能靠大佛的神力,还要你自己排难避险,多经磨炼才是。”太小儿笑道:“道明爷爷还祝咱们一路多见仙鬼魔魂,多有奇难怪险经历呢,原来就是让我多经历这样的故事,这回我与小弟弟有了缘分了。”
宏正也一笑,说道:“这个故事就很圆满,有弥勒佛帮咱们劝化了三日婴,那咱们此行,就大功告成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用办了,解决了还怎么办,走呗。”宏正说完,回头看了看菜刀女。
秃头妻不仅没有了疯癫状,神情也变得正常了。宏正走到秃头面前说道:“老哥,往后她就不会有事了,你放心地把她带回家吧。”
秃头听宏正的话,眼神里还流露着不相信。宏正从他手中拿过菜刀,递给秃头妻,说道:“这是不是你家的菜刀,拿回去吧。”秃头一把夺下了菜刀,“不能给她。”秃头妻喊道:“哎,咱家菜刀拿这来干什么?”
“你拿出来的。”秃头说。
“我拿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秃头还要说,宏正拉住他道:“现在没有了魔,这回是她自己了,你怎么没感觉吗,快扶她回家吧。”秃头妻被一家人扶着走了。
宏正回头找太小儿,却见太小儿已经回到马车上了。马车往街外走去。
太小儿坐上了马车,两个女人对刚才这师徒俩与菜刀女的对话,没看明白,夫人问道:“太小儿,你骑在墙上,和谁说话,你对面也没有人啊。”太小儿一摆手,笑道:“有个小孩子,你们看不见。他还叫我小哥呢。”傻妹说:“是鬼吗,我看你怎么像是和鬼神说话,挺瘆人的。”
“是呀,就是鬼魂,是个小孩子,比我还小。他才三天大,来找他妈妈。”太小儿脸上洋溢着憨色,说起了三日婴的来龙去脉。
宏正看太小儿讲三日婴,还带着满脸的乐趣儿,似乎三日婴的母子关系,没有影响到太小儿对自己妈妈的牵念,这才放心了。
“好像这样的事,都有自杀的。”傻妹突然插了一句。
老憨比两个女人明白,说道:“这三日婴不懂自杀。 如果他附灵上了身,再挥刀割断自己的脖颈,那秃头就真成了和尚了。今天咱们来对了,要是明天来,或许今天这事就发生了呢。”
“没想到今天还算顺利。”宏正叹了一声,老憨却说:“师傅,顺是顺,你也不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好说,还有两个女人带着孩子呢,还往村外走吗?”
快腿儿一提醒,宏正也抬头看去,西山的轮廓已经衬在了夕阳的红霞里。
太小儿也看太阳,耳朵正顺向了前方。太小儿抬手拢住了耳朵,满脸的表情,显然是在尽力地听。
宏正知道太小儿耳灵,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有人喊孩子,好像是在追孩子。”
宏正向村头看去,有人影在路面上掠过。
“又出事了,看看去。”宏正一拍马屁股,马车便往前冲去。
马车颠簸着,眨眼间已经出了村子。宏正已经看到了刚刚过去的几个人,冲进了一小片林地。宏正跳下马车,喊住一个出村民一问,果然,一个歹徒劫持了一个孩子正在逃窜。
原来,这歹徒潜入民宅偷孩子,刚刚得手,便被孩子的母亲发现。他拔出尖刀,可是孩子妈妈毫无惧色,一边喊,一边追出村,歹徒不能尽快摆脱纠缠,便回过头来,挥刀乱砍。
歹徒冲进了草丛,靠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一手夹着一个孩子,一手里拿着带血的尖刀,敞开的胸前露出了纹身,是一个黑骷髅头。
骷髅头与追来的人们相对。有孩子做人质,村民们只能与贼人对峙,不敢轻举妄动。
追来的孩子妈,头上,手臂上,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还没进林子就倒下昏了过去。
宏正急忙上前给她止血包扎,看村民们聚来了,让人把女人抬走,便向黑骷髅头歹徒走去。
