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病。
从地牢里面出来,到看见外面的阳光开始,她就知道,她已经疯了。
被她利用的男人不想她好过,她又何尝不是恨不得将他凌迟?可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很想见到她恨透了的姐夫。
因为这样就不会是她一个,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耳边连水滴的声音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她到底有多害怕一个人,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全世界都将她抛弃的寂静让她几近癫狂。
除了第一天,姐夫带着嫡姐在自己面前情深似海,往后的日子,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每日的吃食只会有一顿,为了防止她耍什么手段蛊惑他人,甚至连人声都没有。
吃食从小口里放进来,再从那里拿出去,一举一动都安静的可怕,没有一点声响。
东西不好吃,刮嗓子,口很干。
如果雍和还在,他一定一定不会让自己吃这种喂狗都不会吃的东西。可是她吃下去了,她要给雍和报仇,她要把姐夫嫡姐拉下来,她要他们生不如死。
在黑暗中,她想着雍和,想着他对自己的好,吃力的挪动着手在地上艰难的推算着如何复仇,一笔一划的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写下来。
为了禁锢自己,锁在手脚上的铁链很重,哪怕是在逃亡中也没有拿过什么重物的她一开始根本连抬手都做不到。
一遍一遍的尝试,才终于能挪动一点点。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所有事情都盘算好,把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写下来,后面会越来越虚弱下去,她必须在自己还能想还能算计的时候把一切都推算好。
在那种情况下,想着雍和的好,对自己的不自信让她开始胡思乱想。她开始想,如果雍和不是自己的暗卫,他一定不会喜欢自己。不,如果有那个可能,他们甚至不可能会相遇。
她想啊想,想到了雍和对她的感情这么多年下来还剩下多少。喜欢是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的,从来就不明白喜欢是什么的大小姐,想着这种感情应该是和喜欢一件东西一样的吧。
但是喜欢一件东西是不长久的,很容易就会喜欢上别的。就像她一开始喜欢白玉的花簪,但最后又喜欢翡翠的绿叶,镀金的铜簪。
那么就代表雍和是可以喜欢上别人的。
他可以是喜欢自己,然后在无望的等待中放弃自己。所以他到底是到底是真的喜欢她不嫌弃她,还是看她快死了想成全一下自己多年的一往情深,亦或者是畏惧自己主人的身份才愿意娶她?
轻尘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胡思乱想的一切要成为现实了,雍和要不喜欢她了。
其实想想也是,前世的他身为暗卫也见不了什么人,又是她的暗卫长,时时刻刻得守在自己的身边。醉月和比他大的前辈在一起了,看上谁都不可能看上她。
这时候的她还跪在祠堂,雍和在那里想拉她起来,她犟着不肯,末了还要求他去查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日没夜的查找也发现不了什么。
就算是这时候真的又喜欢了一个姑娘,被他这样吊了那么多天,肯定是和他掰了。没有人喜欢的雍和,肯定只能委曲求全的又喜欢自己了。
这么一想,她既心疼雍和,又心疼自己。
小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哭的比刚才还要凶,一副要把自己给哭干了的劲,雍和顿时被吓得手忙脚乱,心疼的厉害。
拿着丝帕想给她擦擦,却被她躲过,宁愿自己把脸抹得生疼,也不要他拿着柔软的丝帕来擦。
雍和心下急切,看小姐脸都红了,小姐身娇肉贵的雍和看着都替她疼。心一急,到底是快二十岁的年轻人,做事一个冲动就被人给抱了起来。
抱完雍和就后悔了,不想最后都惹得小姐厌恶。可看小姐并没有挣扎,想着今日过后想来是要被赶走了,心下悲凉之下,又抱紧了几分。
小姐不愿意拿丝帕擦脸,雍和鬼使神差的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轻尘低着头拿头发对着他,却没有再抗拒。
这次小姐哭得委实安静了些,连醉月都没有惊动。雍和就抱着她坐在凳子上,把杯子翻过来,一手搂着小姐一手给她倒了杯水。
把杯子塞进她手里,轻尘垂眸看着杯子,想着他竟然连水都不愿意喂给自己留,果然是喜欢上别人了,连自己都不愿意看了。
雍和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小姐边把水喝完边哭得更凶了,刚才的水都给哭完了,顿时心疼的不行。