太小儿也下了马车,他想到了帮助师父,便跟在了宏正身旁。歹徒手里有孩子,太小儿心里有了从来没有过的着急。他又想到了黄鼠狼。太小儿灵光一纵,身形起在空中,看歹徒的灵窍无隙可乘,便没了主意。他刚要回身,余光里的孩子,让他心里有了主意,他一头钻入了孩子的囟门。
太小儿一阵混沌,便觉得疼痛。他低头一看,身上有些伤痕,一只大手正从腋下揽住自己的胸脯,太小儿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已经是被劫持的小哥哥了。太小儿略一感觉,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他没有能力摆脱歹徒,也不敢轻举妄动。
宏正正在向黑骷髅靠近,几个村民喊着叫着也在向贼人围拢过来。
歹徒不知道手里的孩子已经变了身份。一直抓着孩子的手也没有了力气,渐渐地有了松懈。太小儿假装挣扎着,蠕动着,东划拉一把荆棘枝条,西拽几下草木藤蔓。如同无心的一般,也没引起歹徒在意,却暗中将歹徒腿脚缠绕了。
宏正正想破敌的主意,忽然发现小孩子的举动异常,看动作很像太小儿,他这才想起了太小儿,回头一看,见太小儿静坐在身后。他知道了,歹徒手里的孩子已经被太小儿出灵给控制了。
歹徒觉得不能僵持太久,把孩子松开,想活动一下手脚,缓和一下筋骨的僵硬。太小儿突然感到了放松,抬头一看,歹徒没看自己,憋足了一口气,一低头,往草丛里就钻。骷髅头突然觉得脚下有了动静,低头一看,孩子正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伸手就抓,不想脚下被困,不能迈步,他一把抓住了太小儿的后脚跟,自己也趴在了地上。宏正早就做好了准备,见太小儿一哈腰,歹徒一倒地,便一个飞身上前,抓住了歹徒的脚,往高一提。歹徒两手拄地,有刀也抡不起来,被上来的几个人摁住。
太小儿脱开了歹徒,回头看师傅抓住了歹徒,他得意地笑了。忽然,太小儿感觉一只大手按住了自己。
“别动!都别动!”
太小儿回头一看,一个长脸黄胡须的歹徒,一手也拿着尖刀,另一只手正按住了自己。太小儿这回可惊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挣脱了歹人的大手。
太小儿一心要逃脱,怎奈小哥哥体力不支,他只好冲开了灵窍,孤影单灵地逃脱了。
原来,歹徒来的是两个人。骷髅头被发现,不能逃脱,暗地里的歹徒也跟随着追赶的人们,伺机解救同伙。不想骷髅头一头栽倒,被村民抓住了。只好出手相救,再把孩子拿住。
太小儿急忙恢复了原身,他走到师傅面前,悄声说:“师傅,我回来了。”
宏正见了太小儿,露出了一丝嗔怪的表情,嘴
里却称赞道:“你干的好。就是差点儿把自己的命搭上了。”
太小儿道:“怎么怎么又来一个坏蛋?”
宏正道:“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呆一会吧,别让为师替你担心了。你也别想着再弄什么功德了。”
“那孩子又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
“这你就别管了,实在不行就用这个骷髅头把孩子换回来,咱们救人就是救孩子。”
“那,不能把这个也抓住么?”太小儿满嘴地轻松。
“你说的轻巧,这不说玩耍。再用你那小孩子的招数不行了。等一会儿村里的头人来了,还有解决的可能。咱们都不能直接上去。”
宏正向村民走去,与后来的黄胡子歹人对峙。太小儿没敢动,只用眼睛看。他看黄胡子歹人依着一棵树,周围都是荒草,他忽然又有了主意。
太小儿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忽然想起了师父刚才说的“小命搭上”的话,急忙收住脚,他犹豫了一下,走向了师父。
宏正看太小儿又有了行动,板起了面孔说:“你又想干什么?”太小儿小声:“我又想好了见机行事。”太小儿在宏正耳边嘀咕了几句,宏正眉头皱了一皱,说道:“保持距离,你能做到吗?”
“能。”太小儿答应的痛快,动作也痛快,一转身,人已经向草丛中潜去了。宏正最怕太小儿出意外,但是他知道太小儿胆儿小,但谨慎中能有个大胆的想法,此时倒觉得太小儿的主意可行。
黄胡子拿住孩子,也靠在了那棵树下。太小儿钻入草丛,偷偷到了黄胡子的背后,他小手一晃,调出随意绳,手腕子往树上一抖,绳头便牢牢地栓在了树上。太小儿看看黄胡子没发现,一纵身,略一带力,便攀绳上了树。宏正知道太小儿的意图,便急忙上前与黄胡子搭话,吸引他的注意力。黄胡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回头看看,身后只有树。他看身后地势开阔,有人来,完全可以被他发现,便又转向了宏正。
黄胡子想不到,比人质还要小的太小儿,此时已经像猿猴一样站在了树上。几个围观的村民没见过稀奇事,都往树上看。宏正余光看树上,眼前却要迷惑黄胡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太小儿拨开树叶,看了一眼师傅,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了淡淡的笑。宏正眼睛不看太小儿,灵音却传到太小儿耳中:“别让大家看你。”太小儿一听才明白,自己不仅不能让黄胡子看见,还不能让村民们看见,不然就会让黄胡子从大家的眼睛里发现自己在树上。太小儿隐在树冠密叶中,摆弄灵绳,做起了手脚。
树下黄胡子还在与宏正和村民交涉,他依然狂妄地喊叫着:“快!把我同伙放了,要不我就要杀人啦!我现在数十个数,一!二!”
“等等!”宏正拦住了他。
黄胡子看宏正应声了,得意地说道:“怎么?想开啦?快放人吧。”
宏正说:“别急,如果我们放了人,你们不放孩子怎么办?”
“少废话。你们不把他放了,我现在就杀了这孩子。”
“冲你这话你也不能放孩子。”宏正在和他周旋,也是拖延时间。
太小儿在树上,将绳子做了个套儿,拿在手里,另一头绕过树杈,量好了长度,往自己腰上一系,便要有动作。
太小儿的一阵忙乎,吸引了周围的人们,宏正抵近黄胡子交涉,还是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黄胡子已经从人们的目光里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树上,好像是有情况。他举头看上去,树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猫头鹰拉屎啦。”宏正看黄胡子没看明白,急忙喊来一声。果然扰了黄胡子的心神,一时眼睛也不知往哪里看了。
太小儿绳在手上,看的清,瞄的准,对着黄胡须向上指向自己的尖刀,迎头扎了下去。
原来,太小儿想了一个擒贼的招数,用绳子套住贼人,就是套不住,也要把他拿刀的手腕给抱住。
黄胡子一手举刀,一手按住小哥哥,太小儿看准了,忽地纵身落下,将绳套套住了黄胡须举刀的手。一个小婴儿从天而降,给黄胡须一个意外的惊吓,他反应极快,看太小儿还没落地,急忙用刀指向太小儿,刀尖即将触到了太小儿,突然那把刀又举了起来。
原来,太小儿灵绳的长度,拴在了他腰间的这一头落地,那边套住黄胡子持刀手臂的绳头,正好拉起一人高,把黄胡子的刀提起,只能向树上举去。黄胡子刀不能动,腿也迈不开,他松开了手下的孩子,想把刀换手。太小儿见了,又运足了一口气,用力一拽,黄胡子半个身子也吊了起来。这绳子有紧无松,只往上去,不往下来,黄胡子的单手高举,不能施展。
宏正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了他的刀。村民们一拥而上,把黄胡子给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